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李氏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边顾庭都有些不自在,前几日因为顾清霜的婚事,顾攸宁来插手也就算了,现在已经如了他们的愿,他又来插手嫁妆的事情,顾庭转脸看向楚豫,楚豫则不动声色的喝茶,对于顾攸宁说给添嫁妆的事情没有丝毫不耐,一看就是要给顾攸宁撑腰。
顾庭无法,只得转脸吩咐李氏:“去拿账本来?”
李氏没有动地方,为难的说道:“王妃都已经出嫁了,再插手相府内宅之事,怕传出去不好吧,其实也不拘添些什么,只要王妃的心意到了就好。”
顾攸宁挑眉,冷眼看着李氏慌乱的神情,心里不屑,从前没觉得李氏如此上不了台面,如今怎的这般嘴脸。
他刚才就觉得气氛不对,如今李氏这样支支吾吾,更加坐实了心里的想法,还没等他说道,那边楚豫慢悠悠的开口:“不就是个账本,怎么就传出去不好了,夫人有些言过了。”
李氏没有办法,只得吩咐人去拿账本,顾攸宁冷着脸扯过来,当场就翻看起来,不禁冷笑,这李氏也真不怕别人戳他脊梁骨,就这样的嫁妆日后送到温家她也拿得出手,简直比当日顾攸宁的嫁妆还要少了一半之多,顾攸宁是庶出,什么事都有限,但因为是男子,嫁妆要比普通的庶女要多,因此他看见管中账册,一应的嫡子嫡女庶子庶女或都分家或是嫁妆都是有例的。
顾清霜虽说是表小姐,不是顾庭所出,但却是顾庭亲弟的嫡长女,按理来说,不比顾潋雅她们矮哪儿去,嫁妆也应该比照着顾潋雅的,如今却弄得个连他这个庶出的都不如了。
“怎么回事,这账本拿错了吧,当我不知道吗?顾家出嫁的小姐,嫁妆只得这些?”
顾攸宁看向李氏,顾庭没看过账本,这会有些不明就里,也疑惑的看向李氏。
李氏脸色不好,没有说话,倒是身边一个老婆子开口说道:“王妃不知道,府里的小姐嫁妆远不止这些,只因是表小姐,内外终究有别。”
这个老婆子是李氏的陪嫁,在左相府横行霸道半个主子一样的人,从前顾攸宁和兼雨没少受她的气,只因有些时候李氏碍于身份不能出手,便都叫这个刁奴去做。
顾攸宁看着她就来气,一把将桌子上的账本和茶杯全部摔在地上,就听他厉声道:“我问你了吗?你算个什么东西!”
屋里的人除了楚豫和顾俊宣稳如泰山以外,剩下的全都吓的一哆嗦,顾庭立即瞪眼,本能的想开口教训儿子,却让楚豫挑眉,不轻不重的看了一眼,当场把话咽了下去,他差点忘了,现在这人是打不得骂不得的玟王妃,况且还是当着玟王的面。
最终无法,转向李氏:“怎么回事,清霜的嫁妆不是照着潋雅来的吗?”
没等李氏开口,顾攸宁冷笑道:“岂止是嫁妆的问题,父亲不知道吧,夫人擅自受段哲华三十万两银子,明明知道段哲华不是个好东西,还答应他一定会把三姐姐嫁给他。”
话音一落,众人都变了颜色,连顾俊宣也惊讶至极,这事不是把不把顾清霜嫁过去的问题,若是让有心人知道,直接就可以参顾庭受贿,户部贪墨之事刚刚了结,朝中风声尚紧,这个女人怎么就如此胆大包天,顾庭当即暴怒:“竟有此事?”
李氏见事情败露,立即尖叫的大骂顾攸宁含血喷人,跟个泼妇似的做闹起来。
顾攸宁不屑的冷视乱糟糟的人群,顾庭无法只得让人现将李氏拉下去,有些歉意的看向楚豫:“内宅之事,下官管教不严,让王爷见笑了。”顾庭躬身给楚豫行礼,神色有些疲惫,自从顾攸宁嫁给玟王以后,真是没有一天消停的。
“无妨。”一直在慢悠悠喝茶的王爷淡然的撇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然后起身把顾攸宁搂紧怀里,看着他笑道:“这也没什么大事,怎么惹得你动这么大气,你若是觉着顾小姐的嫁妆少了,咱们给添上就是。”
说完看向一旁的顾庭,说道:“既然府上有事,本王和攸宁就先回去了,他日小姐出阁,自会有玟王府的贺礼放到嫁妆里,免得再出什么差错,惹得攸宁生气。”
第九十章江南水患
顾清霜成亲之日定在五月中旬,临头一天,玟王府顾攸宁差人送去贺礼,整整十八个箱子,装裹样式和嫁妆没什么区别,其实自从那日李氏的事迹败露之后,顾庭就重新吩咐人将顾清霜的嫁妆按照府上嫡小姐的例子打点好,这下玟王府又抬来一份嫁妆,着实让顾庭的老脸不太好爱,让人知道以为你们顾家缺这一份嫁妆呢,还得是人家出嫁的弟弟送上来的。
顾清霜无父无母,明日出嫁之时拜别父母时,定是要请牌位的,于是顾清霜头天晚上亲自去给顾庭磕了头,谢伯父多年养育之恩。
这么多年寄养在相府,虽然婶母对自己不喜,姊妹不好相处,但总归是没有让她流落街头,顾清霜对顾庭还是心存感激的。
顾庭看着侄女身着嫁衣的模样也颇为动容,这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尤其是那日李氏私收银两差点害了自己侄女,到头来还是那个一直不受宠的庶子给出的头,自古嫡庶尊卑有别,顾庭从未觉着自己在儿女这方面做得不对,虽然有过偏颇,虽然觉着顾攸宁特立独行不喜,可是从未想过真的加害于他,更别说自己兄弟唯一留下的女儿了,所以这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顾庭明显老了几分。
那日顾攸宁和婪豫走后,顾庭就发了大火,不仅在人前狠狠的训斥了李氏,甚至打发他去祠堂静思己过。
谁知着李氏去了祠堂几日竟然生了病,毕竟这是左相夫人,又有儿女在身边,只是接回来以后治了几日总不见好。
大夫说她是郁结难消,说白了也就是自己气的,她在相府红白这么多年,冷不丁的让顾攸宁压制成这样,又因为收了段哲华三十万两的事被顾庭训斥,在祠堂里冷冷清清的就听着外头是如何热闹的操办顾清霜的婚事,她想不气也难。
顾俊宣在跟前劝说了几日,也总不见成效,只得叹气的想,如今在左相府虽然明面上看着,出一个极得宠的玟王,如今连表小姐都嫁入尚书府,风光的不得了,实则内里已经空虚。
玟王府碧水居内,楚豫商着茶浅泯一口,才抬眼看了眼堂下的人,开口问道:“王妃吩咐的东西可送到左相府了?”
堂下人立即欠了欠身,答道:“送到了送到了,亲自让表小姐身边的丫头接的。”
“……那就好。”楚豫点点头,继续问道:“听说左相夫人病了,这几日如何了?”
“听说治了几日都不好,说是郁结难消,引发的旧疾,大夫让她莫要生气,可是听说她却……”堂下的人有些踟蹰。
楚豫冷笑:“她怎么了?”
“属下不敢说。”
“恕你无罪,说就是。”
“是。”那人行了礼,忽而抬头说道:“听说左相夫人在相府整日的咒骂咱们王妃,净说些恶毒难听的,顾家的大公子劝说了几日也无用处,还听说顾相爷现在都不搭理她了,她就三日五日的闹。”
楚豫端着茶杯的手指顿时收紧,将茶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半晌冷哼:“既然如此,那就直接……”
楚豫突然停顿一下,脸色有些忌讳,然后说道:“算了,她既这样,那病就别好了吧,记着点也别让她死了。”
那人有些不解,说道:“王爷这是为何,那个女人可整日的说道王妃的不是。”
“王妃年纪小,有些事情见血不好,恐不吉利。”提到顾攸宁,楚豫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然后笑道:“她既然能说,就让她说不出来即可。”
那人心中一悚,连忙弯腰行礼:“王爷当真仁慈。”
楚豫失笑,摆摆手示意他下去,心中却在感慨,什么仁慈不仁慈的,他上战场杀敌无数,手中不知道染过多少鲜血了,若是真要积德善,也是为了顾攸宁,自打重生之后,他对迷信之说颇为相信,也许人们不知道,这个战功赫赫,狠戾冷酷的玟王,如今开始信佛了,他在长安最鼎盛地寺庙给顾攸宁供奉了海灯,还花大价钱打了替身,就达顾攸宁手腕上戴着青玉佛珠都是得道高僧诵经百日开过光的,只求他能平安顺遂,求佛祖菩萨在他照顾不到的地方,也能免去顾攸宁一切苦难。
所以等了了顾清霜出嫁之日,李氏竟然病重的起不来床,还患了咳疾,整日拼命的咳嗽,府里的下人都以为她得了痨病,纷纷不敢上前,又正当顾清霜大喜的日子,就全都去前院帮忙了,只留她一个人在后院里,想张嘴叫人过来,嗓子却嘶哑得喊不了,等待人回来时,才请了大夫,大夫直说她是咳疾坏了嗓子。
有几个平日里和她不对付的妯娌,这个时候倒是纷纷的来看热闹,只说她前阵子还在病中骂人,现在就说不出话来,可是骂人骂多了,让老天听到了。
她自是气的不行,可奈何身上有病,如今在相府的地位又不如从前,好歹有个顾俊宣照拂着,如若不然不知得到什么田地呢。
顾攸宁对这些事情一点都不知道,楚豫也不打算告诉他,只见他在顾清霜的婚宴上开心就好了。
温卓知道她能娶到红颜知己全靠这位王妃帮扶,于是尤其多敬了几杯酒,可谁知没等爱吃醋的楚豫发火,顾攸宁先不愿意了,一把夺过新郎官的杯子,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你还喝什么酒啊?新娘子就在洞房里呢,你不着急啊?”
一旁的宾客想笑,但是碍于玟王不敢笑,唯有楚衡当场就哈哈的笑出声来,说道:“真没见过这样的,姐姐不急,姐夫不急,倒是人家弟弟急了起来,哈哈哈哈,笑死本王了!”
楚豫狠狠的瞪了眼喝高了的楚衡,刚想上去踹两人脚,就被顾攸宁拽住衣袖,就见也有些微醺的顾攸宁指着被众人打趣满脸通红的温卓说道:“这厮竟然脸红,他居然脸红了,现在就脸红了,一会儿进洞房能行吗?可别到时候让我清真相姐守活寡……”
顾攸宁还没等说完,就被楚豫一把捂住嘴拖到一边去,呵斥道:“说话越发没有体统了。”
顾攸宁眨巴着大眼睛看他,没有丝毫悔过之心。
两个人回到玟王府的时候,都已经装,两人刚要睡下的时候,宫里却来传旨,招玟王进宫。
顾攸宁被吓了一跳,趁着楚豫换衣服的时候,拿着大把的银子打赏了来传旨的太监,问道:“这大晚上的宫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王妃快别问了,不是宫里出了事,是江南发水患了,这才八百里加急过来。”那太监收了顾攸宁的银子,也就说了几句。
顾攸宁松了一口气,这大晚上的传旨,吓死人了,那边正在换衣服的楚豫手中却顿了一下,现在才五月中旬,他记得前世江南发水患的时候,是六月来着,难道提前了?
太子带领诸皇子连夜赶到御书房,一个个皆是神色匆匆,楚豫看了眼放久未见的七皇子,他现在不能上朝,想必今晚的八百里加急,是太子刻意没有压下来等明日早朝来说,就是为了他吧,向来这个时候,皇帝肯定是想找太子和皇子议事,七皇子理所当然的来了,也就理所当然的被恩准可能上朝。
楚衡原本在温卓的喜宴上喝了个大醉,刚睡了两人个时辰就被拽起来,现在正哈欠连天,站在楚豫身边,小声的嘀咕:“这七皇子和丽贵妃是一点本事也没了,要不然也不会出了这么个损招,困死我了。”
楚豫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安分点,楚衡撇撇嘴,继续站好,听着太子陈情江南水势,并且领命要亲自去江南,组织赈灾。
德盛帝虽然说准了,但还是说要明日早朝再选几个官员同行,说到底还是对太子不是很放心。
楚豫低头,暗自勾了勾唇角,他就等这个时候,没想到却提前来了。
德盛帝看着七皇子和三皇子都对江南一事发出自己看法,又看见楚豫和楚衡一言不发,就只顾低着头,于是问道:“楚豫,你有什么看法?”
“回父皇,儿臣只懂带兵打仗,对于这些实在不懂,不过想必若是太子殿下亲自去江南,必能彰显皇恩浩荡。”
回答的还算中规中矩,而且德盛帝也很喜欢楚豫对这方面不懂,总归是少了许多戒心。
第九十一章窥见天机
当晚,皇帝恩准诸皇子在宫中歇下,次日早朝,江南水患之事得朝中百官议论,太子当朝请命亲自去受灾地区,安抚民心,以显皇恩。
德盛帝同意,传旨命太子三日后亲去灾区,主持救援,并且选了几名官员随行后日随太子一起下江南。
楚豫垂眸冷笑,有三皇子在旁帮腔,选的几名官员也都是太子党羽,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只当都是他们自己的人,到时克扣赈灾银两时就会更加肆无忌惮。
下了朝后,温卓赶着上前给楚豫行礼,楚豫颔首免了他的礼,说道:“昨日人多杂乱,本王还没好好贺大人新婚大喜,大人不会怪罪吧?”
“下官和清霜能得此圆满还靠王爷王妃帮扶,下官感激不尽,怎么会怪罪?”温卓进退有礼地说着,然后和楚豫一起往宫外走,路上见四下无人,低声说道:“江南水患,太子要亲去灾区的事情,王爷怎么看?”
“本王怎么看都不重要,不过温大人作为户部尚书,这个时候,可得把账册整理清楚。”楚豫面是没有多少表情,声音也平静异常:“赈灾的银两从国库支出去多少,到了灾区又得多少,才是最重要的,国库民生,切莫让有心人算计了去。”
温卓一愣,随即了然笑道,点头:“下官自然明白,还望王爷放心。”
楚豫嘴角露出一个几乎不可见弧度,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说道:“这事不急于一时,大人留心就好,如今新夫人刚刚进门,莫要因为公事怠慢了新夫人。
温卓有些不好意思的赔笑,两人闲说了一阵,便各自走了。
醉仙楼的雅间,顾攸宁斜倚在窗前,有些懒洋洋的看着对面,穆云汉正低头摆弄着一副新得来的八卦玉盘。
那块玉盘巴掌大小,通体碧绿清透,上面刻着四象八卦图,精巧非常,也不知道是穆云汉怎么坑蒙拐骗得来的。
“我说你,弄了这半天,到底算出什么来啊?”顾攸宁身着白衣,外面罩了层轻纱,看上云飘然欲仙。
穆云汉发出轻笑,头也不抬地说道:“自然算出来了。”
“算出什么了?”
顾攸宁挑眉,满脸不屑,可量随即就变得惊讶起来,只因穆云汉轻地说道:“江南水灾,庄稼颗粒无收,太子东宫无道,百姓民不聊生。”
“……”顾攸宁虽然知道穆云汉不是一般人,但依然惊讶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半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算出来的喽!”穆云汉冲他晃了晃手中的玉盘,平淡地说道:“其实早就算出来了,不过这是天灾,无论多早算出来,也不是人力可以阻挡的。”
江南水灾的事情,他是昨晚听传旨太监说才知道的,昨天玟王奉旨在宫里歇下,今日早朝应该会说这件事,江南和长安相隔千里,那边八百里加急才到,这边穆云汉说他早就知道了,可见此人不可小觑。
顾攸宁被他噎得够呛,有些不服气,嚷嚷道:“你既然会算,那也给我算算,你要是能给我算出什么名堂来,我就真服你。”
“不算”穆云汉断然拒绝。
顾攸宁又被噎住:“为什么,你是算不出来吧。”
“把你算出来以后,我会折寿的。”穆云汉收起玉盘,然后亦然看了眼气愤的玟王妃,煞有介事地说道:“这就叫天机不可泄露。”
顾攸宁端着茶,满脸不可理喻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由衷地骂道:“我去你大爷的。”
穆云汉:“……”
楚豫回到王府以后心情颇好,正巧何耀安的信件也到了,上面无非也是江南水患之事,因为他曾经告诉过何耀安要早作准备,也正因如此免云许多不必要的伤害,何耀安这人性情耿直,盛赞楚豫心系百姓,高瞻远瞩,他看过之后,嘴角挑了一个弧度,然后将手中的信件捏揉成灰。虽然这件事在他意料之中,但是竟然提前了,让他心里到底有些不安,如今他也只能步步小心以求谋得万事之全。
这时,去见穆云汉回来的顾攸宁跑到书房,探头探脑地往里看,楚豫顿时笑了出来,刚才因为朝堂上的疲惫立刻烟消云散,笑意盈盈地看着跑向自己的人,一把接住,搂在怀里,问道:“刚才回来的时候,成贵说你出云了,又去哪里玩了?”
“没去哪儿,去见穆云汉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因为第一次与穆云汉见面的时候,出现了些许的误会,楚豫对他尤为不喜,加之后来鹤顶红的事情给楚豫打击太大,更让他讨厌这个人,于是脸色沉了下来:“我不是让你不准云见他吗?”
“别人不见也就算了,但这人真是个人才。”
顾攸宁瞪圆眼睛,将今日穆云汉跟他说的话全都说了,楚豫听后不禁皱眉,昨夜江南八百里加急才到,今天穆云汉就能说出来,而且还指出东宫无道,那便是已经知道,太子会亲去灾区,太子启程的日子在三天后,穆云汉又不是朝廷中人,这些事他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真的有人能窥见天机?
长安城郊的竹林深处。
穆云汉一个人坐在竹椅上幽幽喝茶,半晌嗤笑,喃喃自语:“又不是真的神仙,哪里来的天机可去泄露?”
天象之南半月之前就有黑云缭绕,如今又逢帝王紫星明亮,可当今圣上稳坐金銮殿,所以云江南的定是位皇子,太子身为储君,诸皇子之首,如此露脸的肥差,他哪有不去的道理?
德惠殿内。
太子坐在首座,看着三皇子说道:“我此次去江南,朝中就由你提点着,你和老七都要防着点楚豫,万事要小心,还有就是顾俊宣升为御林军右统领,如今他们党羽渐成,断不能让他们把人伸向北衙禁军。”
“臣弟知道。”三皇子起身行礼:“太子此去江南,也要多加小心。”
太子颔首,不再多说,只因他此次去江南的目的,他们都心知肚明。
三日后,太子启程去江南,德盛帝亲自到城门口送行,队伍声势浩大,储君仪仗钟鼓奏乐,太子拜别帝王,翻身上马走在前面,意气风发,站在远处的楚豫忽而想起上前,太子也是这样坐在高头骏马上意气风发,傲居不屑地冲自己扔下短剑,命其自尽。
顾攸宁站在他身边,看着远处风光无限的太子,很不屑:“这是去赈灾吗?还以为去和亲呢!”
楚豫从沉思中反应过来,转脸看着身边的人,轻笑地揽进怀里,轻吻着他发漩,说道:“这几天无事,我带你去别院玩几天好不好,玟王府在城南的别院,你还没去过吧?”
“那你不用上朝吗?”
“无妨,我去跟父皇告假。”
顾攸宁有些担心:“不去上朝,却领着王妃去别院玩儿,皇上真的不会怪罪你?”
楚豫叹气,看着远处正要回宫的皇帝仪仗,说道:“太子刚刚离朝,我若太勤谨了,反而惹人侧目。”
次日,玟王到御书房给皇帝请安,并称府中的王妃这几日身体不适,须得去别院静养,原本勤政玟王说要告几天假。
德盛帝看了他半晌,最后叹气:“身体不适可招太医看了吗?”
“谢父皇关心,只是偶感风寒,不必劳请太医。”
楚豫一脸正直坦然,可是德盛帝听的却是另一码事,长安谁不知道玟王待王妃如同掌中宝,别说偶感风寒,就是小声地咳嗽一声,玟王都要紧张地嘘寒问暖,现在都得去别院静养了,却不让太医去看,其中必有原由。
德盛帝看着眼前的自己儿子,又听闻那日连夜招诸皇子进议事,后来诸皇子都留宿宫中,只有玟王说大晚上王妃一个人留在府中,他不放心,一定要回去睡。
可见并不是王妃身体不适,而是这个王爷想带着王妃去别院风花雪月。
“王妃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你不可太过孟浪!!!”德盛帝无奈地教训道。
这可把楚豫说得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失笑,原来是皇帝想多了,他也连忙告罪连声称是。
德盛帝摆摆手,让他退下,算是同意了。他以前从来没觉着,他这个生性暴力的儿子是个不要江山要美人的,可是如今都这么长时间了,谁都能看出他是真心钟情于顾攸宁,楚豫无意于大位,可惜太子却执意容不下他,断没有眼看着儿子互相残杀的,他能做到一次不理会,却做不到第二次,更何况楚豫都已经这般委曲求全,这个九重深宫中的帝王,又一次深叹了口气。
第九十二章永世周全
太子下江南的三日后,玟王因王妃身体不适告假离朝,陪王妃去别院静养,这虽然未惹得满朝震惊,但也有人纷纷侧目,暗吧这玟王还真的是无意于大位啊,如今太子还在朝中,他不抓紧时间打点,居然带着王妃去避暑山庄风花雪月了。
康成避暑山庄落在长安城南,玟王年少征战沙场,首战告捷时皇帝特赐予他的,是玟王府别院,乃皇家园林,常年有人看管打理,一应设施皆是齐全的,而且风亭水榭,湖心小筑,楼阁花园样样都精致得不得了。
楚豫本不是贪图享受之人,这避暑山庄就是上一世他也没来过几回,他这次带着顾攸宇来,一是想消除德盛帝的戒心。二是觉得如今江山又不是他的,太过勤政又遭人非议,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留给三皇子和七皇子吧,自己倒不如空出点时间来好好地陪老婆,才是最要紧的。
所以朝中倒只留楚衡一人支撑,他虽年纪小,但是心眼多,而且长袖善舞,德盛帝见他之时又每每想起自己夭折的儿子,所以时时加以点拨扶持,只是近日因为顾俊宣之事,朝中的言官争执不休,太子一党的御史朱云峰也说,御林军里的大内高手多为暗卫,而顾俊宣驻扎西北,风光回朝,已经不适合安排在御林军。
楚衡当场哼笑:“朱大人这话说得好像御林军多见不得人似的,难不成想进你御林军就得从此隐姓埋名不成?”
“纭王切莫失言,这御林军乃我大昭皇宫近卫,半点马虎不得,岂是王爷口中你我的?”这时没等朱云峰开口反驳,倒是太常寺奉常开口。
这个太常寺奉常,当时和七皇子联手演了出戏,企图陷害楚豫,虽然后来没成,却也把禁足的七皇子救了出来,楚衡和楚豫早就看他不顺眼,只奈何楚豫现在在德盛帝身份敏感,有些事情不太好动手。
楚衡冷眼看了他一眼,随后冷言道:“御林军的确是皇宫近卫,责任重大,可顾将军从前驻守西北,乃我大昭边陲之地,守的是我整个大昭!!!难道一位守得住我大昭国土的将军会守不住皇宫?大人既然说不是你我的,又何故如此加以阻拦?”
楚衡虽然小小年纪,但是说话掷地有声,他向前一步,给德盛帝行礼,随后继续说道:“皇上!!!臣只是觉得顾将军年少有为,沉稳有度可堪重任,不想却惹这些大人许多腔调来,臣有罪!!”
两个人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德盛帝不动声色,看了眼堂下低头黯然的三皇子,又看了眼高深莫测伯安侯,最后说道:“顾将军的确年少有为,左相教子有方……”
皇帝略微停顿一下,顾庭连忙跪下,说道:“臣惶恐,一切皆是承蒙圣恩。”
“爱卿谦虚了。”德盛帝眉目有些深沉,半晌沉声道:“传朕旨意,西北军中郎顾俊宣才德兼备,忠心耿耿,故升为御林军右统领,礼部打点,三日后任职。”
随后又看了眼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的三皇子,拂袖而去,总管太监立即唱和退朝。
出了金銮殿以后,三皇子袖子里紧握的双手才慢慢放开,七皇子瞪了眼楚衡,冷笑道:“呦,小王爷如今是真长大了,我竟不知你现在如此伶牙俐齿,可是跟你六皇叔学的?”
“这是哪里的话,”楚衡倒也不犯怵,幽幽地说道:“在众多皇叔之中侄儿自认和七皇叔关系最好,有什么也都是和七皇叔学的。”
“你别以为巴结上楚豫你就嚣张了!”七皇子气急,狠狠地剜他一眼,
楚衡没理他,倒是看见低头往外走的三皇子,朗声问安:“三皇叔好!!”
楚承略微皱眉,但随即消失,容色可亲地回过身:“难得你还记得你三皇叔,以为你封了王,便把我们都忘了呢!”
“哪能呢,我这哪是封王,无非就是仗着老子去得早而已,”梦衡抬眼,调笑的语气道:“其实这么说来,我能这么早封王,还全赖于三皇叔和太子叔叔的一手成全啊!”
三皇子脸色微沉,半晌也笑道:“你皇祖父疼惜你,你自己也要争气。”
“那是自然,若没别的事,侄儿也告退了。”楚衡欠了欠身,那副恭敬的样子,在外人眼里,还真是叔侄亲厚,只是走过七皇子的时候,他停下来,歪着头说道:“今天是七皇叔在这儿,我突然想起来了,前日听人说丽贵妃在宫中遭到了皇祖父的斥责,我可是很好奇呢,丽贵妃位于从妃之首,却三番五次的受到斥责,可见定是皇祖父又新得佳人了,七皇叔有空可要好好地劝慰一下丽贵妃了。”
七皇子气急瞪眼,刚要上去和他吵,却被三皇子拉住,他抬眼波澜不惊地看着楚衡,说道:“再如何好奇那都是宫闱之间的事情,何时轮得到你说三道四,难道大嫂没有教过你吗?”
楚衡冷笑:“好~~~~~那我就听三皇叔的~~~不打听~~~”
说完又戏谑地看眼七皇子,调笑着走了。
楚豫在避暑山庄听楚衡讲今日早朝的事情,末了笑道:“你七皇叔就是那样的人,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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