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沈括一行使团,墨菲带着白鹤墨青先行回别院,梁永能似有事,暂时脱不开身。
其实她不知道,梁乙埋也在此处,只是不曾露过面,一直在暗中主持着和谈事宜。所以梁永能才宁可让墨菲曝光,也不肯暗中处死她,因这事,哥俩儿闹了许久。
梁乙埋深知这个弟弟的倔,也知他定是要人把墨菲护紧,便待回到兴庆府再说。毕竟两国只要不开战,质子就不能轻易死,而且也看得出来,这位义姐长公主在大宋皇帝的心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留下说不定还是可以利用的。
梁继一见白鹤墨青跟了回来,愣过之后虽知这不畏生死的忠诚只是针对媳妇的,还是感动得很,看墨青的眼神也不知不觉地变了。
墨菲换了装,摘了能压折脖子的凤冠,依旧一身男装去查看白鹤墨青身上的伤。
强势地扒下墨青的衣服,只留个底裤后,白鹤自觉地露出身上的刀伤,不想像墨青一样的窘。
让同样一脸绿的梁继把他未用完的药膏拿来,细细地为两人抹上,说是去疤效果很好,实践过的。让梁继想挖个地缝钻进去,媳妇……咋说话呢?
打发了由目瞪口呆变成全心崇拜,双眼冒光的阿珠去请大夫,为这两个抓些补气血的药,又盯着两人喝下浓黑的药汤子,才心满意足地离开,说晚上要吃顿好的,为他俩压惊。
白鹤躺在自己的床上,瞥了眼对面床上的墨青,“我是不是被你小子连累了?怎么看,姑娘都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尤其是盯着喝药的时候。”
墨青翻身侧躺,面朝墙,一字未吭。
再次见到她,真的是很激动。原以为她会过得很苦,不想却养得气色好看得很,脸也恢复了往日的白净。再看梁继也是一样,神态之间似与她更加的默契……算了,只要她过得好就行。难道还盼着她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儿?墨青暗自唾弃着自己刚刚冒出的念头。
晚上梁永能过来的时候,墨菲等人已经在院里围坐开吃了。他有些不高兴,瞥了一眼比往日丰盛许多的菜式,闷不吭声地伫着。
“我们这是家宴,以为你忙得回不来了。还没吃的话,就坐下来,跟个杆子似的,打算挑灯笼吗?”墨菲站起来,“你先坐我这儿吧,我再去烤两张披……饼。”
阿珠有眼力见儿的加了一张椅子,然后捧着自己的那份饼,没骨气地撤了。谁让这是最后一块来着?谁让大将军盯着那饼的眼神好像似要扑上来抢似的?她容易嘛,才被突然变成女人的长公主殿下惊得半死,又被大将军往死里瞪~?就因为一块饼!
三天后,梁永能带着墨菲返回兴庆府,一路上让梁继吐血地看着他不畏人言地把自家媳妇扣在马上,非要二人一骑。
虽然媳妇又是一身男装,可那小子摆明了这是我的人,由我罩着的架势,不管不顾的。
若不是白鹤被他的磨牙声瘆得忍不住,说了一句这是大将军保护殿下的手段,估计梁继到达兴庆府之前,那一口白牙都得磨成粉,吞进肚里。
一路高调,让墨菲无语中习惯了,时常还在马上补个眠,往后一靠就能睡过去。似乎对这个被自己开过菊花的男人放心得很,常令梁永能恨得咬牙切齿却又甘之如饴,那滋味,比梁继的还要刻骨。
当墨菲终于看到属于自己的质子府就在大将军府旁边,仅隔一道墙时,彻底无语了。就这么折腾,这位还是如此执着,实乃强人。
啥也没说,直接跳下马,甩开膀子走了进去。不是不管梁继,这种情形下,不理他才是对他真的好。
院子不大,二进,后面带个园子才是最让墨菲满意的地方,等过了这个冬,就能种些蔬菜了。天知道她现在多喜欢绿色蔬菜,也不知道吃了这么久的,身上是不是也一股子膻味儿了。
原打算闭门不出的墨菲,从不知道原来西夏贵族也是一样的纸醉金迷,对自己这个质子好奇得很,送来的请帖一率以问公子的名号相请。
墨菲不知道梁永能为何这样做,却知道定是下了不少功夫,奇怪的是西夏王室似乎也默许了。
真正让墨菲不再深居简出的是西夏王李秉常,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国君。墨菲几次接触后发现这个还一脸婴儿肥的小国君对汉文化十分的推崇,偶尔说走嘴,流露出不愿习蕃仪,愿改汉礼之意。敏感的墨菲觉得这娃虽小,但已经与其母梁太后之间有芥蒂了,且与梁乙埋似乎不甚亲近,倒是常把梁永能挂在嘴边。
墨菲便有意提过王安石变法,针对地把西夏能用得着的,点拨过几句,于是这娃儿就上了套,常寻了借口来梁永能府上拜会,实则偷溜到她这里。
可惜这娃还小,未能新政,朝政大权都在梁太后跟梁乙埋手中。若非梁永能确实勇冠三军,反对梁氏当权的武将又不能用,以他那子,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见得讨喜。但外甥跟舅亲,这是梁太后也无法约束得了的,于是小秉常就时常地跟墨菲混,从她这里听到些似是而非的歪理谬论,主要是对孔孟的一些见解。
墨菲只是有意识地把现代意识加注在内,让他在心灵深处打下向往自主的奠基石,至于这娃能不能吸收……长在那样的环境中,有谁是真的白纸一张?再过两年,娃都能纳妃了。
当然,梁永能时不时也拦着些,当墨菲的议论太不着调时。对这个外甥儿,他还是真心喜欢的,毕竟从小看到大,总有一份亲情在内。
新年就这样悄然滑过,若不是赵顼派人特意送来二车年货,墨菲都觉得在这里过日子,也不算太差了。
梁永能一连几天不曾过来,连小秉常也不来了,墨菲虽明知他们定是忙得抽不出时间,也未免觉得无趣了起来。
拉着梁继,拽着墨青去逛街,意外地遇到老海子,于是喝了一大顿。老海子隐晦地询问了墨菲的近况,想来也是受命而来。墨菲就略点了几句,把西夏王与其母不合之事透给他,老海子心领神会。临分手之际,附在她耳边,告之上次入股后的分红已经相当可观,他送进墨府,让墨小爵爷代收的。
当墨菲熏熏然地回到质子府时,梁永能已经等了一会儿,沉着脸直接扛起她就走。墨青欲拨剑相拦,被白鹤挡下。
原来梁太后与夏王不快后,便想要招墨菲入。亏得她当时不在府内,梁永能赶来把里人打发走后,就跟白鹤说要带她去犒边,躲过这阵子。
梁继脸色很不好地瞪着门口,墨青便提剑欲去追,说要随侍左右。白鹤摇头不允,只说保护二爷也很重要,难保那梁太后不会迁怒。再说,梁永能也一定不会伤害墨菲的。
墨菲是在摇晃中醒来的,睁眼时一片黑,但腰上有手,牢牢地箍着自己,似在马背上侧坐着。回想了一下,似乎是被梁永能带出质子府,之后就没了印象,但脖子后有些酸痛。
微一挣扎,便听到熟悉的低沉之声响起:“醒了?不许再闹。”随后她见到亮。
钻出头去才发现,外面竟飘着雪,落在额头脸上凉凉的,不一会儿就化成了水珠。
“以后不许再喝酒了,酒品太差。”
墨菲回头,瞪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你要带我去哪儿?”怎么那下巴上多了许多牙印?瞧着似曾相识。
“带你这个惹祸走远些。”梁永能看着那微肿的唇瓣,咧咧尚疼的嘴角,“让你胡说,早晚把自己的小命给玩掉。”
“我说什么了?”墨菲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腿都麻了,……还有,谁能告诉她,为啥自己被他搂在怀里,还窝在他的毛皮大氅内?
“王跟太后闹翻了,太后欲招你入。你觉得自己能活着从里出来?”
他大手一捏,抓在墨菲的腰上,墨菲立即不争气地软成一团,“你干嘛?”
“不要试图挑起王与太后不和,王还有没那个能力。”
墨菲自然不肯承认,“别开玩笑了,我也只是个质子,哪有那本事?”
梁永能按她的头,“你可知北宋眼下的情势?”
墨菲不知他为何话题跳跃如此之大,拱了拱身子,“别压了,腿都麻掉了。”
梁永能轻叹口气,认命地抬腿,伸手捞起那两条细长的腿架到自己的左腿上,“不是怕你被冻着嘛~”左手顺势揉了上去。
“别……别动,不敢劳烦您老亲自动手。”墨菲忍着那酸麻,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慢慢缓吧。”
梁永能只好放弃那弹十足的**,“如今北宋皇室也乱了,两太后也被请上台了。一时半会儿的,应该是打不成仗了,你就消停地待着吧,别再惹事了。”
墨菲撇了下嘴,不吭声了。唉,做人质哪儿有那么容易的?算了,慢慢来吧,他这么说,定是自己确实闹大发了。
梁永能见怀里的人儿消停了,唇边微微一翘,倒是个知好歹的,只是这子着实愁人,一会儿和风细雨,一会儿电闪雷鸣的。若换个女子,被这样搂着,只怕早就小鹿乱撞,随自己如何摆弄了,可她竟是连呼吸都依旧的平缓。真不把自己当男人看?这念头令他觉得心火雄雄而起。
第一一五章 质子生涯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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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质子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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