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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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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狐禅作者:菊文字

第2节

他是不怕走路的,但他不知道回去的路啊。

他犹豫着是否可以请求司机送自己回去,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要不然在马路边上睡一宿。“他下了个决心,”实在不行的话。“蔡总没有他这么多心思,只觉得这一天到了最后,也到了最关键的点睛之笔。

“来吧,”他扯开领带,在沙发上舒服坐下,向后一仰好整以暇的姿势,“让我看看你。”

胡祖六不解:“看我?那就看吧。”

蔡总等了会,胡祖六却没有动作。

迷之尴尬。

蔡总耸耸肩:开始吧。看看你本来的样子。

胡祖六一哆嗦,想起早前已经被助理看穿本来面目了,恍然大悟蔡总对自己这么好,原来是想看狐狸!

他又有点生气,想看直接说就好了,干嘛哄骗他?他是不愿意的!这么想看野生狐狸,去动物园啊!就为了省点门票钱吗?!他长这么大还没给家人以外的人看过本尊,那相当于裸体,多不好意思啊。

虽然各有心思,但确实看裸体这一点是没有错的。

理解了的胡祖六面红耳赤,眼睛看着别处。这是他的本能反应,犬科动物用无视对方来避免冲突和尴尬。不仅犬科,人科也是这样的。

蔡总看到他这副望天望地就是不望自己的样子,觉得异常可爱,然而毕竟时间不早了,有几分不耐烦。

他走过去,口气和蔼地说:表不好意思嘛,你造嘛,我今天一看见你就宣你了。讲真,你很可爱。我这个人很重感情,是不会亏待你的。

胡祖六迷迷糊糊的,但不是傻透腔,何况这几天晚上工友接二连三地摸上来,他也是知道什么情况的。没想到这个蔡总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居然也是这种……这种不好的人!

蔡总的手已经搭上他的肩膀。

胡祖六炸毛地跳起来:你干啥呀!

蔡总嗔怪说:你这个调皮的小妖精!

胡祖六说:……是啊,我是小妖精啊,那也不能这样啊!你们人怎么这样!

蔡总一把搂住他,说:差不多就行了,戏过了就不好玩了。

胡祖六一口咬上他的手腕,受惊地跳到一边。

蔡总短促地叫了一声,捂着手腕,想骂人,但看到眼前如此秀色又不忍心毁了机会,笑说:我怎么觉得你像受惊的猫?

胡祖六说:我不是猫!我是狐狸!就算是猫你也不能这样啊!

蔡总说:好好,小狐狸精,过来给哥哥抱抱,啊呀你可真有一套,待会一定让你哭着求饶。

在他纵身扑来的一瞬,胡祖六发动了“如梦令”。

蔡总从半空中跌下来,然后一阵抽动,失魂落魄地爬起,自己走到床上,仰面倒下,一二三睡死过去。

胡祖六擦擦汗,走过去看睡着的蔡总,忍不住踢了他一脚:“知道我是狐狸精还敢这样!以为我们狐狸是好惹的吗?!混蛋!大混蛋!

蔡英武做了一个春梦,梦里他和胡祖六胡天胡地,然后赤裸裸双双跑到世界各地野战,长城烽火台上,艾弗尔铁塔的塔尖上,金字塔堆上,自由女神的火炬里,布达拉宫,乞力马扎罗山的雪堆里,尼罗河的淤泥中……搞着搞着胡祖六变成了年轻时的情人。他激动地一把抱住:原来你还活着啊!

他和情人手拉着手快活地奔跑着奔跑着,在春风里。

“嘿嘿嘿嘿”,蔡英武是在晨光中自然醒的,一时不知梦耶实耶。

胡祖六睡在一旁。

蔡英武实在记不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喝多了?……不过好像没喝酒。

他推醒胡祖六:小胡,昨晚到底……

胡祖六打了个哈欠。

他昨晚实在不想睡马路牙子,所以只好在这里住下了。反正蔡英武一直在梦里淫笑,不可能醒来对他做点什么。

本来胡祖六是想睡沙发的,但他看这张大床好像很舒服的样子,在上面颠了颠,确实很舒服,就决定稍微躺一下,一下就好。

谁知道一下子就睡过去,直到天亮了。

胡祖六打着哈欠,眼角有点朦胧的泪意,蔡英武呼吸一窒,很想做点什么。

胡祖六立刻警觉,念了个“神魂颠倒决”。

蔡英武立刻僵住。在他的意识里已经把胡祖六给侵犯了,但事实上也就一两秒钟的事,胡祖六还顺便吸收了点他的阳气。

蔡英武回神之后心满意足地对胡祖六笑:你这个小妖精,果真很有一套。

胡祖六说:……老板你不要这么说。我是正经的。

蔡英武说:不要叫老板了,好像卖的一样,我是真心宣你的,想留你在身边,以后你就叫我蔡先生吧。这张卡拿去花。

他递过一张金卡,志得意满地下床去洗澡。

然而脚一落地一晃身,腰腿酸软,差点跪倒。

当着小情人的面,他也不能服老,勉强走到浴室,扶墙靠上,暗恨年纪不饶人,这孩子简直是个榨汁机。才一个晚上自己就被掏空了,亏得厉害。

胡祖六拿着金卡翻来覆去的看,不知道是干啥的,往旁边一丢。

他补了个眠,醒来蔡英武已经去上班了。这酒店房间乃是他在此地临时落脚点,用作金屋藏娇之所了。

胡祖六想回工地上班,但还是不知道路怎么走,他出了房间,摸到一楼,看到有自助餐厅,想到肚子饿了,想吃东西了,就走进去,怯生生地想买个包子吃。

然而美艳大放的服务员说这里不要钱。

还有这种好事!胡祖六高兴得尾巴要翘起来了,进里面吃了个肚皮滚滚。

司机适时出现,说胡祖六要去哪都可以,他负责接送。

胡祖六还想去逛街,玩,但是他知道光玩不工作是不对的,于是他要求回工地干活。

司机一脸难以置信,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路上他不时从后视镜瞄胡祖六。

不得不承认是个漂亮得像个狐狸精的小伙儿,虽然不至于惊世骇俗,但怎么看怎么舒服。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为啥还要回工地干活?攀上大老板难道不是可以脱离劳动阶层了吗?

不,这小胡一定是有野心的人,他不满足于做一个被包养的鸭子。

他这是艺术人生啊!——司机赞许地想。

做出这番判断后,司机就不再言语了,死心塌地地做一个司机。

胡祖六收拾得如此体面,回到工地上,震惊了一工地的人,连塔吊都悬浮在半空中,不动了。

工头说:你……你还回来干啥?

胡祖六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说:我昨晚就想回来来着,不过不知道回来的路。司机大哥送我回来的。

工头张张嘴:你……老板找你干啥?

胡祖六脸红了,低下头。

小赵小张小王小李心如刀割,纷纷丢下手里的工具,围拢过来:他有没有欺负你?!我们给你报仇!

胡祖六摇头:没有没有。我可以工作了吗?

没有理由不让他工作,有人一个电话打到蔡英武那里请示。

蔡英武正在股东大会上,听了汇报沉吟半晌,道:他想工作就让他工作么。

胡祖六于是又回到工地,但换了工种,他被安排给食堂大婶儿打下手,平时帮着买点菜什么的。

这是个清闲而有油水的工作,等闲人捞不着,可是他现在的背景够硬了。

大婶儿夸他说:真是个好小伙子!

下班后他本来想仍旧回工房,但这是不被允许的。

他的破被子也不见了,床被一个新来的给占了。

他委屈地问工头:那我睡哪儿啊?

工头狠狠地抽烟:你快走吧,司机还在外面等你。

司机果真再等他,看他出来就从大黑汽车上下来,巴巴地给他开门。

胡祖六糊里糊涂地又被送回酒店。

蔡英武和他共进晚餐。

蔡英武说:如果你实在想工作,我可以安排你进总部,工地上鱼龙混杂环境太复杂。

胡祖六说:总部是干啥的地方?我……我啥也不会啊。

蔡英武说:不会可以慢慢学。

晚上他洗了澡出来,胡祖六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舍不得走也是因为这里有电视,那么大一个电视,一百多个电视台,挨个换台,想看哪个看哪个,真是个好地方。

反正他也不怕蔡英武,就厚着脸皮赖下来了。

蔡英武眼前秀色可餐,可惜自己身体已经被掏空了,他虽然还在微笑,眼里扬起一抹属于中年男子的忧郁。

他摸着胡祖六柔软的黄毛,柔声说:宝贝儿,你很好,但是今晚我累了,只想搂着你什么都不做,只是睡觉。

胡祖六说:那你去睡吧,我看会儿电视。

蔡英武拿起遥控器,啪给关了,用霸道总裁低沉的声音说:现在是睡觉时间,小孩子睡饱才能长高。乖啦。

胡祖六眼馋地看着遥控器,说:去梦里做羞羞的事情吧哔哩哔哩巴拉巴拉马哈马哈……

蔡英武一下呆了,叫出遥控器,自己跑去床上睡觉,怀里抱着个大枕头滚来滚去。

胡祖六继续快乐地看电视,没人打扰了。

第二天,蔡英武后悔昨晚没有把持住,又被掏空一次,肾亏的不像话,谁让遇上个尤物呢,他扶腰咬牙想。

胡祖六熟门熟路地去自助餐厅吃免费食物了。

吃饱了出来,司机和打黑车在外面,胡祖六挥挥手,打算坐车去上班。

一个戴墨镜瘦高的年轻男人撞过来。

胡祖六说:对不起。

年轻男人低声说:你这两天也吸了不少吧,再不收手就不怕出事么?

第4章

胡祖六耳朵差点竖起来:嗯?

男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摘下眼镜,正是那天拦路查车的小交警。

“狐狸精,你这样肆无忌惮真的好吗?”

大黑车旁的老司机怀疑自己眼花,何以转眼间胡祖六和一个陌生人说着话就不见了。

胡祖六不是不见了,而是被小交警瞬移到酒店后面巷子深处。

那里没人,可以好好谈话。

胡祖六有点害怕,本来他就是个乡下小妖精,没见过世面,更没被警察抓过。

他心虚地说:我没想吸,是他……

小交警呵斥说:不要狡辩!你哪里来的野狐狸?!敢在这个地界上撒野!你摊上事了,大事!知道吗?!

胡祖六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小交警说:那现在知道了?

胡祖六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离开可以吧。

小交警薅着他脖领子说:走什么走!就这么走了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胡祖六说:可是我没有钱,刚下火车行李就不见了。

小交警说:所以你就干上这种缺德事了?吸人精气,你知道建国以后就不允许了吗?小狐狸崽子!你家大人没教你吗?

胡祖六被训得难过极了,特别是提到爹娘,他拖着哭腔说:我没有想吸他们,是他们想对我耍流氓,我只不过稍微教训他们一下,难道……难道我就让他们欺负吗?

小交警说:你!你还有理了!

胡祖六吸溜着鼻子委屈地说: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城里的妖精,就可以欺负我们乡下妖精了。我是不知道什么建国以后不许吸阳气的规定,哪本书上写的?谁规定的?

小交警冷笑,掏出手机,唰唰点击,打开一个页面,标题是《关于建国以后妖精规范修行意见及建议(2016年修订版)》。

小交警差点怼到他眼睛里:认字吧!

胡祖六认真地看,嘟囔着:还真有这个法律啊……那人家不知道嘛。

他抱歉地笑笑。

小交警收起手机,凛然不可侵犯,大声说:说起你的媚术,我不仅是人民警察,还是妖精届的督查,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胡祖六说: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我没有用媚术啊。

小交警睥睨说:你没有?

胡祖六歪着脑袋说:没有啊。

小交警人不可忍大喊:你以为我眼瞎啊?!

胡祖六说:……你就是瞎。你以为你是警察就可以随便冤枉人吗?我虽然是乡下来的,也是看过新闻节目的,你们警察现在执法不文明可不行,现在是法制社会。

小交警气坏了:没见过嘴这么硬的狐狸崽子,走,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法治社会!

胡祖六害怕了:你要干什么?

小交警亮出手铐:我要依法拘役你。

胡祖六说:我犯了什么法?

小交警说:非法侵占他们阳气,致人阳气受损肾亏乏力罪。

胡祖六转身就跑,小交警窜上去,两人厮打在一起……

胡祖六最后还是被抓捕了,他脑袋新染的黄毛被东一口西一口咬得跟狗啃的似的,看着特别可怜。

他红着眼圈老老实实坐在一个板凳上。

板凳在一个小屋子里,屋子里还有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三个人,或者说三个妖。

三个都是本地妖,胡祖六被三堂会审了。

小交警嘴巴上还沾着点黄毛,呸呸地吐了几口,犹自气愤:七爷,你不知道,这乡下狐狸崽子可野了,他还敢还嘴——看什么看!

胡祖六恨恨地白了他一眼,认怂地低下头。

被称作七爷的是个半大老头子,不高,胖墩墩的,双下巴,嘴上两撇淡须,大眼睛下眼袋,稳稳当当地说:行了,你看你把他脑袋咬的,下嘴可不清。

胡祖六总算听到一句公道话,委屈地指控:就是呢!说我是野狐狸,我还说你是野狗呢。也不亮警官证……

交警一拍桌子:怎么着,还想再挨两口咬?

第三人是个穿正装系领带的,看看手表:咱们速战速决,我是抽空出来的——小狐狸,你言简意赅,说说作案经过。

他打开笔记本,开始做记录。

胡祖六就委委屈屈地从家里怎么动迁,自己怎么来投奔表哥,一直到被交警捕捉都说了。

胡祖六当然不承认自己是故意害人,虽然吸了点精气,但以不伤人害命为原则,如果真是为了夺取精气就不会只用如梦令了,直接用鼎炉效果好不知道多少。

西装领带点头:像他这种情况,修行条例里确实没有明确说是违规。毕竟那些想搞他的人类要负部分责任的。

交警冷哼:说的好听,我说你这野狐崽是狡猾,是钻法律的空子,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奉劝你老实作妖,总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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