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感到做明君,确实让人生出一种责任与荣耀来。
姬允让樊业留下大部分人在涿鹿,只带了十几个人,又回到黎阳。
到的当日,顾桓领着一众大臣,亲自到码头来迎接了,士兵拦起的外围,更乌泱乌泱地围了一群百姓。
平民大多愚昧,只在乎自己触手可及的东西。而在他们那贫乏枯脊,被不善地对待的一生里,能有这么一次被帝君重视过,足以让他们一生感恩戴德了。
姬允对他们的轻鄙是天然而不可扭转的,他们的愚昧蠢钝,低俗卑陋,都让他感到不耐。
但在此之外,他还是感到了一种为人君的伟大。
姬允从船上下来,白宸跟在他身后。
顾桓身着大将军服,略微卷的头发利落扎起,束上青玉冠,并不戴帽帻,露出两道飞扬剑眉,直直入鬓,眉下一双绿色的眼睛,看着姬允向他走来,嘴角不着痕迹地微微翘起来。
紧接着,他又看到白宸。
微微眯眼,顾桓走上来,向姬允拱手道:“陛下,此行辛苦。”
姬允双手扶住他,微笑:“卿代朕坐镇黎阳,也很辛苦。”
顾桓顺着他手上的力度,站了起来。
站着叙一会儿话,便挪驾往行宫去。
雨虽停住,仍有许多后事需要解决。
当先便是如何处置失职官员。
“涿鹿郡守王桢,疏忽职守,藐视君上,有违君令,按律当斩。”姬允扫台下一眼,缓慢地道,“众卿可有异议?”
诸臣面面相觑,又看向顾桓,并不敢轻易回答。
顾桓的连襟郎荣,同样也是疏忽职守,藐视君上,现在也还在黎阳的牢狱里关着。若是王桢被处置得绝不留情,还如何开口去保住郎荣。
姬允也看向顾桓,道:“顾卿,可有异议?”
顾桓上前一步,微微弯腰低头,道:“臣,有异议。”
“哦?”姬允听见自己似笑非笑的声音,仿佛含着带凉的气息,道,“大将军有何异议?”
他的大将军站在御座之下,长身伟拔,拱手而立,端的是有一种理直气壮的气势。
顾桓道:“陛下难道忘了么,法刑司所颁的《盛典十二律》中,一地若有重大灾祸发生,未及时反应救灾之官员,罚俸三月到三年不等;谎报或迟报灾情,以致延误救灾之官员,处以降职革职之处分不等;因个人救灾不力,以致灾情未能得到有效控制之官员,则处以革职,拘役,甚或流徙之处分不等。”
“第一,暴雨当日,王桢即修书请罪,未曾迟报甚至隐瞒不报。第二,水患以来,王桢陆续于城内设安民点,从各县调派人手泄洪,丝毫未有懈怠。第三,陛下才从涿鹿回来,当比臣下更是清楚,有陛下坐镇,这场水患究竟止未止住。”
“是以,敢问陛下,”顾桓的声音里,有种他一贯的逼人的,压迫人的气势,他道,“官员若此,何以竟要降下此种刑罚,令天下士人寒心?”
感觉他说得好有道理,几乎就要令人信服了。
姬允有一刻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瞪着顾桓的头顶,一种憋闷与气怒涌在他的胸口,夹杂着一丝类似于失望和伤心的感觉。
这个人,这个幼时会帮着自己躲过太傅,溜出宫去耍的人,终究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即便曾经一道走过一段,到了分叉口,终于不得不背向而行。
重活一世,顾桓也还是那个顾桓。他先要做他顾家的脊柱。
不欢而散。
姬允沉着脸回到内室,光是想起方才堂上顾桓软硬不吃,石头一样的嘴脸同自己针锋相对,他就太阳穴突突地跳,气得脑仁都疼了。
上一世顾桓死得早,他都快忘了这小子有着能气死他的本事了。
这破皇帝当来有什么用。
找个喜欢的人能被捅死,一起长大的臣子总是要给自己下绊子。每日睡得晚起得早,累得死狗一样,都还有一堆谏臣骂得你一无是处。天灾同他有什么干系,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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