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来说:“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我师尊的面上厕所!师尊冰清玉洁的人物,最受不了这些腌臜!”
胡祖六说:“……是他不好!人家关着门上厕所,他跑进来看!还生气。他有什么好气的,真是很奇怪,要气也是拉完大大发现没有纸的我生气才对啊。”
紫来说:“神马?!拉屎还不带纸?!难怪师尊生这么大的气!一定是你不揩腚,师尊被你熏坏了。”
胡祖六脸红说:“才不臭呢……我揩腚了!”在地上。他尽量挺胸抬头。
摩崖子呻吟着:“别说了!”
他想把刚才那一幕彻底忘掉,然而看到胡祖六又总是回想起一只狐狸在地上蹭屁股的场面。
他一脸扭曲,对紫来说:“你去给他拿点厕纸,到卫生间看着他擦屁股。务必确保他擦干净。”
胡祖六可以大便不用纸,但也不至于能让人看着他用纸。
他捂着屁股说:“你们、你们既然这么嫌弃我,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他对两人深深鞠了个躬,“谢谢你们这段时间收留我。我走了。”
紫来脸色一变,看师尊脸色。
摩崖子果然还是不能因为这事而放弃胡司令的侄子,他一抬手做挽留状,紫来就很有眼色地大声说:“站住!我们无为观养你这么久,你说走就走,一点表示都没有。咋这么不懂事呢!”
胡祖六回头,没有底气地说:“我、我现在没钱,等我赚钱了就补上这个阶段的食宿费。”
紫来叉腰说:“没钱就要听话。刚批评你两句个人卫生问题,你还离家出走了。在我师尊说你可以走之前,你不许走!”
摩崖子被胡祖六要走这个损失冲淡了刚刚收到的伤害,极力挽留,说他现在无家可归,在无为观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胡祖六为难地说:“可是我要找工作。无为观离城里太远,来回坐车也不方便。”
摩崖子说:“你要工作,何必舍近求远,无为观里就很有多工作经验。”
让紫来拿来一把扫帚,“你去门口扫地,我每个月给你五千块钱,三险一金,年终还有奖金。”
紫来说:“还不快感谢师尊的大恩大德。”
紫来说犹豫不决。
他是不大喜欢摩崖子看他的眼神的,总觉得有点眼熟……对了!和蔡老板他们差不多!
他警觉起来:“你们不能扣留我……你们、你们到底要怎样?!”捂着衣领,有点慌乱。
摩崖子对待他越发如春风般态度宜人,“事到如今,你大概也感觉出来了,我对你是个什么意思。现在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就剩下你我,我也不打算瞒着了……”
胡祖六跳到很远的地方,很戒备地说:“我、我还小……我爹娘不让我谈恋爱,母的不行,公的也不行!”
摩崖子一拍大腿:“那正好!你就留在我身边。我们正合适!”
是了!胡祖六突然打开记忆的闸门,回想起从初见色眯眯盯着自己,动手动脚,后来数度套近乎,好像还说过双修什么……没想到他是这样的道士!
胡祖六说:“……双修也不行!我不会!我也不想学!”
摩崖子错愕。
门板duang地被踹开,天狼窜进来,指着摩崖子:“万组长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让提防你这道士打双修的主意,让我尽快来接小六子下山。我还说摩崖道长不是那种人,没想到你!”他痛心疾首,仰天长啸,“万组长料事如神啊!要是我晚来一步,小六子就遭了你们的毒手,坏了未来千年童狐的金身!!”
摩崖子脸色大变,愤恨地说:“又是那只老虎!他……”
紫来挺身而出维护师尊,隔老远啐一口回骂:“喝呸!你们妖精脑子里想的都是什?!我师尊这等人物你也敢随便意淫!肮脏!龌龊!双修?!你道是想了,一个带毛的小畜生你也配!”
天狼一口一个“丑陋的道士”、“修真界的大丑闻”,还有什么“道貌岸然”、“趁人之危”、“恋童癖变态”地骂。
“我要传出去!”他说,“要把事情闹大!发到网上去!让人知道无为观里有个淫道叫摩崖子!你要火!”
紫来奋起反击:“那么大一盆屎想扣我师尊头上!你们咋不吃点屎涨涨智商?说出去会有人信?!你们带毛的都是养不熟的货!东郭先生和狼!恩将仇报!报应不爽!爽死你得了……”
紫来一张利嘴冠绝无为观的,要是在大学是能做辩论队队长的,在娱乐圈就是综艺节目主持人。他平时的爱好就是主持各类大众小型活动,包括红白喜事。
摩崖子挑中紫来做入室弟子,也是欣赏他“口才好”。做师尊的,台词太多有损仙风道骨的形象,但摩崖子偏偏又是个内心活动丰富的人,有一肚子的话不吐不快。在说与不说之间,他放了个紫来,替自己说。从此后海晏风清收放自如。
天狼在对骂中渐渐落了下风,暗恨自己口拙,没有和木槿年一起来。
他骂又骂不过,很想咬紫来一口出气。
紫来看出他的意图,于是改变了进攻性的策略,转而以讲道理为主人格侮辱为辅。
“哼!”他说,“你们不打听打听,凭我师尊的样貌人品,若是要找双修对象,用下这么大本钱嘛?想和我师尊结为道侣的人得排到无为山下。”
摩崖子星眸半垂,纠正说:“不至于,也就排到道观门口。”
天狼说:“你就吹牛逼吧!那也好几百米呢!”
紫来大义凛然地说:“师尊也不必太谦虚了。话不说明白,他们就不懂事!把您当成什么人了!实话告诉你们,我师尊是对胡祖六的品相和血统十分欣赏,也想你留在身边。但并不是为了双修。而是想把你当成灵宠收在座下。这么大的好事,告诉你都怕你骄傲!”
摩崖子见时机差不多,长叹一声:“小胡道友,你这样误会我,我很伤心的。”
胡祖六说:“唔……对不起啦。”
摩崖子忧郁地笑了下:“没关系。以后入我门中,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胡祖六说:“呃……”
紫来说:“师尊这么多年寻寻觅觅就是想找个称心如意的宠物,实话说,你这狐狸也不是十分完美,并不配得上摩崖子座下妖宠的称号。你该感谢你有个好出身,否则,这天大的好事还真落不到你身上。还不快过来,给师尊磕头赔罪!”
摩崖子佯装呵斥:“胡闹!我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宠物也是有尊严的,不可以随意欺凌。”
紫来躬身表示驯服,扭头对胡祖六说:“你看看!师尊是何等的以德报怨。”
天狼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说:“你们等等……这都是啥啊?!怎么就从双修到妖宠了?……好好捋捋,从哪儿开始的?”
紫来鄙视他愚钝,然后舌灿莲花地开始解释来龙去脉……
说起无为观一直以来人妖杂处,有几个经年的老妖道曾是早已作古的前辈道人豢养的宠物,可以说自古以来就有很浓厚的妖宠文化。
随着国学异军突起和西方文化不断渗透,更是催生出妖宠大赛这样的顶级赛事。无为观是大赛的发起方之一,每年会选派选手参赛,是夺冠的热门单位。养妖宠成为观内地位和实力的象征,几位道尊都有妖宠,有的还在大赛中取得不错的名次。
但摩崖子座下一直空虚,屋子里除了养了个紫来,并无别个宠物。并不是他不喜欢宠物,而是他志向高洁,要么不养,要养就养最好的一只。
紫来昂然说:“师尊是个大彻大悟之人,他明白,人生没有完美,何况宠物,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缺陷,毛不够华丽啦、尾巴不够蓬松啦、眼睛不够炯炯有神啊、鼻头不够湿润啊。然而他自问:人生已经很艰难,难道连选一只不那么艰难的宠物也做不到吗?不!不不!要对不完美说no!选择宠物就是选择一种生活,选择一条修行之路。绝对不可以将就!”
天狼膈应得受不了:“不就是养宠物嘛,你这么多戏干什么啊!你再嘚吧我咬你!”
摩崖子不屑地哼了声:“事关证道大业,在妖宠这件事上,我是认真的——”他坚定地看向胡祖六,“小胡道友,做我的妖宠吧,我会对你负责。”
胡祖六为难地说:“道长,对不起误会了你。但是吧……我不想做谁的宠物。我爹娘教我说,不要被人类养,被人养虽然生活比较有保障,但是以后就不能想去哪就去哪,想吃啥就吃啥了。被绳子拴着遛给口剩饭吃的日子,我过不了。”
摩崖子说:“哎呀我怎么会给你吃剩饭!”给紫来一个颜色。
紫来又跳出来强行解说了:“我师尊的理念是很文明的,可以说和世界接轨。他的宠物观非常完整而充满人文关怀,比如他说:养了就对他负责一辈子;还说:人类的生活丰富多彩,而宠物的世界里只有主人。只要你听话,捆妖绳就不用了,伙食也很好。”
天狼说:“闭嘴吧。就你们奸?别人都傻?想养宠物,自己去买,或者领养一只,从小养起来。人家小六子长这么大了,爹娘养的,给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想跑出来当人家主人。——小六子,别听他们忽悠。这是骗你卖身呢!”他以胡祖六保护人自居,“我们坚决不能答应啊。给多少钱都不行。”
领着胡祖六就往外走。
摩崖子着急要去撵狐狸。
紫来有点看不过眼了,拦着不让追,说:“师尊!既然人家不愿意,就让他们走好了!这是没经历过事儿啊,以后狐狸崽子就知道后悔了!让他后悔去!”
摩崖子顿足说:“大赛在即。我已经向掌门师兄请下今年的参赛资格,我代表无为观出征,怎能跳票!……都怪你刚才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如果走了这一只,让我上哪找这么可心的妖宠!你现在就去把他给我找回来!务必!”连踢带踹得逼徒弟给自己找狐狸。
紫来没办法,只好一溜烟跑出来,在天狼他们上车之前好歹趴在汽车前盖上。
他大声说:“想走没那么容易!吃了我无为观几天的粮!要么还钱!要么肉偿!”
摩崖子也跟过来,好说好商量地劝:“就当是我雇你去比赛可以吧!哎呀小胡道友,你不是说要打工吗?!我雇你!”
紫来说:“师尊,你对他们太客气,他们更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大的恩惠……”
摩崖子说:“你不要说话了!……小胡道友,你想要多少工钱,我们可以谈,至于正式入我门下的事,可以从长计议。你先跟我去比赛。”
胡祖六摇了摇头说:“我没有比赛的经验,还是不要了。”
摩崖子忙说:“经验不重要。比赛内容很简单,凭你肯定能夺冠的。”
胡祖六想了想说:“可是我还要找我表哥啊。”
摩崖子一拍大腿:“那就更简单了——这是我的强项啊。只要你暂时做我的妖宠,参加比赛获得名次,我就帮你找表哥”见胡祖六仍旧犹豫,他加大力度:“这样吧,我先下点定金,给你表哥摇一卦怎么样?”
这个条件太诱人了,毕竟,摩崖子找人找物还是有一套的。
胡祖六忍不住点头。
摩崖子当下拿出三个钢镚,摇了六爻。手指头掐算一番,睁眼说:“好消息!”
胡祖六眼睛亮晶晶的:“找到我表哥了?”
摩崖子说:“你表哥,还活着!”
胡祖六说:“……不是算他在哪里吗?”
摩崖子说:“要精确卜算的话是十分耗费时间和精力的。等参加完大赛,我好好给你算一卦,保证让你和你表哥,不见不散。!”
想想遥不可及的青丘,想想逍遥自在的爹娘,胡祖六无法排遣孑然一身浪迹天涯的孤寂感。爹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但贴在胸口的五百年存折提示他,也许要很久。这时候他真的有些想念还活着的表哥了。他需要一个亲戚来投靠。
胡祖六毅然决然地点头。
天狼还不放心,提醒他摩崖子也许另有诡计。
但胡祖六已经下了决心,乐观地说:“没关系的,我觉得,道长好像打不过我。”
天狼想了想:“也是哈,你好像挺厉害的。”
彼时,胡祖六眯了眯一双狐狸眼,抻了个懒腰,满心莫名其妙的快乐。
彼时,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能磋磨他,正如他不相信真有坏人,即使有,比如想掏他内丹当零嘴吃的坏蛋,不也失败了嘛。
彼时,胡祖六青春年少,距离他成为倾世大妖,还有九百零三十三年。
(完)
第20章番外之给胡司令扛过枪的七爷
刁德七的口头禅是“我给司令扛过枪”。
因为他经常说,很多人都知道他是胡司令的手下,而且是能打仗打胜仗的枪杆子。
但所谓给司令扛枪,其实是刁德七自己托大了。
胡司令虽然是个狐狸,但化成人形后体质寒凉,俗话讲就是:怕冷。于是底下人想弄个毛皮围脖给他御寒,带了裁缝和料子一起来让司令大人选。
裁缝是好裁缝,料子也是鲜活的——十几只活貂,相中哪只就是哪只,活体扒皮毛色鲜亮持久。
胡司令正歪在沙发上看书,光脚搭在榻上,悠闲地一晃一晃。他随便瞥了一眼,就和一只小白貂目光对上了。
小白貂不像别个同类瑟缩着挤成一团看不出个来,他凑在笼前,瞪着晶亮的小豆眼,巴巴地看着,两只小前爪缩在胸前,好像有智慧似的。
裁缝有眼色,指着小白貂说:“一笼子里就属这只的皮相最好,雪白无瑕,没有一根倒戗毛。”
胡司令懒懒地翻动书页,说:“嗯,凑合,看上去还算干净暖和。”
裁缝立刻谄笑:“您老眼光好!您要是定下就这只,现在就可以活扒了皮,一点不带差的。加上熟皮子,几天就好。”
胡司令撇了书,坐起来看小白貂,小白貂看胡司令。大眼瞪小眼。
司令最后冷哼一声:“算了,一个围脖而已,和凡人一样就没意思了。”
他伸手抓出小白貂,小白貂还是缩着爪子又乖又呆任君翻弄。
胡司令伸出手指随意在小白貂额头上一点。
只是一点,世界在小白貂眼里便截然不同了。就好像先天失聪的人装上助听器,先天色盲戴上矫正眼镜,先天智障身体突然住进灵魂,崩溃的电脑重装了系统!他能看到能听懂能感受有思想了!
他第一个念头是:眼前这人,真好看!
胡司令冷傲地问他:“你,愿意做我的围脖吗?”
那睥睨天下的气势让小白貂瑟瑟发抖,他更加缩起前爪说:“我、我愿意……可是我不会……”
胡司令不屑地说:“装死会不会?”
小白貂吱吱点头。
胡司令说:“那好,从此后,你就是我的围脖了。要求很简单,就是趴着一动不动。但凡略动一些让我不舒服,我就扒了你的皮。可好?”
小白貂一哆嗦,但他坚强地回答:“小的知道了!以后大人的脖颈就由小的来守护!”
胡司令冷笑一声,拿着他走到大穿衣镜前,抖了抖小白貂,像抖一条真正的貂皮围脖那样。然后信手把小白貂围在脖子上,调整了下围脖的位置,在白貂的嘴巴和尾巴衔接位置捏了捏说:“咬住这里。”
小白貂听话地咬住自己的尾巴。
胡司令对镜端详,满意地点头:“大小正好。果然暖和。”转身对裁缝,“就这条吧。”
裁缝省去了扒皮裁制的辛苦,仍旧领到一笔不菲的工钱。
小白貂省下了他的命,心甘情愿甚至满心欢喜地趴在最敬爱的胡司令肩膀上。
做围脖的工作性质是半年闲。每年春天,公馆里的管家仆从收拾换季衣衫,他就被收在箱子里压箱底。半年后的初冬,他再都被翻出来清理晾晒一番,挂在门口墙上待用。司令要出门了会根据天气、着装或者心情临时决定用他还是不用。
当司令的马靴接近门口,估摸着是要出门了,刁德七内心就像叼着狗绳的狗一样雀跃,“戴我戴我戴我”拼命祈祷着。但司令有时候戴他有时不戴。
刁德七最喜欢的是跟着司令去打猎。
晴朗的冬日里,胡司令身穿将校呢军装,脖子上围着刁德七,把擦得锃亮的双管猎枪抗在肩头,跋涉在齐腰深的密林雪原,天空突然悠悠洒洒下起雪片……
偶尔,胡司令的枪杆搭在刁德七的屁股上,他又疼又痒,很想动一动。
然而司令的教诲他时刻不敢忘怀,司令让他不动,他就忍着。
忍不住的时候他就死死地咬住尾巴,用痛感压制痒感,自我催眠地想:“我是在给司令扛枪,给司令扛枪我光荣!”
于是他就真的没有动。
幸亏他没动。这样,在以后司令离开的长久岁月里,他可以毫无愧色地说:“我给司令扛过枪!我一辈子是司令的兵。”
刁德七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除了和黄淑兰结婚那天,就是做围脖的时候,胡司令每年最后一次戴他,摘下来的时候,会拍拍他的头说:“你今年也做的很好。”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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