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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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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正也换了个姿势,靠在厉海对面的墙上,晃了晃脑袋接着说:“他也没问过我是不是有心事,也并不在乎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们只是……上学就在一起,放学就各奔天涯的朋友,起码我还当他是朋友的,虽然我一直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看我。我也不是傻子,看得出来他藏着事儿,可既然他不愿意提,我又何必非扒着不放惹人嫌?”

厉海沉默了,片刻后他叹了口气,“算了,回教室吧,我找你这事儿,你以后也别跟他提。”

陆正叫住了他,有些迟疑地问:“你这么在乎他……不会真的是……”

厉海没回答,就像是没听到,径直回了教室。

快放学的时候,江瑜迟迟回了条消息过来。

厉海马上打开看了,上面却只有寥寥几个字,“没什么事儿,明天就回来上课。”后面还跟了个笑脸符号。

厉海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他不知道江瑜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和谁在一起,又正在经历什么事情。

和他共同经历这些事的不是他,他也没办法陪在他身边,虽然他用尽了办法想靠近他,可始终慢半拍。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厉海觉得焦躁和愤怒。

直到放学铃声响起,厉海也没想出要如何回复江瑜的这条消息。最后只能暂时放着,可时不时又觉得心里梗着一件事,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他迫不及待出了校门,校门对面停着一辆已经开得破破烂烂的比亚迪,车门上好几道刮痕也没有修补,看着跟从废车场拉回来的一样,而老杨就坐在这辆车上。

还是司机位置。

厉海犹豫着走过去,弯下腰往里看,“……教练,你的车啊?”

“啊。”老杨叼着烟,自以为帅气地摆了个造型,“上车,先带你去吃个饭。”

厉海:“……”

厉海上车,总觉得车门都是松的,开半路门随时会掉一样。两个人动次打次上了街,随便在一家小馆子里吃了碗面,然后又动次打次地出发了。

这一次路程有些长,厉海看了眼时间,“下午上课之前能赶回来吗?”

“关我屁事?”老杨啧了一声,“是你非要搅合进来,你不是一腔热血吗?我让你热血,迟到了不怪我。”

“……你是老师。”厉海提醒。

“出了校门就暂时不是了。”老杨回得理所当然。

车出了市区,慢慢进了一条乡间小道。

两边绿化倒是不错,白杨沿路而长,这个时节还算是枝繁叶茂,厉海憋了一路的好奇终于忍不住喷了出来,“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啊?”

“我以为你不会问呢。”老杨噗嗤笑出声,“还想着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厉海:“……到底去哪儿?”

“找人。”老杨笑容微微收起来,变成一个复杂的表情,“找江瑜的父亲,江明兴。”

江明兴这个名字,厉海在卖油条的老婆婆嘴里听到过。

“找他父亲?不是……为什么要来这么远找他?他人没在市里?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擅长讲故事。”老杨边开车边道:“你要让我仔仔细细给你说个明白,我也说不明白,我也不知道要从哪儿说起,我就从眼下刚发生的这事儿跟你说起吧。江明兴……就是江瑜他那个没出息的爹,昨天晚上把家里的钱全部拿走了,江瑜告诉了他妈,他妈报了警。”

厉海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等会儿等会儿,我觉得有点乱。江瑜他爸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什么意思?所有的钱?没给江瑜留钱?他是出什么事了吗?江瑜他妈报警?为什么就直接报警了?通常这种时候不是让亲戚朋友出去找人吗?……警察怎么说?”

“说来说去也是家务事,不过梁冰……也就是江瑜他母亲,那些钱都是这些年她给江瑜的生活费,学费,她跟江明兴早就离婚了,那算是她的个人财产,给了江瑜,就是江瑜的个人财产,她从来没把这些钱当做是给江明兴的,所以她选择报警,在她眼里,这就是盗窃。”老杨说:“不过江瑜未成年,按理说,母亲那边的抚养费让做父亲的监护人看管,这是有道理的,人警察不可能真把这个当盗窃罪判吧?现在也只能说是……帮忙找人而已。”

厉海皱眉,“江明兴,拿走了江瑜母亲给他的生活费,学费……就是你说的抚养费?可你一开始说,江明兴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家里的钱,就是这些?”

老杨苦笑了一下,“江明兴没工作,这么多年,他只靠社区低保过日子。”

厉海顿时愣住了,“那……江瑜……?”

“江瑜的学费都是梁冰出的,梁冰嫁了个有钱人,承担学费还不是什么问题。平时每个月会固定打钱给江瑜,说实话,虽然她从没承担过做母亲的职责,但钱却没少给。否则江瑜早就活不下来了。”

厉海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他有很多问题,满脑子,满肚子都是问题,可一时半会儿居然不知道从哪儿问起了。

最后他只憋出了一句,“……江明兴……他为什么拿走钱?”

老杨挠了挠脑袋,手肘搁在车窗上,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句话似的,有些尴尬,有些僵硬地道:“江明兴早年有酒瘾,喝醉以后有一些暴力倾向,这是梁冰决定跟他离婚的最根本的原因。梁冰没想要孩子,而江明兴很想要孩子,所以在争夺抚养权上,最后法院将孩子判给了江明兴。”

“等等。”厉海道:“怎么看都是梁冰的抚养条件更好啊!”

“梁冰婚前财产同样没多少,婚后财产都是她丈夫的,跟她没关系。她与那个男人建立新的家庭,还会有新的孩子,她在抚养权问题上也显得非常淡薄,法官也是考虑了很多层面,当时江明兴还有一份工厂的工作,又有单位分的住房,并不算特别差。”

“可他有酒瘾!还有家庭暴力!”厉海几乎要吼出来。

“梁冰没把这件事当做离婚理由说出来。”老杨叹气,“她也是个要面子的女人。”

厉海不作声了,他几乎能想象,那之后的江瑜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可没想到还有更震惊的后续。

“江明兴刚离婚那两年,还算改过自新,可能也是受了一些刺激,努力了一段时间,也承诺不再喝酒,可没多久,他就染上了赌瘾。”

“赌……”厉海倒抽一口气,“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你还想有什么然后?写吗?还是电视剧看多了?”老杨笑了笑,“因为赌博江明兴欠了很多钱,又因为品行不端被工厂开除,他找上梁冰,以为了江瑜好为理由,让梁冰给他还了赌债。梁冰这辈子最恨的男人就是他,巴不得他哪天走路掉水沟里淹死,她也就眼不见为净了。但日子还是得过……她不愿给人落下话柄,给江瑜选了好的学校,生活费也没少给,江瑜的日子也才勉强能过。”

厉海咬紧了牙关,“江明兴现在也赌?”

“赌瘾哪儿是那么容易戒掉的,就跟他的酒瘾一样,其实从来就没有戒掉过。我知道这些事,还是因为我教江瑜的那几年,某一次意外,被我碰上了他和他父亲被人要债,堵在了巷子里,我临时借了几千元给他们解了围。虽然第二天江瑜就还钱来了,他本也不愿提这事,也是被我逼问出来的。”

老杨从后视镜里看了厉海一眼,说:“那小子……大概是因为这种环境吧,所以自尊心很高,也很要面子,他看不惯江明兴活得丢份儿,所以自己努力撑着一口气,不管做什么脊梁骨也要挺得比任何人都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越自卑的人越骄傲,他大概就是这样吧。这次的事情,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江明兴拿了钱跑了,等我们逮到人再问个明白吧。”

厉海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居然有点发涩,“去哪里找他?”

“一个小赌坊,就藏在这附近,我以前帮着江瑜逮过他。”

厉海拽紧了拳头,震惊到几乎说不出话。他以为自己的父母对自己已经够淡薄,他时常怀疑,自己或许不是他们亲生的,大概是垃圾桶捡来的,或者是充话费送的。

可现在他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到了。”老杨说。

厉海跟着老杨下了车,面前是一条大路,大路旁是两层楼的自建房。从外面看,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是一个普通的自建住房而已,县上村上这种房子很常见。

宽阔的阳台上摆着好些花盆,挡住了大部分视线。看二楼的小房间修得还挺多。

水泥铺出来的院子里,几个小孩儿在打闹,旁边拴着一条大黑狗。

两个大婶儿坐在院子里晒酱,看人来了,先是默不作声打量几眼,其中一个起身说:“找谁?”

老杨笑了笑,“找我哥,他人在吗?”

“你哥是谁?”大婶儿狐疑。

“江明兴。”老杨点了根烟,往前走了两步,大黑狗凶狠地叫了起来,老杨憨厚地笑了笑,“给他拿钱来了。”

“老江啊。”另一个大婶笑得古古怪怪的,“他还有人送钱来?天要下红雨了吧?”

“他人在吗?”老杨问。

厉海一直跟在老杨身后,也不说话,只是打量这个院子。要他一个人从这里经过,打死也想不到这里头藏着这样的乾坤。

“不在。”两大婶儿摇头,“这段时间都没来过。”

老杨皱眉,“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那不知道。”大婶儿打量老杨身后的厉海,“这小伙子是谁?不是老江儿子吧,他儿子不长这样。”

“不是……是我一亲戚家的小子。”老杨笑笑,“那就不打扰了。”

这两人刚转身,就见老杨的比亚迪后面又停下来一辆车,这车跟比亚迪挨一块儿,比亚迪简直是没法看了。黑色宝马7系,前面坐司机,后面坐老板,正是左迟之前来看球赛时坐得那辆。

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脸长得有些长,看起来贼眉鼠眼。另一个就很眼熟了,正是江瑜。

江瑜下车就愣了一下,看到老杨他还能明白,可看到厉海……

他眯缝了一下眼睛,声音冷了下来,“你们怎么在这里?”

第二十四章崩溃

第二十四章【崩溃】

厉海和老杨同时愣了一下,江瑜身边站的瘦高男人皱眉问:“谁?认识的?”

那人多半是误会了什么,见老杨他们站在赌坊门口,语气便有些阴阳怪气地道:“我说江瑜,你身边就没有靠谱的人了吗?这都要年底了,一天到晚出得都是什么事?你跟江明兴就不能让你妈省点心吗?”

江瑜面无表情,也没搭理男人,仿佛没听到对方在说话一样,径直朝老杨和厉海走过去。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老杨,你带他来是什么意思?”

江瑜私底下虽然总“老杨,老杨”地叫,但在有外人的情况下,他还是会规规矩矩地叫一声教练,可现在他连这茬都忘记了,可想而知此刻他的心情是不怎么美妙的。

老杨也有点尴尬,搔了搔脸正想说辞呢,旁边厉海突然开了口。

厉海也没看江瑜,话虽是对着江瑜在说,目光却是落在瘦高男人脸上的,“我担心你,拜托教练告诉我你出了什么事儿,这事是我的不对,你别怪教练,他也是为你着想。”

他话到这里还没停下,迈步往前走了两步,将江瑜挡在了身后,一脸阴沉地看着瘦高男人,“你好,我是江瑜的同学,那位是江瑜的篮球教练。请问你又是谁?你凭什么一开口就说我们不靠谱?看你这样子也算是我的长辈了,既然是长辈,比我们这些小辈多吃几碗饭,怎么就不懂得看人不能只凭感觉的道理?”

老杨一脸错愕,这他妈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厉海吗?这谁啊???

江瑜也愣了一下,回头看着厉海的后脑勺,他虽不知道厉海现在是什么表情,可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挡在自己面前,这种心情还真挺微妙的。

瘦高男人倒抽了一口气,“你是他同学?你们班主任是谁?这是怎么教的啊?会不会说人话啊?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

男人话没说完,厉海打断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没兴趣知道你是谁,与陌生人第一次见面首先应该自我介绍这是基本礼貌,我以为这是幼儿园小朋友都该知道的道理。”

男人愤怒道:“我是江瑜他舅舅!!”

厉海不高不低地哦了一声,“舅舅好,舅舅你还有什么事吗?”

“谁他妈是你舅舅!”男人怒道:“江瑜!你给我过来!”

江瑜从厉海身后探出脑袋,没什么表情地道:“我进去找江明兴,你要么一起,要么在外头等着。”

“我不进这种地方。”男人啧了一声,靠在门边上点了根儿烟,“你赶紧的!”

老杨对着江瑜摇了摇头,“说是不在。”

“说不在很正常。”江瑜绕过老杨直接往院内走,“他们说什么你都信?这里的人嘴巴里从来没一句真话。”

厉海怔了一下,对语气习以为常的江瑜已经不知道是该心疼还是该怎么样了。他转身追了上去,“我陪你。”

江瑜侧头看了他一眼,“你都知道了?老杨都告诉你了?”

厉海抿了抿嘴唇,“我缠着他让他告诉我的,我今天去巷口等你……听到卖油条的婆婆说昨天半夜来了警察,你又这么巧请假,我就担心你出了事儿。”

江瑜转回头看着前面的路,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可干了是吧?”

他们在门口演了这半天,院内的人早就被惊动了。几个在玩闹的孩子已经被大人引进了屋中,起初拦住老杨他们的两个女人已经进屋去叫了人,江瑜和厉海走到门口时,从里头出来了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这不是江瑜小朋友嘛。”其中一个叼着烟,腰上挎着一把柴刀,皮笑肉不笑地说:“这是找你爸来了?他不在。”

“你让我进去看看,如果真不在,我马上就走。”江瑜说。

“这地方可不是小朋友能随便进的。”男人说:“江瑜,你还没满十八岁吧?咱们这儿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男人说着,又打量旁边的厉海,“这又是哪位?以前没见过呢,是你朋友?”

“我是他同学,也是朋友。”厉海皱着眉说:“不过就是看两眼的事情,至于吗?”

“嘿。”三个男人先后笑起来,为首的那人继续道:“别说是两眼,就是一眼也不成啊。江瑜,你爸真的不在,我瞒着你干什么?对不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啊。”

“有没有好处你不知道吗?”江瑜的声音沉了下去,眼底满是戾气,“说吧,他欠了你们多少钱?我告诉你,我已经把账号都挂失了,他拿不到一分钱。”

这话一出,三个笑嘻嘻的男人顿时一静。

为首的男人朝另外两个人做了个眼色,其中一个男人进了门,剩下的男人则继续挡在门口。

为首的男人道:“江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江明兴再怎么混那也是你爸,骨肉至亲啊,是不是这个道理?还有,你一个小屁孩儿把钱看那么重做什么?你爸是成年人,该怎么做他自己有分寸,还用得着你管着吗?”

厉海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人,感觉三观已经碎了一地,碎了不说,还要再被踩上几脚。他简直不敢想象,和自己同龄的江瑜这么多年是怎么跟这群人斗智斗勇一路走过来的,光是听这人说话的方式,厉海就能想象到对方如果耍起混来,该是怎么一副惊天动地的架势。

厉海伸手就想去摸手机报警,男人眼疾手快,一柴刀晃了过来。

江瑜比男人反应更快,大概已经形成了某种条件反射,先是一把推开了厉海,再避开柴刀回头就是一拳砸上了男人下巴骨。

男人嗷地一嗓子,旁边守门的男人就冲了上来。

厉海也来不及管报警不报警的事儿了,甩下书包就对着守门男人的下半身抡了过去。

“卧槽!”男人惊骂一声赶忙躲开,厉海拉过江瑜就吼:“别打架!我们先走!”

江瑜不说话,挣开厉海的手就冲了上去。起先下巴被砸了一拳的男人已经愤怒地挥着柴刀冲过来了,对方估计也就想吓唬吓唬小孩儿,举柴刀的架势看着可怕,但抡下来却用得是刀背,一指宽的刀背砸在身上那也不轻松啊,就听一声闷响,江瑜手臂一下软了下去,但这人居然半点没有惧怕的意思,还想着要揍人。

厉海看得是心惊肉跳,那一下刀背应该是砸在肩膀骨上了,也不知道骨折了没有,就算没骨折,起码也骨裂了。

他猛地冲过去抱住江瑜的腰,硬是将人拉开,又一脚踹上男人肚子,扑过去就跟对方抢柴刀。

厉海的力气不算小,可毕竟不比给赌坊当保安,习惯了打架的男人。很快他就落了下风,肚子和额头都挨了好几下,厉海觉得眼前突然有点模糊,伸手一抹,才发现是额头不知道怎么给磕破了,此时正流血呢。

厉海从小到大就没跟人打过几次架,况且学生之间的斗殴如何能跟这些人相比。院子外头,早被这动静吓得不行的江瑜舅舅,已经躲上了车,还让司机赶紧开走,生怕晚一步就要被拖进去给一起揍了。

老杨报了警,被从另一个屋子里冲出来的几个男人一拳打碎了手机屏幕,老杨唾了一口,吼了一句,“你大爷的这他妈是老子刚充了999元的话费换的新机!!!”

老杨那边也是一团混战,院内也是一团混战,江瑜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反正逮谁都往死里揍。

院子里小孩儿的哭声,女人劝架的声音混在一起,江瑜脑袋隐隐作痛,内心嚎叫的怪兽一点点突破了囚笼,挣开了理智的锁链,露出了狰狞的眼睛。

“江……”厉海关键时刻抱住了脑袋,双腿弯曲起来护住了肚子,背部却完全敞开在了袭击者的视线里,被毫无庇护地殴打。他喉咙里发出艰难的声音,努力眯缝眼想找江瑜在哪儿,然后身后一直踢踹的动静突然一停。

厉海脑子里嗡嗡作响,耳朵也有些耳鸣,所以没听到女人的尖叫和花盆落地的声音。

等他回过神来,就见身后的男人倒在了地上,旁边碎了一只花盆,泥土洒落一地,男人脑袋上的血一点点染红了地面。

厉海胸口剧烈起伏,狠狠喘息,他瞪大眼看着面无表情的江瑜,记忆中那个总是笑着,好像再大的烦恼也跟个屁似的不值一提的少年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他此刻眼底翻着暴戾,头发凌乱,衣服被扯歪了,他仿佛没看到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男人,而是弯腰从对方手上捡走了柴刀,然后狠狠一刀砍在了墙上。

江瑜之前被刀背砸了一刀的手臂上流下了血来,顺着手腕滴在地上,厉海爬了起来,还有点没站稳地晃了两下,想伸手过去拉江瑜,江瑜却看也没看他地往屋里走去。

他一手提着刀,一手自然下垂滴着血,一脸狼狈却仿佛从修罗场里爬出来。就是成年人也不敢对他大声斥责一句,自然而然地给他让开了路。

江瑜就这么不吭一声地走进屋内,厉海捂着头踉跄跟在他身后,从一楼找到二楼,又从二楼找下来,最后在角落的杂物室里找到了想躲起来的江明兴。

江明兴看见一手血的江瑜,吓得大叫了起来,“你干嘛!江瑜你要干嘛!”

江瑜不发一言,提着刀就朝江明兴走了过去,厉海心脏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拼着一股劲拦腰将江瑜抱住,大吼:“江瑜!你清醒点!他是你爸!”

江瑜眼眶通红,拿柴刀指着江明兴,手都在发抖,“你配吗?你他妈配当我爸吗?!”

江明兴不说话,往墙角躲,想了想又把从家里拿出来的东西全部扔了出来。

“我还没取呢!我没取!”

江瑜目光落在那些被捏皱了的存款单上,厉海弯腰帮他一股脑捡了起来,“江瑜,我们走吧。”

江瑜不动,厉海眼眶也通红,硬是憋着没掉下眼泪来,伸手轻轻握住江瑜握柴刀的手腕,“我们去医院?好吗?我陪你去医院,你得去看看你的手,你……我们还有决赛呢。”

厉海嗓子发哑,梗着的气在胸口快把自己给憋炸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服江瑜,他只能握着江瑜发抖的冰凉的手,一直重复地说“我们去医院吧,我们走吧。”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江瑜才放下了手。江瑜低头,吸了吸鼻子,把柴刀丢到一边。

“痛。”他有点茫然,又有点委屈地说了一句。

厉海差点就要哭出来,喉咙紧得发痛,好不容易才把一口气捋顺了,轻轻扶着江瑜的手臂带着他往外走,“我们去医院,你忍忍。”

江瑜不再开口说话,仿佛刚才那声“痛”是厉海的幻听。

他们出门的时候,老杨鼻青脸肿地冲了进来,差点与他们撞在一处。警察已经到了正在做笔录,救护车也到了,把倒在地上的男人抬上了车。

江瑜的舅舅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大路上只有老杨那辆破烂的比亚迪。

看到还有小孩儿,一警察皱着眉走了过来,“受伤了?这怎么回事?喂——来个人!把这俩孩子送医院去!”

去医院的路上,江瑜全程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老杨一直在打电话,一会儿给徐逸严,一会儿给江瑜的母亲梁冰,一会儿又给厉海的母亲,老杨焦头烂额,只后悔不该带厉海来。他也没料到,这次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

江明兴到底欠了多少钱?他是不是还做了什么事情?他第一次跟江瑜来逮江明兴的时候,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一次明显不太对劲。

还有江瑜……

第7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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