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瑾之像是想起了什么,心里的委屈又涌了上来,哽咽地说不出话了。
见瑾之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穆龙轩此时才是真有些讶异了,因为瑾之平时并不是个特别爱哭的孩子,就算哭也很快就好了,不会这样默默鼓着气与委屈,不肯说话,还眼泪止都止不住。
想到莫不是最近不在府里,瑾之受了什么欺辱……穆龙轩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凤眼微眯,眼神便冷了下来。他抬眸淡淡扫了一眼周围服侍的婢女,眼底的风雪瞬间便凝聚成最凛冽的冰寒,慑得所有人登时吓得跪倒在地。
察觉气氛不对,瑾之连忙抓住穆龙轩的衣襟,急急道:“不关她们的事。”就怕说慢一刻,穆龙轩又要惩罚府内的下人。
低头紧盯着瑾之的眼睛,穆龙轩心里有几分不悦,他不喜欢瑾之有事情他不知道,瑾之的任何事都必须被他掌控在手心。
“既然不是奴才的怠慢,到底何事如此委屈?”穆龙轩一句“奴才的怠慢”又让跪在地上的婢女们抖了抖,生怕今日之事不可善了,只因因这个罪名被赶出府、甚至被杖毙的“前车之鉴”实在太多,有些早已尸骨不存。
担心穆龙轩真发脾气,瑾之鼓了鼓脸颊,这才不高兴地嘟着嘴,不情不愿地嘟囔道:“谁让太子哥哥这次大半个月了才从宫里回来,回来了也不去看我。一听柳絮说你回府了,我就与太傅告了假来找你,你还凶我、冤枉我,难道我不该委屈吗?”
看着瑾之鼓着脸颊、瞪着眼睛的可爱样子,听到瑾之如此在乎他,穆龙轩眼中的冰雪瞬间化开,融成了一汪漾漾的春水,好不迷人。
“傻宝贝。”也不管瑾之微不足道的挣扎,穆龙轩将跟他闹别扭的瑾之重新搂进怀里,用下颚轻轻抵住瑾之的头顶,温柔地低声道,“近来父王病重,朝中事物繁多,虽是孤忽略了你,却也非孤所愿,不过孤答应你,以后不会再如此。”
“父王病重?”瑾之听到这话只是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却并未真的往心里去,因为他其实从未见过穆王成,在他记忆里,他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义父,却不知义父究竟意味着什么,没人教过他,也不会有人告诉他。只因穆龙轩不需要瑾之知道除“穆龙轩”这三个字之外的一切。
“不是什么大事,瑾之不用理会。”抬手缓缓抚摸着瑾之温热的后脑勺,穆龙轩即使在说到穆王成病重时,眼底的眸色也不曾发生改变,也许有一点改变,却也只是从温和变得漠然、冰冷、无情,似乎穆王成的生死与他没有丝毫干系。
“哦……”不知为何心里有点不安,瑾之乖乖地将脑袋埋进穆龙轩怀里,过了小片刻,又兴奋地仰起头来,咧着嘴,笑弯了大眼睛,“那哥哥现在回府了,是不是父王的病就已经好了,哥哥又可以和以前一样,每天都陪瑾之玩,陪瑾之一起睡?”
淡淡一笑,穆龙轩亲了下瑾之可爱挺翘的小鼻子,笑着道:“这是自然。”
“真好!”瑾之眼睛一亮,立刻就忘了之前的委屈,抱住穆龙轩的脖子,就将头埋进穆龙轩的脖颈处蹭蹭,还软软糯糯地撒娇,“最喜欢太子哥哥了。”
低声一笑,穆龙轩极轻极轻地喃喃自语道:“自然只能喜欢我,我的瑾之。”
穆龙轩这话未曾被任何人听到,却彰显了他的霸道与独占,这一生,他都不会允许瑾之脱离他的掌控,离开他的身边,瑾之与这个世间的联系,必须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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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龙涎
用过午膳,又陪瑾之躺了一会儿,等瑾之完全睡熟了,穆龙轩才起身去见已经在前厅等了快一个时辰的得力手下,一位出身宰相世家的少年谋士――李非言。
李非言,字梓墨,今年不过十八有余,却深谋远虑,善于攻心,也擅长拉拢人心,在朝是穆龙轩最信任的助手,下朝是穆龙轩难得的知心好友,两人一文一武,为守住大穆江山皆是功不可没。
此时,李非言心焦地候在前厅,下人奉的茶早已凉透,待远远看见气宇轩昂的少年太子穆龙轩,他连忙站起来恭迎,“微臣拜见太子。”
李非言还未跪下,穆龙轩就双手扶住了他,“府内无外人,梓墨无需多礼。”
“是。”李非言顺势站起来,跟着穆龙轩进到内厅,而屋里的下人们将新泡的热茶奉上后,也在穆龙轩挥手示意下,有序地退出了屋子。
穆龙轩坐在主位上,端起热茶,用杯沿轻轻拨了拨茶水,淡淡问道:“梓墨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殿下,微臣近日得了一方上好龙涎香,香味独特浓郁,却又不流于媚俗,吾皇素爱调香,我想皇上定会爱不释手,特来献礼。”李非言弯腰行了一礼,恭敬地将一樽精致的雕花檀木盒子递给穆龙轩。
穆龙轩打开手中精美的盒子,盒中正安静地躺着一块光泽温润似白玉的龙涎香。
都道白色龙涎香品质最为上佳,由此可以看出,李非言献上的这一块,起码也要经过百年以上海水浸泡,才会有今日如此纯粹无暇的颜色,绝对是龙涎香中极品的极品,价比黄金贵,色比玉更稀。所以,饶是见过无数珍奇宝物的穆龙轩,也不由侧目多瞧了几眼,道了句,“不错。”
微微一笑,李非言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周围再无其他旁人,便走上前,低声在穆龙轩耳边说道:“此香源自抹香鲸,不仅好,还能活血,益精髓,助阳道,行气活血,散结止痛,利水通淋。最重要的,是微臣近日还新寻得了一名风华绝代的调香师,他最擅长将龙涎、麝香与植物香料混合,制出人间绝品,香缠绵,人更缠绵……”
话只需说到这里,剩下的意思也就不言而喻了。美人计,自古以来,就不曾败过。
凤眼微微一眯,穆龙轩斜眼瞥了一眼突然笑得有几分不怀好意的李非言,冷冷清清地说道:“你试过?”
“咳……”脸一红,李非言镇定地直起腰,故作潇洒地摆了个动作,严肃道,“人不风流枉少年。”
“呵。”冷笑一声,穆龙轩立刻嘲讽地反问,“当得风华绝代四字,你还舍得送出去?倒也不怕伤了美人的心。”
李非言闻言,脸上的表情立时变得严肃郑重,他单膝跪在穆龙轩面前,认真道:“儿女私情,怎可与天下大业相提并论。况且,不是我信任的人,我怎敢轻易送出去?”
挑挑眉,穆龙轩可不信李非言说出了所有真相,以他对他这个下属兼好友的了解,绝不会做如此赔本的事情,所以他问道:“只是如此?”
“嘿嘿。”李非言站起来,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很聪明,也有自保能力,我相信他不会受委屈。”
“哦?”被李非言都夸赞聪明的人,穆龙轩也有了几分兴趣,“梓墨都夸的女子,孤倒也想见见了。”
“呃……”李非言支吾了两声,才说,“他是男子,非女子。”
诧异地瞟了一眼李非言,穆龙轩勾着唇,直到看得李非言浑身不爽利了,才意味深长地缓缓道:“梓墨倒是越长越有本事。”
“咳!不说这个了,微臣还有件东西要献给您。”说着,李非言从袖袋里又掏出一个盒子,递给穆龙轩,“此乃底野迦,含罂粟,用过会飘飘似仙,产生幻觉,每日吸食便会上瘾,长期服用……”
看了一眼穆龙轩,李非言语气带着几分阴狠,缓缓接道:“药石无灵。”
接过底野迦,穆龙轩看着手中的两个盒子,仿佛看到穆王成缠绵病榻的凄惨晚年,也不由回想起他母妃整日以泪洗面的凄苦,原本犹豫了一瞬的心,转而变得冷硬无比,他捏紧底野迦,眼睛缓缓地眯了起来,嘴角也流泄出一抹冷酷的笑意,嘴上却反而淡淡说了句,“好你个胆大包天的李非言,竟敢撺掇本太子戕害父王。”
听出穆龙轩的语气,知道穆龙轩是同意了他的提议,李非言提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但穆龙轩既然如此说,他还是顺应穆龙轩演了演戏,连忙跪着讨巧地说:“微臣不敢,吾皇万岁。”
听到李非言对他的称呼,穆龙轩挑挑眉,抬脚踢了踢李非言,不屑道:“行了,起来吧!东西和人我都会安排进宫里。”
“吾皇英明。”李非言爬起来之前又拍了个马屁,这才是真把穆龙轩逗笑了。
穆龙轩斜了李非言一眼,似笑非笑地赶他,“还不快滚?”
“是,是,奴才这就滚。”学着宫里太监的样子,李非言谄媚地躬身准备离开,而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在咚咚地推搡门,紧接着,一个软软的娃娃音就传了过来,“太子哥哥,开门,瑾之睡饱了,要去放纸鸢。”
听到瑾之的声音,穆龙轩将盒子放一边,立刻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门,并顺势抱起才及他腿高的俏娃娃。
“这么快就睡饱了?”温柔地摸摸瑾之的脑袋,又给瑾之整整衣服,穆龙轩一边往内走,一遍柔声询问。
“嗯,睡饱了,想出去玩。”瑾之老实地点点头,十分乖巧,就怕穆龙轩忘记了答应他的事情。
“呃,这就是……”李非言话还没问完,穆龙轩就一个冷眼扫过去,瞬间让他所有的问题都咽回了肚子里,不敢再问这传说中的瑾之。
“太子哥哥,这个大哥哥是谁?”
虽然穆龙轩不准李非言问瑾之,瑾之却对这从未见过的人十分感兴趣,只是穆龙轩不会允许瑾之对任何其他人感兴趣,所以,瑾之一问李非言,穆龙轩看向李非言的眼神就更冷了,冷得几乎能够凝结成实质性的冰寒,冻得李非言立刻傻兮兮地笑了笑,告辞道:“微臣告退。”
“嗯。”冷冷嗯了一声,穆龙轩抱着瑾之坐回主位,却发现瑾之的注意力被放在一边的檀木盒子十分感兴趣,不由拿起那个龙涎香的盒子递给瑾之。
打开盒子,一股浓郁好闻的香气扑鼻而来,再加上白玉似的龙涎香好看极了,瑾之立刻被吸引住了全部心神。
瑾之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就要去拿起那块龙涎香,穆龙轩也并未阻止,反倒是原本要离开的李非言登时紧张得瞪大眼睛,想要出声,却再次被穆龙轩的冷眼吓得咽了回去,最后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块原本是夺位大计一部分、百年难遇的龙涎香,落入了瑾之的小手。
“太子哥哥,这是给瑾之的吗?真好看,也香。”瑾之双手紧紧揣着龙涎香,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穆龙轩,等穆龙轩一点头,他就高兴地笑开了,“哥哥真好。”
摸摸瑾之的脑袋,穆龙轩笑着握住瑾之的手,柔声道:“它叫龙涎香,让柳絮为你点燃放在香炉里,会更香。”
“是吗?”瑾之惊喜地翻转着看这块龙涎香,觉得既神奇又好玩,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东西还能烧。
“那今晚能点吗?”仰起头看着穆龙轩,瑾之眼里充满了期待。
“自然,送你的就是你的,无需过问我。”在送瑾之东西上,穆龙轩一向大方,只要瑾之喜欢,他都会捧到瑾之面前。
于是,就这样,李非言只能无奈地看着眼前无视他的一大一小,悲愤地计划去找这块龙涎香的替代物。谁让他那位风华绝代的调香美人,非绝品调香材料不出手呢?
待穆龙轩准备带瑾之出门去放风筝,穆龙轩见李非言还杵在这儿,不由眉头微蹙,不悦地冷冷道:“怎么还在?”
被穆龙轩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李非言连忙躬身告退了,将时间留给穆龙轩和瑾之二人。
而经此一事,李非言也算是初步认识到穆龙轩对瑾之的宠溺纵容,从今以后,他一定对瑾之,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作者有话要说:养成的过程是没好滴~
☆、第6章出游
虽是出行,穆龙轩却一个人都没带,仅骑一匹单骑,就载着瑾之往郊外的绵阳山皇家园林驰骋而去。不过,在他们走之后,太子府老管家立刻派人通知了园林那边的善德山庄,进行收拾整理,准备晚膳,因为穆龙轩与瑾之会在那边小住几日。
此时正值三月初春,天气虽是微凉,今日却是难得的天朗气清,温柔的春风吹拂着面颊,感觉好不舒心惬意。而穆京内外的桃树枝儿,也似乎一夜之间便被这柔和的春风,染上了深浅不一的胭脂色,粉粉白白的妖娆摇曳,有些含苞欲放,有些已然灿烂,自成一道天地间最为绝美的风景。
这是瑾之第一次踏出太子府,不由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新鲜极了,等穆龙轩带他来到开满了桃花的绵阳山,不禁美得瞪大双眼,惊叹出声:“好美呀!”
驱马缓步往前行,穆龙轩一边为瑾之拢了拢有些散开的披风,一边笑着回答:“这绵阳山的桃林自古有名,父王登基后便划归于皇家,若是喜欢,以后每年都带你来玩。”
“喜欢喜欢,那太子哥哥说话要算话,不能忘哦!”瑾之是与穆龙轩面对面坐在马上的,此时他一高兴就将脑袋埋进了穆龙轩怀里,还撒娇地蹭蹭,软绵绵地唤,“太子哥哥……”
这一声唤得穆龙轩心都化了,不由低下头亲了亲瑾之的头顶,柔声应道:“嗯。”
话音落,穆龙轩在路过一棵开得极繁盛的桃树时,顺手折了一枝桃花,并递给瑾之拿着玩,他看瑾之一会儿闻闻桃花香,一会儿把桃枝儿握在手里晃来晃去,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眼里不禁也泛起了几丝浅淡的笑意。
过了一会儿,瑾之摘下其中一朵桃花,仰起头,将桃花递给了穆龙轩,脆生生道:“给,送给你。”
哭笑不得地接过这朵桃花,穆龙轩有些无奈,毕竟还从没人敢赠花与他,别人要送也是送宝剑、书籍、玉石,但瑾之可不会管他怎么想,还认真强调:“好好收着,以后我会看的。”
眉毛不受控制地跳了跳,穆龙轩在瑾之的期待下,只得好好收起桃花,这才得来瑾之的笑容。
后来,这朵桃花一直安静地躺在一个精致的木匣子里,瑾之一开始还记得不时问问这朵花的去向,后来慢慢长大也就渐渐忘了这事,而穆龙轩却因为瑾之说的“好好收着”,一直都精心保留着,就怕哪天瑾之问起来他拿不出花来,让这朵新鲜的湿花在时光的侵袭下变成了枯花,最后轻轻一碰,化为了齑粉。
行走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来到一片平地,穆龙轩将瑾之抱下马,又取下马上驮着的行李,取出纸鸢递给瑾之,让瑾之先自己去玩儿,而他则在草地上铺上棉布,把一些小吃、甜点及水果摆上,这才走到瑾之身边,陪瑾之放纸鸢。
穆龙轩手里捏着线轴,瑾之双手举高纸鸢,嘚嘚地往前跑,当一阵大风吹来,在穆龙轩教导下,他手一放,纸鸢就飞了起来。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飞起来了,纸鸢飞起来了!”兴高采烈地追着纸鸢的方向跑去,瑾之回过头朝放纸鸢的穆龙轩笑得小嘴都合不拢了。
“过来,哥哥教你放。”等纸鸢飞得比较稳定后,穆龙轩便招呼瑾之过去他身边。
“嗯!”瑾之点点头,急急忙跑到穆龙轩身边。随后,穆龙轩蹲下来,从后面环住瑾之,手把手教瑾之放纸鸢。
纸鸢越飞越高,直到在空中变成一个看不清晰的小点,瑾之才禁不住回头疑惑地问穆龙轩,“太子哥哥,纸鸢呢?为什么都找不到了?会不会丢了?”
“不会丢,线握在孤手心,飞得再高、再远,也能收回来。”穆龙轩说着,嘴角自然地微微勾起,话虽说得温柔,眼底却闪过偏执冷漠的光,仿佛这话说的不是纸鸢,而且瑾之。
“真的吗?这线不会断吗?”瑾之自然不懂穆龙轩的深意,只担心地看着绷得紧紧的线,就怕纸鸢线一断,纸鸢便会不见踪影。
“不会断。”穆龙轩斩钉截铁地回道,开始慢慢往回收线。
一直紧盯着天空,直到纸鸢的身形越来越清晰,瑾之终于忍不住拍手叫出来,“哥哥,哥哥,纸鸢回来了!”
微微一笑,穆龙轩将终于完全收回来的纸鸢递给瑾之,又温柔地揉揉瑾之柔软的头发,发现瑾之头发里已经冒出了一层细细的热汗,不禁微微蹙了蹙眉,从袖口里取出丝帕,一点点地为瑾之擦干细汗,以免一吹风,会受风寒。
“累了吧?先休息会儿,吃点东西再玩,如何?”收起帕子,穆龙轩牵起瑾之的手,走到溪水边先洗干净手,这才走回铺着布的草地上,开始细致地为瑾之处理水果果皮,瑾之则直接拿起最爱的椰蓉糕、芙蓉卷开始吃,各吃了一个,又喂给穆龙轩吃,心里高兴得紧,因为穆龙轩一直很忙,也不准他离开太子府,这是第一次有这样带他出来玩的机会,他很珍惜。
下午一直玩到暮色即将降临,穆龙轩才带着依依不舍的瑾之,往善德山庄而去。
善德山庄修在山林间,山庄内有天然温泉,用作浴房,温泉四周用汉白玉围砌而成,内里雕梁画栋,又有垂帘飘摇而下,是个十足享受的地方。而山庄内还有人工挖出来引入山泉水的水池,水池中间有一角小亭,通往小亭有一座拱形桥,水池里喂养着品种名贵的锦鲤,还种着夏荷秋莲。
这里夏日可避暑,春意道不尽,秋色莲花开,冬雪似仙宫,每年各个时节,各有不同的风景。虽然不如太子府庄严大气,却胜在背山抱水,修得精美绝伦,廊腰曼回之间,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意韵,一直以来都是穆朝皇室偏爱的休闲之地。后来,也是穆龙轩唯一会带瑾之常来的地方,当时甚至街头巷尾有歌云,“宫里有个美男后,寂寞清秋锁深宫。君王为博美人笑,善德山庄来出游。”
晚上用过晚膳后,穆龙轩带着瑾之泡温泉,他担心温泉太深会淹到瑾之,就把瑾之放在小木盆里,让瑾之自己在温泉上荡,而他在婢女的服侍下沐浴好后,才把木盆拉到身边,细致地亲手为瑾之洗澡。
“太子哥哥,这水闻起来臭臭的,但暖暖的很舒服,比在太子府用木桶沐浴舒服多了。”瑾之趴在小木盆里,让穆龙轩给他洗背,缓解了今日白天疯玩后的疲惫。
“瑾之喜欢?那以后哥哥为你修一个,每天都能在这么大的池子里沐浴,如何?”穆龙轩手微微一顿,转而问道。
“好呀!”瑾之高兴地点点头,伸出手在温泉池子里划了划,并没太在意穆龙轩的话,穆龙轩却在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在皇宫里大肆修缮了人工水池,每日连续不断地有数十名太监负责烧水,保证水池随时都是满满的一池子热水,为瑾之一代男颜祸水之名又添了片瓦。
净完身,换好衣服,瑾之已经揉着眼睛要睡了,于是他双手抱着穆龙轩的脖子,将头搁在穆龙轩的肩膀上,缓缓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等穆龙轩抱着他回到卧房,他已经在打小呼噜了。
轻轻地把瑾之放到床上,穆龙轩熄了灯后,也躺到床上,抱着瑾之一起安然入眠。
翌日清晨,屋外有鸟鸣声,虽然清脆悦耳,却也难免有些闹人,瑾之很早就醒了,醒后就推推穆龙轩,让穆龙轩为他穿衣洗漱,还要如厕,等两人收拾好,早膳也已备好。
早膳很丰盛,有瑾之最爱的莲花饼,这莲花饼内有十五层,每层夹一朵莲花,共十五色,好看又好吃。还有水晶饺、鹿肉馅儿的包子,新鲜豆腐脑,和各色粥类,比如南瓜百合粥,菜色并没有太子府内那样多得目不暇接,却都是瑾之爱吃的,所以瑾之吃得很饱,用过早膳后,他还吃了几颗今早才快马加鞭运过来的大红樱桃。
樱桃红得娇艳欲滴,水分十足,甜中带着微酸,特别好吃。穆龙轩看瑾之喜欢,又命人将剩下的贡品樱桃都运到了太子府,等瑾之回去也能吃上,至于宫里的份额,就这么被他悄然克扣了。
早膳过后,穆龙轩又检查了瑾之近半月以来的功课,还新教了几个字,这才来到院子里,亲自陪瑾之扎马步,半个时辰之后,又折了树枝做剑,开始教瑾之最浅显的剑法。
穆龙轩自己的剑法偏向于实用性,并无太大的观赏性,但他教给瑾之的,却偏向于美观华丽,挽出的每个剑花都潇洒优美,引得瑾之看得目不转睛,满眼都是对穆龙轩的敬仰与神往。
“太子哥哥,以后我也能舞剑舞得这样好看吗?”在穆龙轩纠正瑾之出剑动作的时候,瑾之回头问道。
“瑾之以后的剑定会比孤更好看。”对于这一点,穆龙轩抱有绝对信心,因为这套剑法,源自公孙大娘的剑舞,本就不是杀人的剑,而是观赏的剑,他不需要瑾之能杀人,只需要瑾之能有翩若惊鸿的姿态,站在他身边的人,容貌可以不倾国倾城,但气质一定要清冷优雅似飞仙。
最后,在善德山庄盘桓数日,穆龙轩终于在李非言三催四请后悠悠回了太子府。而穆龙轩一回来,李非言就带着个人,一个大美人,大大方方地递了拜帖,来了太子府。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我这么勤快,来点奖励呗?用评论砸死我吧,让我知道不是一个人在奋斗……
☆、第7章立威
美人名曰卫凝馨,略有些女气的名字,却与他这个人毫不违和,人生得是仙姿佚貌,体态优美,行走之间,仿佛步步生莲,实在令人赏心悦目。而也许是常年与各种香料打交道,他身上还带有一股淡淡的馨香,虽香却不俗,虽淡却又萦绕鼻息,整个人端的是清丽脱俗,却偏偏他眉心正中巧合地生了一枚朱砂痣,再映衬着他冷淡的眉眼,莫名从骨子里透出一种蛊惑人心的冷魅,又清雅、又魅惑,让人见而难忘,思念缠绵入骨,想要据为己有。这一切都恰恰应了他的名字,凝馨,凝久不息,馨香奕奕。
“拜见太子。”卫凝馨即使是见到穆龙轩,也不曾弯腰屈膝,即使是行礼,也只是微微拱手,给人冷冷清清的感觉,却莫名不会让人恼怒,觉得被冒犯了威严。
对此,穆龙轩不得不感叹卫凝馨长得实在好,连他都不忍去苛责卫凝馨的无礼,不过有些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于是他冷然道:“有骨气是好事,只是若太有骨气,以后进了宫,可不比在孤这府里自在,若是因为冒犯天颜,惹得龙颜大怒,孤也救不了你。”
“是,草民明白。”卫凝馨十分聪慧,立刻就明白穆龙轩的意思,规规矩矩地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穆龙轩满意地点点头,嗯了一声,便让卫凝馨起来了,还赞许地瞥了一眼在一旁面露心疼之色的李非言,得来李非言不赞同的一个眼神。
李非言连忙扶起卫凝馨,却被卫凝馨甩开手,只得尴尬地摸摸鼻子,默默承受了来自穆龙轩意味深长的眼神。
于是,就这样,卫凝馨很快就在太子府里安顿下来,一开始府里下人看他的眼神还带些鄙夷,以为他是李非言献给穆龙轩的男宠,后来,穆龙轩对他一直以上宾之礼相待,也从未在他所住的西厢房留宿,再加上他本人气质高贵,渐渐地,各种见不得光的流言蜚语也就平息了下来。
这天,柳絮在给瑾之研磨,陪瑾之练字时,不小心说起太子府新人卫凝馨,不由引起了瑾之的好奇心,一练完字就要柳絮带他去西厢房偷偷看下这个卫凝馨。
卫凝馨除了是调香圣手,琴艺亦是一绝,自穆龙轩偶然遇到在后花园独自弹奏七弦琴的卫凝馨,每日闲暇之余,都会抽空来卫凝馨的院子听上一曲,再加上卫凝馨对人态度不卑不亢,言辞虽然犀利,却又知情识趣,不管中听的、不中听的,他都能变成中听的话,让与他交谈的人,都能尽兴而归,所以穆龙轩倒挺喜欢与他谈天论地,也算是一种心情的放松。
此时,当瑾之硬拖着面色发苦的柳絮来到卫凝馨所住的院子,正好遇上与卫凝馨下棋的穆龙轩,一主一仆被抓了个现行,顿时两人都面色发苦了。
穆龙轩凤眼微眯,眼神淡淡地扫了一眼柳絮,登时吓得柳絮跪倒在地,还没等穆龙轩拷问,她就全招了,“殿下恕罪,奴婢嘴巴不严,让小主子知道了卫凝馨公子,奴婢知罪。”
柳絮以头抵地,现场诡异的寂静怕得她浑身颤抖,只因穆龙轩曾警告过她,未经允许,绝不可在瑾之面前提起任何府内发生的事、来的任何人,此次嘴巴没把门,轻则罚俸仗刑,重则危及性命!
“太子哥哥……”瑾之软软地叫了一声,瞬间融化了现场的冰寒,穆龙轩面无表情的脸色稍稍缓和,因为他听出了瑾之语气里的害怕,而他是万万不愿瑾之畏他、惧他的。
“过来。”穆龙轩招招手,等瑾之走到他身边,就抱起瑾之放在腿上,温柔笑道,“刚刚可是吓到宝贝了?”
嘟嘟嘴,瑾之才不会承认被吓到了,于是,他立刻反驳道:“才没有!”
笑着摸摸瑾之的头,穆龙轩没有拆穿瑾之,转而换了话题,“功课可完成了?”
骄傲地挺挺小胸脯,瑾之大声道:“当然,今早授课太傅还夸奖我用功呢!”
说完,瑾之还偷偷瞥了瞥穆龙轩,双眼都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的期待,直到穆龙轩亲了亲他额头,柔声夸道:“宝贝真棒。”他才裂开嘴笑开了。
“太子哥哥,这个漂亮哥哥就是柳絮说的卫凝馨吗?”瑾之大眼睛一眨,终于想起来偷跑过来的目的,也忆起还跪在地上的柳絮,正准备回头叫柳絮起来,一只干燥带着薄茧的大手就牢牢遮挡住了他的眼睛。
双手扒上穆龙轩的手,瑾之不管怎么努力么不能推开穆龙轩的手,正想发脾气,耳边就传来低沉好听的耳语,“瑾之乖,哥哥还有柳絮陪你玩捉迷藏。”
一边轻柔地对瑾之耳语,穆龙轩一边眼神极冷地扫向跪在地上的柳絮,然后他抬手一挥,院子里的侍卫就捂住柳絮的嘴,将柳絮拖了出去,只留下几声极轻的呜咽声残留在太子府中。就这样,又一条鲜活的生命葬送在了这里,只因穆龙轩绝不允许有任何爱嚼舌根的人留在瑾之身边,有一个,他就杀一个,绝不容情。
而瑾之却不知这一切的发生,他一听有游戏玩,立刻就高兴地点点头,任穆龙轩捂住他的眼睛,嘴里还数着,“一、二、三……”直到他数到十,穆龙轩才终于放开了手。
眼睛乍然恢复光明,瑾之不由不适应地揉揉眼睛,等眼睛舒服了,这才兴奋地从穆龙轩腿上跳下去,到处去找柳絮的藏身之所。
“柳絮?柳絮?柳絮?……”瑾之的声音一会儿从这里传来,一会儿从那儿传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垂头丧气地走回到穆龙轩身边,不高兴道,“柳絮藏得好好,我都找不到,太子哥哥帮我一起找吧……”
“好,太子哥哥陪瑾之慢慢找。”穆龙轩伸手牵住瑾之,回头警告地看了一眼似乎想说什么的卫凝馨,眼底的阴寒仍未散去,骇得卫凝馨也只得垂下头颅,不敢多嘴甚至半个字。而自此之后,穆龙轩也再未曾踏足卫凝馨这里半步,直到将卫凝馨送进宫去。
“太子哥哥,柳絮到底躲到哪儿去了啊?为什么怎么找都找不到?”距离柳絮被处决,穆龙轩再一次在府内立威,已经过了好几日,瑾之身边的婢女小厮再也没有人像柳絮那样敢与瑾之玩耍说话,瑾之渐渐觉得有些寂寞了,终于忍不住再次问穆龙轩,关于柳絮的去向。
“这事……哥哥怕你伤心,一直没同你讲。”穆龙轩把瑾之搂入怀中,缓缓道,“柳絮那日玩捉迷藏,一个失足落入湖中,等被发现时,已经……无力回天了。”
穆龙轩的声音带着几分沉痛,瞬间让瑾之也感同身受地眼眶红了,他将脑袋更深地埋进穆龙轩怀里,哽咽地问道:“那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柳絮了?”
搂紧伤心的瑾之,穆龙轩安慰地慢慢抚摸着瑾之的背,轻声安抚说:“看不见柳絮没关系,你还有孤,孤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有孤就够了。”
“可是……”
瑾之话还没说完,穆龙轩就柔声打断了他,“难道孤比不上柳絮吗?”
穆龙轩问得温柔,眼底的情绪却浓黑如阴森地狱,他想,如果瑾之再敢说半句想念柳絮的话,他真会忍不住将柳絮的尸骨挖出来鞭尸,莫说他残暴,对瑾之的事,他就是如此残暴不堪!
“当然不是!太子哥哥是瑾之最重要的人!”瑾之连忙仰起头,急急道,生怕伤了穆龙轩的心,因为从他有记忆以来,穆龙轩就守候陪伴在他身边,这个世上他最亲的人,只可能是穆龙轩。
欣慰地一笑,穆龙轩低头亲亲瑾之有些发红的眼睛,用鼻尖顶着瑾之的小鼻子,低低道:“别难过了,孤会命人好好安排柳絮的身后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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