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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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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块翡翠……有什么问题?”

唐中柳上上下下地把那块翡翠看了好几遍,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口询问,见老郑浑身打着颤想往后退,当下便住了口,不过就是随便问了句话,怎么觉得跟自己在欺负人似的呢?

乐正鲤目光落在那翡翠之上,心中不禁也有些疑惑,他目光中所见的翡翠也不过就是面上多了一层朦胧光泽,与白日所见一般无二,根本没有丝毫可怖之处,更是看不出翡翠里有什么“鬼”,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将探询的目光投向了殷冉遗,后者抱胸靠在门框边,朝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并未看出什么不对劲。

乐正鲤心下疑窦横生,还没来得及开口,老郑忽然猛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颤着声音问道:“在哭!……她在哭……你们没有听到吗,她又在哭了!”

殷冉遗眉头一皱,上前一步将老郑的手掰开,盯着他的眼睛问道:“谁在哭?”

老郑茫然地环顾了屋内众人一圈,却见这几人脸上神色比他还茫然,当下打了个冷战,背后汗湿一片:“那块翡翠里面……有个女鬼在哭啊……”

他神色惊恐不似作伪,那种对于翡翠打骨子里的恐惧更不是简简单单的假装可以流露出来的,但乐正鲤听了这话却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原因无他,就是老郑的这句话——有个女鬼在哭。

这句话的描述太奇怪了,正常人在听到女子哭泣声的时候,下意识的描述会是什么?想来大多数人都会直接说“有个女人在哭”,在对于未知事物无法定性的时候,通常人们更倾向于将其描述成自己已知的事物,那么老郑是怎么脱口而出的“女鬼”?听他之前描述和此刻表现,他从头到尾都只听到了翡翠里面传来的呜咽之声,是不是来自于这块帝王绿翡翠尚难以定论,他是怎么确定那一定就是鬼的?

第145章天工开翠(十一)

心中一旦有了这个疑问,乐正鲤再看老郑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怀疑,老郑难道认识那个“女鬼”不成?甚至还有之前自杀的几位翡翠商人,他们真的是自杀?

——或者该说,是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杀死了他们?

看着老郑目眦欲裂疯狂摇头的模样,乐正鲤毫不怀疑,如果那个“女鬼”再多哭上一阵,老郑会选择自残来缓解这种神经的高度紧张带来的恐惧感。

他朝殷冉遗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点了点头,朝夏铭几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离开。

卫一泓早被老郑这种近乎癫狂的状态给整懵了,见状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不是吧?难道真有……”说到后面他便下意识地消音了,看了一眼摆放在屋子中央的翡翠之后便立刻和夏铭唐中柳二人离开了房间,三人守在房门口,不敢有丝毫怠慢,生怕这老郑一个想不开就真去自尽了。

老郑站在屋子左侧,见他们三个鱼贯而出立刻激动起来:“你们听见了是不是!”

乐正鲤就在他身边站着,心道您老人家这声音能不能放低点儿,就算真有女鬼在哭那声儿也被老郑这一吼给遮没了,何况他们根本没听见呢。

殷冉遗看了老郑一眼,忽然走上前将那块翡翠给拿了起来,他一步步地往老郑的方向走去,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你听到了?在这里面?”

老郑被他逼得一步步往后倒退,直到整个人都贴在墙上,那动作看起来像是一只姿势滑稽的大壁虎,他不敢再看殷冉遗手上的翡翠,似乎已经被逼到了极限:“在,我知道她在……她在哭……”

殷冉遗沉默片刻,开口道:“她不但在哭,还在和你说话……”说着,他的声音愈发低沉醇厚,隐隐带着几分引导的意味,“她在说话,你没听到?她在说……”

“她在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老郑忽然打断了殷冉遗的话,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咯咯的笑声回荡在小小的屋子里,竟显出了几分诡异。

殷冉遗对于这个回答显然也有几分意外,他朝一脸惊讶的乐正鲤微微耸了下肩膀,示意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在诱哄老郑透露更多有关于“翡翠哭声”的讯息,对于其他则是如他一般的一无所知。

这个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原本整个人都快和墙面合为一体的老郑忽然冲向殷冉遗一把夺走了他拿在手里的翡翠,而后便跟磕了药似的猛地将脑袋往那翡翠石上撞去。

这块帝王绿早晨才刚刚被解开,尚未经过精心打磨,所以表面还是有很多的棱角,人的血肉之躯怎么能和它相抗衡,所以老郑这一撞之下,额头立刻就流出了鲜血,红色的血液滴在碧绿的翡翠上,如同一朵朵妖冶的鲜花。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殷冉遗只愣怔了一瞬便猛地上前大力按住了老郑的肩膀,乐正鲤连忙掰开他的手指,将那块被他抱得死死的翡翠拿走,见那翡翠表面被滴上了不少血花,便下意识地用袖子擦了擦,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只似乎是下意识地觉得,这块翡翠就该是纯色的绿,不应该沾染其他颜色才对。

然而这一擦却叫他看出了些不寻常的东西,当他的手指拂过翡翠表面的时候,这块帝王绿里面似乎隐约划过了一道莹绿色的流光?

老郑嘶哑的“她在哭”的声音又骤然在耳边响起,乐正鲤心头一紧,一看夏铭几个几个已经按捺不住破门而入,将老郑给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了,这才捧着翡翠走到几人身旁,压低声音道:“你们看。”

几人依言去看那翡翠,果然瞧见那帝王绿里面又隐隐约约有光泽流动,就好像这么翡翠里面是空的,装了一肚子的水似的。

夏铭脱了上衣按住老郑流血不止的额头,正想伸长脖子细看那是不是个女鬼,忽然觉得光线暗淡了几分,连带着那翡翠里面的流光也影影绰绰地似有似无起来,他正想让几人给他让个光,忽然发觉不是其他人挡住了光线,而是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本来就暗淡了不少。

此刻其余几人望着窗户的方向已经看得呆了,明明真是响晴白日,天空却乌压压一片,黑云低压气势迫人,但仔细看去,那哪里是什么黑云,分明就是一大片鸟群在低空盘旋!而让屋内几人觉得有些不安的是,鸟群似乎是有意识似的在向他们的方向越靠越近……

众人心中一紧,原因无他,张九曾经和他们透露过一个细节,在前几起自杀案件的现场,都或多或少地出现过鸟羽,但因为云南本就是花鸟之地,那几位翡翠商人家中本也养有雀鸟,所以倒没有多所少人对这个提出过异议。

只是如今看来,这些鸟羽却不是那么简单……

殷冉遗只看了那鸟群一眼,便回身一个干脆利落的手刀劈在老郑脖子上,老郑连哼唧一声都来不及就晕了过去,殷冉遗抬手将夏铭盖在老郑额头上的衣服往下一扯猛地堵住了老郑口鼻,而后一把将乐正鲤扯到身边,对众人道:“捂住口鼻,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神色冷厉得过分,语速更是前所未有的快,众人全都依言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双眼盯着半掩的窗户不敢轻举妄动。

鸟群像乌云一样笼罩在了别墅上空,让人觉得奇怪的是,按理说这么一大群鸟聚集在一起时的叫声是能把人的脑子给吵晕的,但这些鸟儿似乎不会鸣叫一样,从出现开始,众人就没听见过它们发出丝毫声音。

很快,一只全身绯红翎羽的大鸟飞了下来,它大约有成年男子小臂长短,不仅是身上的每一根羽毛,连喙和粗长有力的双足都是火焰一般的鲜红。

它落在窗沿处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展翅飞进了屋里,知道这时候几人才看清楚,这只见所未见的红鸟竟然连眼珠子都是纯正的红色,它像是艳丽到极致的红色花朵,在屋内盘旋一圈,而后停留在乐正鲤的面前,更准确地说,是停留在乐正鲤单手抱着的翡翠面前。

第146章天工开翠(十二)

翡翠上面的血迹已经被乐正鲤擦去了,只有几丝血痕尚未干涸,那只红色怪鸟扑扇着翅膀停了片刻,似乎是在考虑面前这翡翠是不是它要找的东西,它绕着翡翠飞了一圈,终于放弃了探究,猛地一扑翅膀飞了出去,这似乎是个鸟王一类的角色,它一飞出去之后,在空中久久盘桓不去的鸟群便跟随那只红色怪鸟顺着来时路飞远了。

眼看着空中连片鸟毛都看不见了,殷冉遗这才示意众人可以放下手了,余下几人如释重负地长长出了一口气,再看倒在地上的老郑,依旧是昏迷不醒,夏铭便把堵在他口鼻上的衣服拿开,这人要是自杀没死成反倒被衣服给捂死了,那节目组就不好交代了。

乐正鲤单手托举着那么大一块翡翠,手都快抽筋了,一见鸟群消失,赶紧小心翼翼地把它给放回了屋子中间的翡翠展示台上,甩了甩右手道:“小爷这胳膊差点儿就废了,哎,殷冉遗,刚才那大红鸟是什么来历?它飞在我手边的时候,险些没把小爷心脏给吓出来。”

殷冉遗走过去替他轻轻按揉酸麻不已的右手手臂,看了一眼那翡翠,淡淡道:“我一开始并不确定……不过现在倒是确定了八九分,这里面恐怕是锁了一只翠鸟精魄,方才那红的便是翡鸟。”

关于“翡翠”这个名字的来源,业界一直津津乐道,其中最有名的一种说法便是,这个名称来自于一种中国古代的鸟,这种鸟毛色艳丽,雄性为红,谓之“翡”,雌性为绿,谓之“翠”,最顶级的翡翠鸟,则是通体一色,雄性从羽毛到脚爪都红如鲜血,雌性则是全身上下碧如绿叶,翡翠二鸟在空中并排飞行时,犹如红花绿叶在蓝天中舞动,艳丽至极。

然而亲眼见过翡翠二鸟的人却是凤毛麟角,它们也渐渐被当做了古人奇思妙想构想出来的物种,因此即使方才亲眼见到了一只翡鸟在眼前飞过,几人也压根没有把它和那个传说中的美丽鸟类联系起来。

乐正鲤想起方才翡鸟率领鸟群大军压境的场景,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那种铺天盖地所见皆是乌压压鸟群的感觉太让人头皮发麻了,当下嘀咕了一句:“这古代传说可没说翡鸟能号令鸟群,还能给人造成心理上的巨大阴影啊。”

夏铭在一旁听了也不由得奇道:“这帝王绿里面锁了一只翠鸟?这郑先生知不知道这事儿?他怎么一直叫着有鬼什么的,难不成这翠鸟还是被他杀了锁在里面的不成?”

殷冉遗有几分不确定地摇了摇头,道:“他听到的哭声应该是他的心魔,至于这块翡翠……”他的目光落在帝王绿上面,这会儿已经看不到翡翠里面那一缕流光了,整个翡翠的光泽似乎都因此而黯淡了几分,“知道里面有翠鸟的,应该另有其人。”

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陶先生”,他和前面四位自杀的翡翠商人有联系,而这四位翡翠商人都曾得到过一块极品翡翠——而现在,老郑在陶先生的指点下得到了这块极品帝王绿,在得到翡翠的当天,他就精神崩溃到几欲寻死……

屋内气氛因为这个话题而变得有些压抑起来,几人的神色不约而同地凝重了几分,夏铭做了个深呼吸,看向殷冉遗:“我现在就和特别科那边联系,这事儿……”

殷冉遗点了点头:“这块翡翠里面应该只留有翠鸟的一缕残魂,我不确定它什么时候会再度醒过来,目前来看是只对那人有影响。”说着,殷冉遗皱了皱眉头,“只怕是做过什么亏心事。”

唐中柳和卫一泓两人一左一右地守着老郑,生怕他一醒过来又要寻死觅活,此刻听殷冉遗这么说,卫一泓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靠着墙壁昏迷过去的人:“难道他还……害死过人?”

依照殷冉遗的解释,翡鸟和翠鸟因为毛色艳丽而被人类大量捕捉用以制成装饰品和羽衣,为了自保,翡翠一族才受命于天拥有了可以蛊惑人类心神的力量,它们能够唤起人类心底最恐惧或是最美好的记忆,以此迷惑猎人,使其困在自己的臆想当中挣脱不得,方才可以获得逃生的机会。

也正是因此,老郑说什么“有女鬼在哭”,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真的曾经听过鬼哭,并且还与之有着莫大关联,也许那女鬼的死因与他有着直接关系,也许那女鬼就是被老郑害死的,至于真相到底如何,就只能留待他醒来再做梳理了。

乐正鲤推了推殷冉遗的手示意不必再给自己按揉,待殷冉遗松手,他这才转身细细打量那块放在一旁的帝王绿翡翠。

通体一碧的翡翠单只瞧着就让人心里欢喜,乐正鲤现在开始怀疑,他早晨和殷冉遗看到的那层淡淡白光到底是因为里面有翡翠还是因为这块翡翠里面藏了翠鸟精魄?那位陶先生先后与这些购入顶级翡翠的翡翠商人接触又到底是贪图他们身上哪一点?

还有那层奇异的白光——乐正鲤以前可没听说通晓阴阳方术之人能够一眼看穿翡翠出不出绿的,单就殷冉遗而言,他也不过是今日才看出这一块翡翠能出绿的。

指尖摸过翡翠表皮,乐正鲤心头一跳,有个倏忽而逝的念头猛地在脑中滑过,这个念头闪得太快了,乐正鲤只潜意识觉得它很关键,但却根本抓不住它,一时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会儿走到走廊上打电话的夏铭推门进来,对几人说道:“我和特别科那边沟通过了,他们那边马上来人接手,咱们在这儿等一会儿。也不知道张九和贺招两个见没见着那陶先生……”

他话音未落,屋内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众人循声看去,却是窗户不知怎么的猛地合上了,此时无风无人的,那窗户是怎么合上的?

众人尚未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便听得隔壁几间房屋依次传来同样的沉闷巨响,听那声音似乎玻璃都快被震碎了,几人对视一眼,当下都一齐往门外冲去,站在走廊上他们看得分明,屋内门窗已经全部被一股不知来历的力量大力关上,此刻已经没了动静。

“卧槽……这是密室啊!”卫一泓失声道。

乐正鲤转头看了站在门边的殷冉遗一眼,他此刻手腕上的图腾并无异状,本人也没觉出什么不对劲,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一是造成这种局面的“人”对他们没有恶意,二是那个“人”根本不足为惧,倒不知道眼下是哪一种解释了。

殷冉遗朝着他摇了摇头示意对方根本不足为惧,一看夏铭三人都盯着自己,便解释了一句:“不会死。”

这句话顿时让几人放松了不少,卫一泓捂着脸嘀咕了一句:“那要是受伤了……台里给不给报销啊?”

夏铭听到他这句话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拍了他脑袋一下:“工伤,给报。”

“哦那我就没有任何疑问了。”卫一泓飞快地说道。

第147章天工开翠(十三)

几人这么闲闲散散地聊了几句,竟将被骤然关在一个密闭空间的紧张感冲散了不少,唐中柳一直盯着楼下动静,忽然压低声音朝几人飞快地说道:“楼下有人。”

众人面色都是一凝,顺着唐中柳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客厅左侧的地板上隐约倒映着一个人的影子。

这地方是老郑平日里放置翡翠所用,据他之前所说,这里平日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居住,连打扫清洁的钟点工都没有,那楼下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几人不敢大意,凝神细看,很快,他们就觉得自己的三观再一次受到了挑战——

地板上的影子一步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但直到整个影子都完全呈现在众人眼中,客厅里仍然没有出现任何人,只有影子,没有人。

眼瞧着那影子缓缓地移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往楼上打量,乐正鲤只觉背后一寒,殷冉遗一把握住他的手掌,正待说话,楼下那漆黑如墨的影子忽然怪异地扭曲了几下,那动作绝不是正常人类可以做出来的,而在一阵扭曲之后,那影子忽然变成了一滩黑泥似的东西,从中伸出一根人类的手掌骨,那骨头从黑泥从探出来,却没有染上丝毫污迹,白森森的甚是怖人,再往上探得几寸,便露出尚挂着几丝腐肉的头颅肩膀,双眼处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只看一眼也叫人心头发麻。

这一幕让楼上几人都看得呆了,眼睁睁看着一副人骨从黑泥中爬了出来,而那白骨竟然还如同一个活人一样微微抬头四下张望,似乎是在寻找自己的目标。

此刻殷冉遗也顾不上解释了,抬手就跟打地鼠似的,把楼上几个探着头张望的人给依次按得蹲了下去,乐正鲤倒是没被按,一见殷冉遗的动作,立刻十分乖觉地自己蹲了下去,殷冉遗见状,眼底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道:“你不用躲,它见过你。”

乐正鲤瞪大了眼睛,那副白骨见过自己?什么时候事情?他怎么不记得了?

卫一泓则一脸佩服地看着乐正鲤,眼中俱是“卧槽啊小鲤鱼你居然跟这白骨精有交情”?

殷冉遗低头看着老老实实蹲在地上的夏铭几人,道:“别让它看见你们。”

夏铭伸手指了指放着翡翠的房间,低声道:“我们进去?”

殷冉遗略一思忖便点了点头,待那三人挪进了屋内,这才看向蹲在墙边的乐正鲤:“我们下去。”

“小爷不想下去……”乐正鲤嘀咕了一句,却还是站起了身子,一面往楼下看一面问道:“它什么时候见过我,我完全没有印象啊。”

这不看还好,一看竟是刚好和那具白骨撞了个对眼,那白骨似是终于寻到了要找的东西,下颌微开做了个笑的动作,脸颊边挂着的腐肉跟随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实在是说不出的恶心。

“前日你撞了他。”殷冉遗解释了一句,便牵着乐正鲤的手往楼下走,他也不知道那傀儡主人缘何盯上了乐正鲤,只是这傀儡已经记住了乐正鲤,便只能将其解决了才能彻底摆脱这傀儡的盯梢。

乐正鲤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愣了一下,他在脑中快速回忆了一下这几日的行程,猛地睁大了眼睛:“是那晚那个戴帽子的人!”

殷冉遗点了点头,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客厅,正好与那傀儡白骨相对而立,傀儡一动,身上骨头便发出咯咯的声响,瞧那动作倒是直勾勾往乐正鲤扑过去的。

乐正鲤想也不想地顺手抽过身旁一根凳子用力砸了过去,只听得一声巨响,那傀儡当下便被砸得散了架,但它倒在地上不过一瞬,全身骨头便迅速复位,傀儡被这一砸似乎砸出了怒气,全身响动更甚几分,乐正鲤低低咒骂一句,心道这家伙怎么跟自带502似的还能快速修复呢!?

殷冉遗拉着他往后退开几步,道:“我去取它脊椎骨,你小心。”

乐正鲤“嗯”了一声,视线飞快在身边转了一圈,快步走到不远处墙边一把扯下挂在墙上的一把镇宅宝剑,宝剑沉甸甸的,握在手里颇有质感,他心中朝老郑说了句“抱歉”,便双手握住剑柄再度向傀儡砸去。

那傀儡只盯着乐正鲤一人追赶,此刻见他又要砸自己,反倒有恃无恐一般地站在原地任由他迎面砸来,骨骼落地的一瞬间便有再度恢复原状之势,说时迟那时快,一直默不作声站在后面的殷冉遗劈手抓起地面那一条长长的脊椎骨,双手握住两端用力一折,只听得咔嚓一声,这骨头便断做了两截,殷冉遗却犹不罢休,握住骨头的双手捏紧,片刻后便有白色粉末自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此刻再看那地上一堆白骨,失去了脊椎,便是无论如何也连不起来了,几根白骨心有不甘一般颤动了几下,便被乐正鲤一剑砸了上去,立时便没了动静。

乐正鲤见那傀儡再无动弹的可能,这才长舒一口气,看向殷冉遗道:“那傀儡为什么盯上我?总不至于就因为小爷撞了他一下……也太小气了吧。”

殷冉遗拍了拍手将掌心粉末抖落,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我不知道。”言语间倒是带着几分沮丧的意味。

男人这样子看起来像是一只摇着尾巴求顺毛的大型犬,乐正鲤双眼一弯,走过去正想安慰对方两句,忽然目光定在那堆乱骨中,道:“那是什么?”

他一面说一面用手里的宝剑去指,却见那破了一个大口的头颅骨上正自右眼眶处冒出一个小小的红线头一样的东西,殷冉遗抬手接过乐正鲤手里的剑去拨弄了一下,两人就瞧见一条形似蚯蚓的红色虫子从里面爬了出来,那虫子立在头颅上微微晃动,一个听不出男女的无机质声音便在客厅内响起:“两位真是风采不减当年,在下佩服。”

乐正鲤和殷冉遗对视一眼,二人对这来历不明的傀儡声音俱是一无所知,心知这虫子只是充当传声筒一样的工具,两人并未出手,都想听听那傀儡主人到底还有什么阴谋,却听那虫子又道:“在下在大道之途上停滞许久,不知两位能不能帮在下一把?”

殷冉遗冷冷道:“你是谁?”

“真是贵人多忘事……两位既然不记得,那在下便来帮二位一把。”

话音未落,从密闭的房门窗户处忽然都出现了许多漆黑如墨的影子,那些影子彼此伸出双手连接融合,竟渐渐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圆环,将殷冉遗和乐正鲤两人围在当中,而后那些影子俱是如方才所见一般化作黑泥一样的事物,从中伸出无数双森森白骨,密密麻麻,竟好似有成百上千之数。

不知为何,眼前的场景竟让殷冉遗隐隐地有些兴奋起来,血液中属于野兽嗜杀的那一部分蠢蠢欲动,一双墨色深瞳中有暗金色流光转动。

第148章天工开翠(十四)

乐正鲤的手搭在胸前那串五帝钱上,这一次席卷而来的傀儡大军似乎不比先前那具白骨有本事,对他二人有所忌惮,只敢在不远处张牙舞爪作势欲扑,却到底没有一具傀儡是真敢近前的。

殷冉遗冷笑一声,将手中宝剑丢在一旁,身形一动便已经欺身压在一具傀儡身前,他右手狠狠扼住白骨脖颈一捏,整具傀儡便骤然散开,殷冉遗却不罢休,只见他指尖燃起一朵红色火苗,翻手把火苗点在那具已经散了身形的白骨头颅上这才松手,那傀儡头颅一落地便滴溜溜打转似乎想要将头上的火苗给弄熄,但这小小一点火焰却是迎风见长,但凡有其他傀儡被它沾上,立时便全身都被火焰包裹住,不过短短数秒,整座屋子里的白骨傀儡竟都化作一片火海。

说来也怪,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乎只烧灼那些白骨傀儡,屋内其他家具摆设都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待最后一具白骨也被火焰彻底包围,殷冉遗缓缓收拢五指握拳,这些傀儡便尽数化作灰烬,而后被地面上黑泥一般的诡异影子吞没。

如同电影画面回放一般,看似粘稠的黑影渐渐缩成人形,又顺着来时的密闭窗户给退了回去。

从傀儡大军出现到他们被黑影吞没,前后最多不过半分钟时间,乐正鲤在一旁看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对于殷冉遗的实力认知又上了一个台阶,他倒不会因为自己不会那徒手碎白骨的本事而觉得两人差距太大的什么的,这种时候与其自怨自艾帮不上忙,还不如保证自己的安全不给殷冉遗添乱。

直到这时殷冉遗这才转头来看那只红色小虫子,言语间带着几分不屑与轻慢,似乎他的问话对于对方是一种巨大的恩赐:“你是谁?”

那小虫子哆嗦了一下,也不知是这虫子在害怕还是它背后的主人被方才那一幕所震慑,见它久不回答,殷冉遗不耐烦了,抬脚往上一踩,那虫子并头颅骨就全碎成了渣。

乐正鲤在一旁看得这幅场景却是心头猛地一跳,殷冉遗平日行事并不是这样意气用事的鲁莽风格,他摸了一下手腕间的黑色鳞片,试探着去看殷冉遗的眼睛,却见对方黑色的眼珠中,瞳孔微微变作了金色,但尚未竖直成蛇瞳的模样。

夏铭他们还在楼上,这别墅区又不是真的荒无人烟,何况特别科的人就在赶过来的路上,殷冉遗要是在此刻变为蟒身,后果实在难以想象,乐正鲤正计划着要不要按着上次在兴隆山时的做法扇一巴掌,岂料这回殷冉遗的动作比他快得多,他根本连举手的时间都没有,殷冉遗就按着他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上来。

殷冉遗另一只手则搭在乐正鲤腕间,掌心按着那枚黑色鳞片,只在唇齿厮磨间模糊不清地说道:“不会伤你。”

这话与其说是在让乐正鲤安心,倒不如像是他在给自己一再强调一条禁令,乐正鲤心下一软,虽觉得这举动有些不合时宜,却怎么都舍不得推开他,直到见对方眸色恢复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二人还没分开,便听得身后的大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张九和贺招领头走了进来;与此同时,抱着翡翠的夏铭、一左一右架着犹自昏迷不醒的老郑的唐中柳和卫一泓也都从楼上房间走了出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客厅中央的两个人身上,简直全跟探照灯似的闪闪发光。

乐正鲤一手搭在殷冉遗肩膀上,一手掩住双眼,低声道:“卧槽,小爷能不能装死?”

殷冉遗低笑一声,抬手去拿开他盖在眼睛上的手掌,温声道:“是我不好。”

“胡说八道,要不是你我就吓死了。”乐正鲤等了他一眼,夏铭抱着翡翠下来,问道:“那个从窗户里钻出来的白骨精是你们给收拾的是不是?”

乐正鲤微微睁大双眼:“你们上面也有?”他和殷冉遗还以为这东西只在客厅里才有,是冲着他们来的……如此说来倒幸好殷冉遗出手够快,不然夏铭几人怕是根本抵挡不了那白骨傀儡。

卫一泓和唐中柳两人把老郑放到客厅里的沙发上,甩了甩手臂说道:“当然,我们进去没一会儿就看见窗户边出来个影子,我连它怎么出现的都不知道,就看那里面忽然窜出个白骨精!”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双手模仿那白骨张牙舞爪的形貌,末了道:“我们正避无可避,那骨头忽然自己烧起来,然后就……没了。”

张九摸着下巴去看倒在沙发上与假死无异的老郑,末了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白骨傀儡?有点儿意思。”

乐正鲤凑过去问道:“你们见到那位陶先生了吗?”

张九朝他一笑:“这就是最有意思的地方了,本来是见到了的,可只打了个照面,那位陶先生就一副‘我要成仙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就滚’的神情退不见客了。”说着,他抬手指了指屋外的天空,“他走了之后,我们的人盯梢瞧见他抬手叫了一只大红鸟,没过多久就听见有人说城市上空聚集了大量鸟群。”

大红鸟?屋内众人闻言均是一惊,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只破窗而入,在帝王绿面前盘旋不去的翡鸟。

特别科几人在贺招的带领下开始搜查整间别墅还有没有漏网之鱼,殷冉遗则同夏铭几人过去帮忙,张九和乐正鲤则是坐在客厅里守着老郑,以免他忽然醒转或是又被袭击。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张九抬手理了一下袖口,在乐正鲤耳边压低声音道:“那具白骨是不是一开始是冲着你和你家那位来的?”

乐正鲤本就有些紧张,此刻闻言更是立刻绷紧了神经,“对,有什么事情?”

张九安抚地朝着他一笑:“小朋友别紧张,只是你们既然被牵扯进来了,倒不如一路跟到底,你们对那位陶先生应该也很好奇吧?到时候你们会有足够的时间问问题。”

这话的意思便是要让他们参与进特别科的追剿行动了?乐正鲤有些摸不准张九的意思,从兴隆山开始,张九贺招二人就一直帮他们不少,只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阴谋论,乐正鲤实在想不通张九为何要这么帮他们,难不成他和殷冉遗一起点亮了“你一看我就想帮我”的闪亮光环?

他眼底疑问毫不遮掩,张九不由得笑了起来,道:“放心,我是答谢郭先生的恩情,顺手就帮你们两个小朋友一把了,再说,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帮忙应该是很正常的吧。”

乐正鲤见张九神色坦诚,便知道的确是自己心思狭隘了,当下便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是我小人之心了。”

“不妨事,”张九拍拍他的肩膀,“说开了总比藏着掖着好。”

张九多少知道乐正鲤他们是在找什么东西,郭玄曾托他帮忙传递的那张照片让他觉得,这两人要找的东西也许不是什么寻常事物,对此他无意追根究底,一开始不过是因为要答谢郭玄的恩情,才对郭玄这个徒弟并徒弟媳妇儿多加照拂,后来倒是真觉得这两人有意思,值得深交,因此对他二人的事情便更上了几分心,并没有什么以恩情相胁要他们做什么事的想法在里头。

只是这话不曾明说,看起来倒是让乐正鲤误会了,张九一看乐正鲤两只耳朵都不好意思似的红了,眼底笑意更深几分,他和寻常人不一样,心态也比起同龄人老了许多,此刻看着乐正鲤倒真有几分看小孩儿的意思在里头,不免带了许多宽容。

第149章天工开翠(十五)

老郑的精神状况非常差,在他醒来之后,张九试着问他一些和陶先生相关的问题,但他却只会挥舞双手拒绝旁人的靠近,口中则是不断地重复“她在哭,她来了”之类意味不明的话语。

无论如何,这是现在唯一一个活着的“污点证人”,张九和当地警方联系之后决定将人送往市医院,并安排了数人严防把守,生怕他再出什么意外。

那块帝王绿翡翠则是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放在一旁,早晨解开翡翠的时候老郑将之视若珍宝,现在却是多看一眼都恨不能将之砸得粉碎,乐正鲤索性抽过一块沙发布把它给包了起来,包裹的时候他刻意留心了一下,那帝王绿里面并不见任何流光,也不知老郑这是受刺激过度还是真听见了女鬼哭声。

贺招见他神色癫狂几欲自残,二话不说便将人给打晕了,又让几个跟着来的特别科成员把人先给送去医院守着才算了事。

眼看着把人送上了车,乐正鲤拍了拍放在沙发上的翡翠,摇头叹道:“说你是个宝贝吧,你又惹出这么多事儿,真是个麻烦。”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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