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羲洲把桌上的果皮扫进盘子里,林迹尧看着他低垂着眼眸一言不发的样子,便握上他的手,哑声道,“小羲,别担心。”
林羲洲心里暗自苦笑,不担心?他怎么可能不担心!因为看多了电视剧和港剧,他现在成天都在想着会不会有哪个被林池一伙收买的护士来拔了林迹尧的输液管,或者更加干脆直接地给他注射一剂毒药?更不用说还有那个一片混乱林羲洲完全束手无策的公司,说实在的,他担心得都快失眠了。
半个多月后就是开学日,但看现在的情况,他最好还是先休学一年比较合适。林氏不提,就是林迹尧,他也不放心让对方一个人留在这里。
正想着,林羲洲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又被握紧了一些,他抬起头,林迹尧脸上微微露出一个笑容,他神情温和地看着林羲洲,重复道,“别担心,会没事的。”
林羲洲张了张嘴,“我——”
“林……先生?”
程灏的声音突然传来,林羲洲转头看去,他依然还是那副模样,只不过衬衫的扣子解开了最顶上的两颗,恢复了几分以往的随性洒脱。
落架的凤凰不如鸡,林迹尧是个一贯强势的人,他不会喜欢被外人看到这样虚弱的时候。林羲洲站起身挡住程灏的视线,说道,“我们出去说。”
“等一下。”林迹尧拉住他的手,林羲洲一怔,随后便顺势俯下。身去。林迹尧抬手帮他理了理领子,然后又摸了摸他的脸颊,说道,“去吧,早些回来。”
“恩。”林羲洲握住他的手,低声应道,“我很快回来。”
林迹尧笑了笑,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眼程灏,对方浑身僵直却又不得不死命隐忍着怒火的神情很好的愉悦了他。
安顿好林迹尧后,林羲洲和程灏来到外间,他们住的是高级病房,里面是和小套房一样的格式,有独立的客厅、厨房、卫生间和病房。林羲洲走到给程灏倒了杯柠檬水,而后坐到沙发上,语气平淡地道,“有事?”
程灏在林羲洲对面坐下,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轻叹了一声,“瘦了。”
林羲洲皱起眉,他不喜欢程灏的口气,好像两人有多熟稔一样……好吧,虽然曾经是很熟。
“有话直说。”
程灏盯着他,眼里的担忧显而易见,“小米,我可以帮你。”
林羲洲挑眉,他对程灏的说辞并不相信,公司的事情往小了说是内部争斗,往大了说是整个林家的利益再分配。程灏一个外人,顶多保持中立或者偏帮他一些,还能做什么?
程灏说:“小米,别的不说,护你周全我还是办得到的。”
林羲洲摇摇头,“不需要,爸会解决的,我也会陪着他直到一切结束。”
“小米,”程灏加重了语气,“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么?林盛被软禁,林迹尧也已经自身难保——”
“程灏!”林羲洲打断了他的话,冷声说道,“不论如何,林迹尧都是我的父亲,我不会离开的。”
“父亲?”程灏讥讽一笑,他这么些天修炼出来的定力一碰到林羲洲根本就毫无用处,心中的怒火和妒忌不断叫嚣着要冲破牢笼。林迹尧是个什么货色,有什么资格让林羲洲对他不离不弃?
“小米,你莫不是忘了他之前做过什么了?父亲?有哪个父亲会对自己儿子——”
“够了!”林羲洲忍无可忍地拔高了音调,把手中的玻璃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刺耳的尖锐声响让程灏住了口,有些惶然而又委屈地看向林羲洲。
林羲洲冷着脸和他对视,“你记住,林迹尧是我亲人。他现在生病了,我得照顾他——我不管你对他有什么成见,程灏,你嘴巴最好给我放干净点。”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冷凝,程灏抿唇不语,林羲洲对林迹尧再明显不过的袒护让他心中郁郁,虽然知道他真的只是把林迹尧当做父亲,但是却仍然无法释怀。
毕竟林迹尧和小米曾经那样亲密,而现在他又因为做错了事惹林羲洲不快,连待在他身边都做不到。程灏知道小米最是心软,现在林迹尧病重,万一他们……
想到这,程灏不禁有些心慌,他气势本就矮了一截,又不舍得再让林羲洲不快,便忍不住服软道,“对不起……是我错了,小米,你别生气。”
林羲洲沉默了一下,摆摆手道,“没事的话你就先走吧,我也要回病房了。”
逐客令已经这样明显,程灏只好起身离开。林羲洲把杯子洗了收好,然后回到房间,林迹尧已经睡下了。
林羲洲站在门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随后便轻轻合上门,走到厨房随便下了点面条当做晚餐。
第37章
最近几天程灏总是频繁地来看望林迹尧,一脸的礼貌和温顺,带来的水果和补品把两张拼起来的小方桌堆得满满当当。
林迹尧精力有限,扛不住程灏成天地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尤其是在他一声惊天动地的‘爸’之后,林迹尧呛了口水咳得差点昏阙过去,一旁的林羲洲吓得连忙按铃叫护士,然后气急败坏地扯着程灏的领子把他带到客厅。
“闹够了没有?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照顾你……和他。”最后两个字程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以想见他刚才叫的那声‘爸’也狠狠地恶心到了自己。
林羲洲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不用你照顾,林迹尧也不用,少来瞎掺和。”
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多少有些尽人事听天命的味道。林羲洲和林池都算不上是公司的决策层,该做什么决定也不是他俩该考虑的事,他们现在的竞争说白了还是林迹尧两个哥哥和林迹尧的争斗,林羲洲与林池只不过是被当做了两枚旗帜摆在明面上而已。
想到这儿,林羲洲不禁又回想起昨晚林迹尧和他说的话。
“小羲,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更加干脆利落,也更保险。”
“……是什么?”
“我三年前就立了遗嘱,林氏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林羲洲当即就变了脸色,遗嘱是好用,但使它生效的前提只有一个——那就是林迹尧必须得死。
真是笑话,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的东西去牺牲自己的父亲?
林羲洲不自觉地拧起眉,冷冷地瞥了程灏一眼,“没事的话就滚,我要回去了。”
今天是林迹尧做第二次化疗的日子,等到这次化疗结束后,只要再修整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做手术了。医生私下里曾和他说过林迹尧这段时间的化疗的治疗效果很好,肿瘤有明显的缩小,同时又配合中药清洁了肺部,有利于后期手术的成功。
在注射完化疗需要的药剂之后,林迹尧显得有些精神萎靡,林羲洲一直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程灏也坐在角落里的沙发里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
等到林迹尧小睡了一觉醒来,林羲洲正站在桌边把程灏买来的皮蛋瘦肉粥盛到碗里。他想说话,张嘴却忍不住咳嗽,林羲洲连忙走过去把他扶起来靠着床,在背后塞了块软枕头,然后又倒了杯温水给他。
林迹尧喝了半杯水润了润嗓子,见林羲洲略显担忧地低头看着他,忍不住笑了笑,抬手摸摸他的脸颊,温声道,“小羲,吃饭了没有?”
林羲洲摇头:“我还不太饿,一会儿再吃。”
这时候,程灏端着粥走过来,林羲洲弯腰把床上桌支起来好方便他吃饭。
林迹尧拍拍他的肩,“别忙活了,你们也去吃吧。”
林羲洲本想拒绝,但这时候突然有人敲门走了进来,来人是平日里和林迹尧关系不错的一位表兄弟,名叫乔谌,之前一直在国外四处旅游,今天也是听说林迹尧出事了才回来的。
林羲洲礼貌地和他打招呼,“表叔,晚上好。”
“哟,小羲都长那么高啦。”乔谌掐了把他的脸,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林迹尧,笑嘻嘻地说道,“瞧这帅的,以后追你的女孩子肯定得绕地球一圈。”
这话一出,病房里突然诡异地寂静了下来,半晌,林羲洲尴尬地笑笑,“表叔说笑了。”
旁边的林迹尧拿汤匙敲了敲桌子,语气平淡地道,“我可舍不得让他走,林慎,你少在这诱拐青少年。”
乔谌怒瞪眼,“嘿,我大老远跑回来想要帮你,你还——”
林迹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帮什么?有什么好帮的?我都说了我应付得来。”
林羲洲见他们有要深谈一番的趋势,连忙拉着程灏出去,“表叔,你们慢慢聊,我和程灏先去吃饭了。”
等到两人关上房门离开,林慎才拉了块椅子在病床旁坐下,“说说吧,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肺癌。”
“这个我信,”林慎说,“不过肺癌晚期?我说林迹尧,别人不清楚你,我还能不知道么?为了你那个宝贝疙瘩,你花了多少时间精力去关注健康和保养,要真是肺癌晚期怎么会拖到现在才发现?”
林迹尧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林慎哼唧了一声,“亏我还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想要帮你,谁知道……”他拉长了声音,不怀好意地冲林迹尧挤了挤眼,“你过得挺滋润的嘛。”
“滋润?”林迹尧斜睨了他一眼,“两次的化疗还有一个星期后的手术,你觉得滋润的话倒是自己来试试。”
见林迹尧确实是瘦了很多,面部尤其明显,骤然的消瘦让他越发显得眼窝深陷,轮廓锐利,倒有点像混血儿了。林慎讪讪地笑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先不说这个了,不过关于林家那个惹事的小杂种,我倒是有些信息要给你,只是我还不确定到底情况如何,不知道有用没有。”
“什么信息?”
“你还记得吗,在那个女人和你上床后的第二天还是第三天来着,我们一起去过一个朋友的生日晚宴,那晚我喝醉了……”
另一边,林羲洲和程灏离开医院后便就近去了附近的一家麦当劳吃晚饭。
程灏没怎么吃,他基本上是喝可乐喝饱的,而林羲洲忧心林迹尧的身体情况,也只是低头一口接一口地吃东西,并不怎么说话。
现在的林羲洲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看得程灏不住地心疼。他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只能用饭团挑起话题,因为林羲洲要住在医院里照顾林迹尧,所以只能把饭团托付给张嫂。而程灏知道了这件事后就主动找上门,找张嫂认领了饭团,并且费尽心机地把因为长久见不到主人而有些抑郁的饭团给养成了名副其实的大饭团。
这个计策显然是成功的,林羲洲听到饭团的事后终于有了些精神头,程灏趁着他还在兴头上,趁热打铁地打电话让司机把饭团载过来。
林羲洲很高兴,蹲在麦当劳门口和饭团玩闹了小半天,程灏又买来几盒麦趣鸡块,打开来放在边上。饭团摇着尾巴赖在林羲洲身边不肯走,也不肯离开他去吃放在一边的鸡块。
“乖。”林羲洲笑着搓了搓饭团的大饼脸,程灏把它伺候得很好,一身白毛被护理得松软柔顺,“怎么了,不爱吃鸡块吗?”
饭团撒娇地用头去蹭他的腿,程灏识趣地把鸡块拿过来,让林羲洲喂着吃。一边看一边心里暗自抹泪,现在林羲洲对他甚至及不上这狗的一半。
不过因为林迹尧还在医院,所以林羲洲没有在外逗留很久,饭团也该回去睡觉了,它到最后甚至是被司机硬拽上车后座的,大白胖子可观的体重让老司机累得直喘气。
送饭团离开后,林羲洲和程灏走路回医院。
两人肩并肩地走在路上,自然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几次碰到一块儿,然而在程灏一鼓作气地想要握上去之前,林羲洲就往旁边小挪了一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程灏原本还颇为乐观的心情顿时变得萧条一片,他忐忑着又挨近了一些,“小米——”
“程灏,我感谢你的付出。”林羲洲打断他的话,声音没有半点起伏,“但现在不是时候,我不想谈这些。”
听到后面的话,程灏几乎要笑出声来,他了解林羲洲至深,怎么会不清楚对方的真正心思?
“小米,我知道你还是在生气我自作主张的事。”程灏低声说,“没关系,不管怎么样我都可以等,只要你还愿意要我,我等多久都行。”
说实话,不管是之前他们在办公室的那一次荒唐胡闹,又或者是他私自分手而导致的后果,这两件事都给了程灏很大的教训——或者说是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更合适。大到他现在在做每一个举动之前都有些惴惴不安,说话之后更是控制不住地回想到底说得合适不合适,会不会留下不好的印象等问题。
就像是回到了情窦初开的青春年纪一样,既容易使人烦恼,却又让他因为每一次关系的进展而有些难以抑制的小雀跃。
林羲洲没有回答,现在他真的提不起力气去和程灏说这些。两人一路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拿起来一看,是林峥来的电话。
林羲洲下意识的没有立刻接起来,现在距离医院大楼还有些距离,当即接起来的话程灏非得全程旁听不可,便转过头对程灏说道,“很晚了,你回去吧,我自己回医院。”
程灏顿住脚步,他条件反射地就想要追问,却又被理智生生压制住,生怕再给林羲洲过多干涉他的感觉,只是笑了笑,说道,“好,那你记得要早点休息。”
林羲洲点点头。
程灏又说,“晚安。”
“嗯。”
走出两三步后,林羲洲才接起电话,“林峥?”
林峥的声音很急,“羲洲,我听顾言说你要休学一年,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林羲洲说,“就是我父亲生病了,我不方便离家远行。”
“是这样……”林峥仿佛松了口气的样子,“顾言那混蛋说得语焉不详,我还以为是你出了什么事。那这样的话……算是留级?明年要怎么办?”
“这个没关系,我父亲找熟人疏通好了,明年还是进大一。”
林峥应了一声,随后就是一段不约而同的静默,却又谁都没挂电话,许久之后,林峥结结巴巴地问,“你、现在有人陪你吗?”
“陪?”林羲洲一头雾水,“没有,不过我在医院陪我父亲。”
“不,我不是说这个。”林峥像是太紧张了,呼吸声大得和饭团有一拼,“我、我我的意思是,你有、有……恋人吗?”
林羲洲一怔,林峥怕他误会,连忙解释道,“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合时宜,我只是想说……你如果需要帮忙,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林峥屏住呼吸,另一边却始终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他懊恼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太唐突了一些,心里有个小人在内牛满面地锤着地板,一边企图亡羊补牢地说道,“我没有什么企图……就是以一种师生的关系联系,又或者,又或者是朋友关系也可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林羲洲除了沉默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接二连三的相似的话语让他有些心烦,他当然是希望两人能够保持朋友关系,所以就更加犹豫该如何回应这份根本不可能的感情。
再说了,现在他的脑子里真的是一团浆糊,根本腾不出精力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到最后,林羲洲也只干巴巴地憋出了一句,“好,我会的,谢谢你。”
第38章
林迹尧的手术时间提前了,医生本打算让他休息十来天再手术,但一星期之后的一个早上,林迹尧却坚持要下午就做手术,林羲洲没办法,而且他对这些医理知识半点都不了解,只能全权听从医生安排。
最后,医生和林迹尧各退一步,决定在明天动手术。
手术那天,之前只露过几次面的林池也来了,他们俩和程灏一同等在手术室门口,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就有穿着一身消毒服装的护士走了出来。
“三位先生,林先生的ab型血医院库存不足,不知道你们可否去做个血液检查好方便供血?”
“库存不足?”从手术开始就情绪紧张的林羲洲不受控制地拔高了音调,“你们是什么医院,ab型血这样常见的血型也会库存不足?!”
“非常抱歉,但前天晚上——也就是昨夜凌晨,市里有一场八车追尾连环撞事件发生,临近的大小医院都把能用的血液送去了,所以——”
“好了好了,”林羲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现在也没有时间多作解释,他站起身对护士说道,“我是o型血,可以用。”说完,林羲洲又转头看向林池,“你呢?”
林池一愣,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不知道,先去验血吧。”
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因为林池从前家庭拮据,向来是只参加学校组织的体检,而学校体检一向敷衍,就算是抽血检验也只是检测是否患上什么疾病,并不会将血型印在体检单上。
林羲洲本想问林池认祖归宗难道就没去验血和验dna?可是一看见他那张肖像林迹尧的脸和五官就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但凡认识林迹尧的人都会觉得他们俩有血缘关系,更不用说林池的出生证明上的时间跟他母亲爆出怀孕的日子相吻合——关于这个时间林盛是最清楚的,在林迹尧用两百万让林池母亲离开后,那女人也私下找了林盛一次,额外得到三百万的‘堕胎费’和‘精神损失费’。
至于为什么没去验dna,大概是因为时间问题?林池过来的那天正是大年初一,又刚刚丧母,于情于理林盛都不会要求马上去做dna检验。
想归想,但林羲洲却没敢多耽搁,连忙和林池跟着护士去抽血检验。林池验完血型后是ab型,和林迹尧的血型一样,他和林羲洲的血都可以用。两人就各自抽了的血,林羲洲怕不够,又硬是让护士多抽了,然后坐回手术室门口唇色苍白地撑着头盯着门上亮着的‘手术中’的灯。
程灏怕他因抽血太多而晕倒,火急火燎地跑去找值班护士泡了杯葡萄糖,又要了几颗大白兔奶糖回来,剥开糖纸让林羲洲吃下去。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大白兔太甜了些,林羲洲吃完反而有些反胃恶心,他呆呆地坐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手术室的灯忽地就熄灭了,他连忙站起来想要走上前,却感到眼前一阵晕眩,险些要站不住。程灏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林羲洲却顾不上太多,匆忙向着走出来的医生迎了上去,在得到‘手术非常成功’的答案后心中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急忙问道,“什么时候可以进去看他?”
“麻醉药的药效还没过,”医生说,“大概再过半小时就可以了,一会儿护士会将林先生送回病房,您可以先进去陪着他。”
林羲洲点点头,“辛苦你了。”
程灝站在旁边,依然抓着他的手臂不放,坚持道,“你这样不行,先去躺一会儿,林叔自然有护士照顾。”
林羲洲没理他,抬腿就跟着护士往病房走,若是林池不在他或许还真可以靠一会儿缓缓神,可现在对方就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怎么能放得下心把林迹尧一个人留在病房?
“不用了,”林羲洲拉开他的手,“我在床旁边的沙发上坐一会儿就行,你也在这儿待了那么久,先回去吧。”
“我不——”
程灝本想跟上去,正巧这时候有个黑西装快步向程灝走来,似乎有话要说,林羲洲便趁机溜开,和林迹尧回到病房。
坐回沙发上,林羲洲总算知道为什么法律规定献血只能献了,他现在眼前金星直冒,原本只是想坐着等林迹尧醒来,可没想到他只是闭眼休息了一会儿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腰间的异样让他迷糊着睁开眼,林池那与林迹尧有几分相像的面容让他猛地清醒了,在发现对方正顺着他的腰线往上摩挲时更是黑了脸,二话不说就将林池的手臂反扭到背后用力将他推开。
盛怒下的林羲洲的力道大得让林池踉跄了三五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望着怒不可遏的林羲洲,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语气轻佻地说道,“玩玩儿而已,你和程灝不也是这样么,何必那么生气。”说完,林池眯起眼又上下打量了林羲洲一遍,还别说,那腰侧柔韧肌肉的触感真挺好的。
林羲洲一言不发地冷眼看着他,那目光看得林池心里没底,却还是忍不住嘴硬道,“瞪着我做什么?你现在要是肯服软,兴许日后你林二少的位子还能保得住。”
“林二少?”林羲洲冷笑一声,“你若喜欢就拿去,我不稀罕。”
林池早想到林羲洲会是这样的反应,当下也没再多说什么,理了理身上的西装后便昂着下巴离开了。
林羲洲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就林池这魄力,现在还什么都没成呢就开始飘飘然傲得跟什么似的。也不想想林迹尧那两个兄弟是这么好相与的么?现在林池除林家血脉以外什么都没有,还真指望能得到多大的好处?
揉揉涨疼的太阳穴,林羲洲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他又回头望了眼林迹尧,似乎还没有要苏醒的样子。
林羲洲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等林迹尧醒后会需要些什么,应该是……喝水和吃饭?可是手术后好像要六小时才能进食,那就只能先喝水了。
林羲洲努着嘴巴使劲想,但混沌的脑子并没有给他太多的灵感,他抓了抓头发,用手机发短信给自己订了份盒饭,然后便拿起水壶走到外间去烧开水。
在等水开的时候,林羲洲回想起刚才的情景,突然升起几分落架的凤凰不如鸡的感觉,但随即又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摇了摇头不去多想,林羲洲把开水倒进杯子里,兑了些凉水后端进病房。
他推开房门,便看到林迹尧正睁着眼定定地看着门口,像是知道他下一秒就会推门而入一样。
林羲洲一愣,随即加快脚步走了进去,“醒了?感觉怎么样?”
林迹尧的手术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随着麻药的消退,痛感也越发强烈起来。
林羲洲握着他的手有些担忧地问道,“爸,要不要让护士来打些止痛药?”
林迹尧摇头,和他交握着的手紧了紧,低声道,“我没事。”顿了顿,林迹尧问道,“小羲,大学应该都开学了吧?”
“嗯,最晚的也开学有一个多星期了。”
林迹尧唔了一声,“真要等明年再入学么?这样你就会比别人迟一年毕业。”
“怎么了?”林羲洲笑问,“这又没关系,我无所谓的。”
闻言,林迹尧顿时沉默下来,没有再说什么。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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