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道歉有天然的逃避感。
好像那三个字被从他的语言系统里直接剔除。
对如何发音念读,他是一窍不通的傻子。
但程铮霆越是没好气的恶言恶语,就代表他越在乎。
既然越在乎,梁雯就越能拿捏。
“我要见昂德。”
梁雯嘴唇干裂,声带轻颤。
听到这句话时,程铮霆脸上的表情变化可谓十分精彩,原先恼火又讥讽的笑以异常快的速度崩塌,有一分震惊,而后迅速转为嘲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双眸中尽是隐忍不发的冲天火气,嘴角的弧度满是不耐。
“是啊,我怎么就忘了那个杂种。”
程铮霆站在床边,双手揣在西裤口袋里。
“你为了他,哪怕仅剩一口气,都能苟延残喘着。”
语气中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深切嫉妒。
梁雯懒得争辩,只是别过脸,再度阖上了眼睛。
她无所谓程铮霆怎么说。
反正已经做好了僵持到底的准备。
这次她不会再退让。
梁雯数次向程铮霆打听昂德的近况,她只是希望知晓最基本的情况,他人在哪里,伤势痊愈了没,过得好不好,可程铮霆守口如瓶,分毫都不肯透露,还极为自傲地教育梁雯,让她安分守己些,别想有的没的。
所以这直接导致了梁雯的沉默。
即使与程铮霆共处一室,她也不肯多说话。
仿佛用这种无声的抗议,能让程铮霆有所反思似的。
但显然没用,所以梁雯只能另辟蹊径。
梁雯不肯进食、不肯喝水、更不肯吃药。
管家和佣人轮番来送,劝也劝了,皆是无功而返。
她仅靠那一瓶营养液勉强维持基本机能。
程铮霆过来的时候,梁雯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了,长时间的缺水令她忍不住莫名难捱,整个口腔干燥得厉害,舌根发麻,每一次的吞咽唾液都犹如上刑,仿佛吞了万千根绣花针那般刺痛难忍。
面对程铮霆递过来的水杯,梁雯看都没看一眼。
她抿紧干裂的嘴唇,誓要抗衡到底。
“你以为不吃不喝就有用了?”程铮霆将水杯重重放在床头柜上,杯中的纯净水因为力的作用掀起一片高耸的波澜,飞溅出去不少,他丝毫不在意手指上的水渍,反而靠近梁雯耳畔,轻声提醒,“之前上来过的佣人,即将因为你而被解雇,他们拼命养家糊口,却即将失去赖以生存的工作。”
程铮霆在道德绑架上是一把好手。
而梁雯侧过脸来静默地望着他。
她的眼睛里透着为数不多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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