唐奕川告诉我,他打算先干几年检察官,先开眼界,累人脉,再转行出来当刑事律师。唐奕川勾画了一个我们共同的未来,夫夫二人驰骋国内刑辩律师圈,大杀四方,我对此信以为真,决定放弃我原先干涉外非诉的计划,跟着我哥在君汉磨炼。
许多年后我才明白,唐奕川与我哥的纠葛就像一部古早的美国影片,讲一个背负血海深仇的年轻人,以助理身份卧底在一个邪恶讼棍的身边,最终集齐犯罪证据将其送入大牢。其实看那片子时我很不理解,还跟唐奕川说一刀捅了岂不痛快,何必自找麻烦。
唐奕川怎么回答的我不记得了,可能如他惯常一般,只是沉默。
那夜送唐奕川回家之后,关于这个纵火案我又做了大量调查工作,确信正如我们推理的一般,这个案子是陶欣放火轻生,小夏为其顶罪。没想到去看守所会见小夏,他竟死活不认,仍一口咬定就是自己蓄意放火。
丫整一法盲,以为放火烧的是自家游戏厅,自己又是未成年,顶罪也判不下来。他特别情圣地对我说,如果是欣欣放的火,她肯定是要坐牢了……我不能让她坐牢,她伤好了以后还要跳舞呢……
我试图劝他,放火是八大重罪之一,年满14周岁就得判刑,何况你已经16了,别说游戏厅这样的公共场所,就算烧的是你自己家也不行。
“可我顶罪后又翻供不也是犯罪吗,”小兔崽子好话歹话一概不听,竟冲我嚷,“律师应该为当事人服务,你不听我的,我要换律师!”
“换吧,换了最好!”我大光其火,将我的律师证“啪”一声拍在了这个男孩的面前,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劝你翻供我的风险比你大,就你这种犹豫婆妈的劲儿,一旦庭上再把口供翻回去,我就是妨害作证,律师都没得做了!”
少年力气不小,还扭动上身,拼命往外挣:“那你管我干什么……”
“琶长齐了么,就他妈瞎逞英雄?!是,替人顶罪后翻供仍是包庇罪,但我会尽全力与承办检察官沟通,附条件不起诉,封存你的犯罪记录,你还能读书,还能高考,还能学有所成照顾你那患病的妈!但若最后定罪是放火或者故意杀人,你得在牢里待上十年,你的人生基本就全毁了!”闹出的动静太大,把民警招来了,我松了手,整了整自己的西服与领带,努力调整呼吸,“你随时可以终止代理,但只要你是我的当事人一天,我就得对你负责。”
那少年似被我的态度吓着了,终于不再坚持顶罪,他静静思考一晌,抬起头,怯怯地问我:“如果我翻供了,那欣欣一定会坐牢吗……”
“这不好说,看火灾后果,看你家属是否谅解,看承办检察官能不能高抬贵手,我不能跟你打包票,但还原案件真相,才能令你和陶欣得到最好的结果。”
与我搭档的那位律师及时插嘴道:“傅律跟经办你案子的唐处长是同学……”
被民警带回去前,这小兔崽子可能还觉得是我阻止了他为爱牺牲的壮举,对我诸多埋怨。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幽幽说,傅律师,你一定没真正爱过一个人……
这中二病晚期的模样几乎令人当场失笑。
“滚,老子当然爱过。”心口忽来一阵闷痛,使我头晕眼花,摇摇欲倒,想了想,我叹气说,“老子还爱着。”
第13章
鉴于陶欣既是初犯又未成年,且火灾并未酿成严重后果,受害家庭也表示谅解,唐奕川为其申请了考察帮教小组进行心理辅导,确认陶欣适用缓刑,而对于涉嫌包庇罪的我的当事人小夏,则作出了附条件不起诉并封存犯罪记录的决定。
唐处长在市中院是相当说得上话的,他的公诉意见基本就是最终判决,这个案子总算皆大欢喜。
走出市检二分院的检察庭,我由衷舒了一口气,一向以严刑峻法闻名的唐处长难得网开一面,我对他说,谢谢。
“本职工作而已。”唐奕川没什么表情,但面色显得稍许疲倦,问我,“开没开车?”
我把车钥匙扔给助理,让他把我的车开回去,唐奕川则把车钥匙扔给了我,让我送他一程。
钥匙已经攥在手里,我忽又小气起来,犹豫着要不要接这一茬,毕竟我又不是滴滴司机,没理由被这人呼则来,挥即去。
“你脸色不好,病了?”我心一揪,这人的状态相当反常。
“太累。”唐奕川合起眼睛,自己捏了捏太阳穴。
正说着话,迎面而来一个人,远远地便冲唐奕川喊:“哟,唐处,这是老同学聚会呢?”
来人由远及近,一副可憎的面容、可耻的嘴脸也愈发清晰。倒八眉,吊梢眼,鼻头犹如一头拍扁的蒜,尤其一张脸,坑坑洼洼,不再青春的年纪却布满了青春的印记,令人观之欲呕。
我认得这张脸,市检二分院反贪局侦查处处长秦冠军,就我所知,这个姓秦的是个不折不扣的贱胚子,与唐奕川同年进入二分院,仗着家里有点政法系统的背景,明里暗里一直较劲。唐奕川提正处时,他就私下使了不少绊子,所以我有理由怀疑,唐奕川丢了他到手的副厅也跟这小子有关。
“办案子。”唐奕川冲秦冠军微一点头,“秦处今天怎么有空回二分院?”
秦冠军的行政级别比唐奕川低,但唐奕川仍管他叫秦处,话虽客气,表情却仍然悭吝,仿佛世间万物都不配存在于他的法眼。
秦冠军一脸假笑:“今天不是两反摘牌么,舍不得老单位,回来看看。”
一句话令我想起来,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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