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在评价他的母亲,而是在说自己。此时此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跟秦浩的那段感情几乎是父母的覆辙,一个的可怕翻版。
孙敬寒抬眼看向陈墨亭,后者也正用忧郁的眼神看着他。
“吃完这顿我们找个旅馆,”孙敬寒把酒杯推到他面前,“我想和你上床。”
陈墨亭虽然坐大巴时就在蠢蠢欲动,但听了他刚才那番话心中只剩怜惜,听到他的提议不由得一愣。
“怎么?觉得不道德?”
“不是。”陈墨亭说,“你想要的我什么都给。”
“别把自己放得太低。”孙敬寒不知自己是第几次说类似的话,胸口涌起一股没来由的焦躁,“不要总是一副为我牺牲的姿态,犯不上。”
“你对牺牲的定义太宽了,凡事都顺着你不叫牺牲,”陈墨亭喝掉他推来的酒,“有个字你可能也认识,宝盖头下面一个真龙天子的龙,那个字叫宠。”
“……”
孙敬寒一沉默,陈墨亭又不敢造次了,拿起筷子给自己打圆场:“当然作为刨友我还没资格用这个词,只是澄清你的定义错误。”
孙敬寒虽然不至于一杯就醉,却似乎多多少少被冲昏了头脑,模糊觉得哪句话有些滑稽,摘下眼镜抹了把眼睛嗤嗤笑出声。
这家伙的口才怎么就这么好。
☆、33
躺在病床上的孙育哲枯萎干瘪,看起来像七八十岁的老人,只有胸口微不可察的起伏才使之异于一具尸体。孙敬寒垂眼看着久别的父亲,并没有想象中的厌恶,也没有的丝毫怜悯和自责。自从知道孙育哲要长久与病魔为伍,他便动用为自己养老而攒下的积蓄,把打给母亲的钱款翻了几倍,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他的母亲早在几天前就接受了丈夫熬不过这次的现实,泪已流干,脸上仅剩疲惫麻木,偶尔流露出些残余的悲伤,孙敬寒倒有些替这个被人渣纠缠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庆幸。
他同样庆幸孙育哲处于昏迷状态,并暗自希望他一直昏迷到去世,他记忆退化得厉害,孙敬寒不想恨一个不记得劣迹的躯壳。
他看向站在一步之外的孙敬远,初次见面的所谓弟弟自从母亲给二人做了介绍到现在也没叫一声“哥”。孙育哲的病是十年前确诊的,孙敬远的整个青春期可能都在照顾这个离不了透析的病人,却非但不怨恨孙育哲,倒在自己面前摆出同仇敌忾的架势,可见他忘了是谁的钱支撑着这个家和昂贵的医疗费。
也难怪,眼前的一家三口才是一个家庭,孙敬寒不过是个外人。
“敬远,”孙敬寒问,“上大学了吧?”
“嗯。”
“什么专业?几年级了?”
“地质工程,大三。”
孙敬寒冷笑,回归沉默。
他母亲突然用干涩的嗓音说:“远是咱家唯一的大学生,你这做哥哥的该为他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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