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喝到后半夜,舜安彦让人扶吴耷拉睡了,自己则在普度寺里巡逻一圈。
在正殿门内,果然听见了吴耷拉说的疼痛的哼叫。
侍卫禀报道:“佟大人,里头一直这么叫,每天都是。”
他透过门缝看了眼,里面的人突然抬头。
是巴拜特穆尔。
在看清舜安彦的那刻,他松弛地笑了起来,挥手用他们都听得懂的蒙语说:“请外面的大人进来。”
有喇嘛来给舜安彦开门。
他入得殿内,殿内生满了碳火,老迈的法王蜷缩在榻上,嘴里咬着一块白布。
巴拜特穆尔和过去没什么区别,血红袈裟、白麻衣襟,依旧的风轻云淡,只是手里多了把小刀。
“要帮忙吗?”
巴拜特穆尔回头,笑说:“佟少爷帮忙,再好不过,麻烦按住我师父的另一条腿。”
舜安彦走到法王身边,把他无事的腿紧紧扣住,另有两个喇嘛抓住他的臂膀两边,而巴拜特穆尔手起刀落刮掉了一层腐肉,又拿干净的布蘸了清水往伤口上狠按了两下。
“好了。”
他叹息一气,伸手刮掉刀把上的血迹。
法王吐了白布说:“放好。”
有小喇嘛递上个黄铜刀鞘,巴拜特穆尔转腕把匕首塞回刀鞘,扔了回去。
“我替你们请太医瞧瞧吧。”
法王眼神微澜,手扶着那条伤腿来回搓了搓,然后傲慢地哼了声,盖上了被子合眼休息。
巴拜特穆尔起身指指外间,舜安彦跟着他起身,两个伺候的喇嘛小跑着替他们打开殿门。
跨出殿门,巴拜特穆尔望向圆月感叹道:“今日元宵啊,月亮很美。”
舜安彦不觉自己和这个和尚谈论风月有什么意义,只道:“神童早些休息。”
“□□天上转,梵声天上来,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巴拜特穆尔问,“佟少爷听过这首诗吗?”
“没有。”他皱皱眉头,“神童名满天下,满蒙汉藏不但通且精,我自愧不如。”
“这是隋炀帝写元宵的。”巴拜特穆尔对月轻笑了下,“亡国之君的诗,您不学很正常。”
“您好好休息,法王的身体也需要照顾,我明日会找个太医来。”
他替巴拜特穆尔打开门,他没有推拒,轻飘飘地甩袖入内。
随着他的走入,里面是法王愤怒的咆哮:“你怎么又说这种鸟语,亏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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