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作者:鹤舞弄清影
第4节
但是盛誉晖一点都不一样,他迫不及待的攻城略地,急不可耐的想要占有他,吞噬他,不懂得细心呵护,更不懂得温柔体贴。到了后来他痛到极致,可以感觉到后面俱是黏腻肮脏的液体,火辣辣疼得出了血,最后软绵绵的晕过去。
天塌地陷似乎都不能够形容他当时的心灰意冷和万念俱灰,那是一种行走在魑魅魍魉横行的地狱间,前不见出路,后没有退路的苍茫无助感,到处张牙舞爪满是青面獠牙,他一身褴褛,浑身浴血,却再也走不回人世间。
第二天早上他还未睁眼就本能地嗅到了豺狼虎豹捕获猎物以后护食的味道,他整个身体瞬间绷得紧紧的,身后的痛楚一瞬间变得清晰又剧烈。
“醒了?”
盛誉晖是在战场上死里逃生过的人,感官敏锐得堪比最凶猛的警犬,更何况他从昨晚到现在眼睛眨都不带眨的直勾勾盯着李泽怎么都看不够,哪怕是一点点细微的变化都被他收在眼底。
他不太喜欢李泽睡着的时候依然不愿舒展的容颜,这与他印象中和想象中都相差太多,昨晚昏昏直到睡去他都没有享受到李泽哪怕是一个温暖的眼神,他刚刚还忍不住想伸手去抚平他眉间荡不平的褶皱。
这是他的人,从此以后他将会是他一个人的。
“饿了没?我让佣人准备了早点。”
盛誉晖难得温言软语,他可以感觉得到李泽躺在身侧逐渐紧绷戒备的身体。
“这是你安排的?”
李泽出声沙哑晦涩,他每次饮酒过夜晨起时都会这样,往往这时肖灏会体贴的端来蜂蜜水给他润嗓子,那些温柔缱绻被时光拉长但却像是长了飞毛腿,他还来不及伸手,便一溜烟没了踪影。
直到七年之后回国,李泽才知道,就在昨天,他举行那场可笑的婚礼的时候,肖灏乘坐的飞机刚刚降落在肯尼迪国际机场,他紧赶慢赶最后看到的却是他牵着别人的手低头亲吻的画面。
天意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编剧师,他看不见,摸不着却往往比任何看得见的东西都要残忍的多,我们往往无力反抗,只能顺着他的指引前行,无论前路是龙潭亦或是虎穴,如果驻足不前,便只能提前退出人生舞台。
“对。”
“为什么,只是为了得到我?”
“对。”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
“第一次见到你以后。”
李泽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身下是松软的床垫,但他总觉得是躺在尖利的钉板上,生命一点一点的从被戳出的洞口流失殆尽。听到盛誉晖这么笃定的回答,他牵着嘴角想笑一笑,笑容咧至嘴边却说不出的苦涩和绝望。
他这一辈子也值了,赔上了李氏所有的家业。
“所以,国内公司是你恶意收购,你早就握有李氏将近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还作壁上观看李恩与我争夺管理权,然后,那批货应该也是你的杰作对不对?可你竟然连自己的亲妹妹都算计进去,也真是看得起我。”
“我说过,你值得。”
“那么,我父亲呢?他猝亡是不是也在你的计划之内?”
“令尊的事我很抱歉,但于我无关。”
“你连我们国内的根都拔了,他若再不警醒一些这边不也早就被你吞噬了?你可知中国有句古话,叫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
盛誉晖原本打算反驳,但话到嘴边却一时梗在喉间被他吞下,要是让李泽知道,其实他的父亲也参与其中,那他应该会最绝望吧?
“这件事情是你单独策划,还是,李恩与你同流合污?”
李泽反应太过古怪,盛誉晖原本都准备好了他大吵大闹或者是一怒之下拿枪嘣了他,但这人平静的躺在他身侧,面色波澜不惊,一问一答思路清晰到令人咋舌。
“后面的事情他知道。”
“也就是说,我的亲哥哥把我卖了,换回了他的公司,是这样么?”
“阿泽。”
“是还是不是。”
“我会给你最好的。”
不知为什么,盛誉晖突然想把李泽抱在怀中,但伸手的时候却被他卷着被子滚开。
“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自小到大,除了外祖父,没人敢用这样的口气与他说话,甚至堂而皇之的赶他出去,盛誉晖下意识想要冒火,但莫名其妙间生生压下来。
“我之前已经帮你清洗过身体,衣服在柜子里。”
“我想喝小米粥,现熬的,熬好了再上来叫我。”
这几乎已经带了颐指气使的味道,盛誉晖顿在原地,扭过头来这个角度刚刚好带着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意思,李泽仍旧直挺挺躺在那里,像是没了生命的一具干尸。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用狐疑的目光直直盯着李泽看。
“我好像越矩了,不该指挥盛总。”
“你等着,我待会儿上来叫你。”
半小时以后,盛誉晖端着火速熬好的小米粥上楼,他觉得米还是半生不熟,但心里面隐约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来不及等待直接将锅端起来。
卧室的门被反锁,他推了两次没推开,佣人拿着备用钥匙赶来,他进门却没有看见李泽的身影,室内一如他刚刚离开的模样,衣衫凌乱撒了一地,他跑至紧闭的卫生间门口,这次门不光被反锁,连钥匙都折断了塞在钥匙孔中,他眼皮狂跳,一颗心吊在嗓子眼,抬起脚来便朝门狠狠踹去。
李泽躺在巨大的按摩浴缸中,右手边垂落着一块碎裂的玻璃,左手手腕处血流如注,汩汩的鲜血像是不要钱一样顺着切口争先恐后往外流,浴室内的落地镜被他的拳头打裂,那块玻璃是他硬生生掰下来的!
盛誉晖怔怔的看着李泽了无生机的躺在浴缸里,表情安详而且解脱,与之前那样无悲无喜的模样判若两人,一时间愣在当场,他突然想起一个词,心如死灰。
直到身后的佣人捂着嘴巴尖声叫起来他才稍有片刻清醒。
“通知eason!备车!”
盛誉晖守在手术室的门口,他的掌心和后背俱是冷汗,这么多年中,什么样的绝境他都曾经历过,他曾经被关在没有声音没有光亮的黑暗中接受心理终极训练,曾经面对着同伴冰凉的尸体窝在丛林中等待猎物,也曾经亲手帮人包扎过比这还要触目的伤口,但是刚刚来医院的路上,他机械的压着李泽汩汩出血的手腕,整个人如同灵魂出窍一般,彻底懵掉。
护士进进出出,每次都捧着大量的血袋表情张皇,他身上白色的衬衫染了大片血迹,周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濒死的气息,整个人立在门边像一具无声无息的雕塑。
eason终于从紧闭的手术室走出来,脸上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boss。”
“什么情况?”
“我需要大量的b型血,不少于2000l。”
“bill,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或偷或抢或买半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3000l的血液。”
“是,boss。”
盛誉晖阴沉着脸,头都没有回,仍旧直勾勾的盯着eason。
“二公子割开了手腕上的动脉,并且力道极大差一点割断腕部的筋脉,另外”
“说!”
“另外,他的凝血功能不是很好,止血遇到困难,失血已经超过自身血量的一半。”
“eason,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救活他!”
“我会尽力。”
“不是尽力,是必须!”
盛誉晖背靠着身后冰冷的墙壁,后心处一片湿冷激得他浑身打了个寒战,在此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未曾脱离过他的掌控,按部就班,不出丝毫差错。
一直以来,他只知道崇尚强者,敬畏强者,成为强者一直都是他坚持不懈追寻的目标,看别人对他臣服,被他纳入麾下,他才会觉得人生过得有意义。
这种习惯延伸到了他自认为的爱情中。
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李泽与所有的人一样,如果不能反抗,那便顺从,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爱,应该怎么样爱人,他只是凭借着野兽的本能去占有,但如今看来,从一开始他便做错了。
他此时好像略微有些明白,并不是你想要爱就会有机会,也不是你想要爱,就会理所当然的得到。
他只记得强取豪夺,却粗心的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词。
叫,我不愿意。
chapter12对峙的开端
李泽陷在重重黑雾中,伸手不见五指,但却可以感觉到身边恶鬼连成片,森森白骨带着刺骨决绝的冷意戳进他的肺腑中,但他却感觉不到痛,只是浑身冰冷的厉害,如同被沉入万年寒潭。
他睁开眼的时候是晚上,床头只开了一盏昏黄的灯,洒在身旁趴着的人肩头,他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吸了干干净净,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略微粗重的喘息。
盛誉晖刚刚趴下打了个盹,李泽清醒和昏睡的时候基本一样,但他仍旧敏锐的察觉到呼吸频率的不同,一抬头正好看到他无悲无喜的眼,与之前的那种万念俱灰殊无二致。
“阿泽。”
“你救我做什么?”
李泽脸上扣着氧气罩,他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被透明的罩子一挡,更是连气音都没有,盛誉晖曾经受过专业的唇语训练,目光一扫便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你如今是我的人,要死也必须得经过我点头。”
“盛总未免自恃过高了些。”
“阿泽,我希望你不要如此执迷不悟”
“我应该像李恩那样,苟且偷生是不是?”
“以后我希望类似的事情不要再发生。”
盛誉晖起身去按呼叫铃,他此时的面孔依旧阴暗深沉的可怕,门外的医生护士个个胆战心惊大气不敢出一声,唯独李泽像是感觉不到一样,自始至终眼眸都未曾有过丝毫波澜。
“输血不能间断,再监护2个小时,若没有引起器官衰竭的迹象便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eason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盛誉晖之前几乎失去理智的揪着他的衣领想要将他从28楼扔下去的一幕仍旧徘徊在他脑海中,他终于见到,煞血阎罗一样的人遇见爱情,究竟可以疯魔成什么模样。
盛誉晖又陪着李泽待了片刻,接了个电话然后留下黑压压的保镖驱车离去,李泽陷在病床中,曾经饱满的脸好像一瞬间凹陷了下去,脸色仍旧泛着青灰,嘴唇煞白,听到盛誉晖下命令离去,他终于疲惫的阖上眼皮。
“boss,科特迪瓦zhanyi接近尾声的时候,ike为了yanhu众人撤退,腹部zhongqiang。”
“救援呢?”
“已经派去直升机,jun医报告说是贯通伤,出血不是很多,没有生命危险。”
“这次损失多少?”
“两死七伤,wuqidanyao基本耗尽。”
“局势如何?”
“政府jun已经基本占领上风,我们已经安排队员撤退。”
“剩余款项何时到账?”
“两日后。”
“budui回到基地以后,首先发放伤亡人员的抚恤金。”
“我已经安排下去。”
bill条理清晰的做着汇报,顺便偷眼去看盛誉晖的脸色,他连着熬了三个通宵,眼眶周围一圈的青色,精神稍有些萎靡。
“boss,你要不要回去休息片刻?”
“不了,安排直升机去基地医院。”
盛誉晖极为爱惜自己手底下的这帮人,每次从战场上下来之前他便会提前赶去训练jidi迎接,这次若不是突然发生李泽的事情,他大概会亲自奔赴战火中接ike回来。
“打电话给eason,派一支医疗队与我们随行。”
“boss是要接ike回来纽约?恐怕会引起有些人的不满。”
“随他们去。”
“伤员不止ike一个人。”
“老子就是护着他,谁敢阻拦!”
“boss,还请三思。”
“以ike的身手,绝对不会在临近撤退的时候被人击穿腹部,不要告诉我你不清楚那些老东西打的什么鬼主意!”
盛誉晖是真的动了怒,外籍bgtuan的那些个兵油子,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些年渐压他们风头的雪狼突击队,明里暗里恨不得使点绊子或者小手段最好能将他们一个个交代在zhang上,看到他们损兵折将好像成为他们如今的一大乐趣。
以盛誉晖的性格如何能够容得下这些只会窝里斗狠的家伙,他以雷霆之力出其不意清理过几次,已经是渐渐将这份歪风邪气打压下去,但总有不怕死的触霉头,如今又在这样的当口惹出乱子,bill看了看盛誉晖越发阴沉的脸,目光直视前方专心开车。
两日后ike情况稍微稳定一些被盛誉晖接回了纽约,他们的直升机刚刚降落在停机坪,医院的电话便拨进来。
“eason,什么事?”
“boss,昨晚护士换点滴的时候发现泽少爷用输血的针头挑开了手腕缝合的伤口,并且拔掉了身上的监护仪。”
“人怎么样?”
“已经做了及时抢救,如今在加护病房。”
“保镖呢!他们干什么吃的!”
“他们只守在门外,泽少爷最近两天一直昏睡,我也没有料到,他借着身上的被子做了掩护。”
“为何不及时通知我?”
“你手机当时没有信号。”
为防止有人对伤员下手,当初修建基地医院时,专门屏蔽掉了其与训练基地之间的线路,任何信息都不会从那边传出去或者传进来。
盛誉晖青白着一张脸,挂断电话嘱咐一声率先风驰电掣开车向医院驶去。他五天五夜未曾合眼,又几乎是水米未进,心力交瘁之下胸中怒气被燃至顶峰,他一手顶在胃腹间加大油门接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李泽仍在昏睡,状态甚至比他前两天走得时候还要差很多,盛誉晖目光森冷,额间青筋丝毫掩饰不住明显贴着发丝鼓出来。
“我走时如何交代你们?”
“看紧泽少爷。”
“你们怎么做的?”
“是我们失职,请boss责罚。”
“责罚?当然是免不了的,你们不用这么急着讨打!谁能告诉我,他如何拔掉了身上的管子?甚至还试图用针头去挑伤口?!”
盛誉晖从未如此震怒过,他坐在eason的办公室,用手轻轻捏着眉心,满身的风尘仍旧遮掩不住他多日来的心力交瘁,但饶是如此,站在他对面的两个保镖仍旧大气不敢出一声。
“boss。”
“回训练基地找de,让他好好教一教你们如何做一个监视人员!”
“是,boss。”
eason站在门口,身上的白大褂被他穿得多出几分冷冽的味道,他目光扫过灰溜溜出门的两个保镖,对他们抱以同情的问候。
“boss,这不能怪他们。”
“那是应该怪你么?”
“”
一个人在失去理智的时候旁人最英明的抉择便是缄口不言,eason原本欲离去,却在看到盛誉晖紧紧环在胸腹间的手和过分苍白的脸色顿住了脚步。
“boss?”
“说!”
“你又胃痛?”
“死不了!去帮我找点吃的来!”
“boss,我建议你做个检查,最近你胃痛实在太频繁。”
“你去还是不去!”
盛誉晖一挥手将旁边的笔筒准确的砸至eason的肩膀,然后重新窝回靠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