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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半。

陈墨亭为他诡异的时间感笑了笑,也翻开自己的一把烂牌:“我回去了,下午还有课。”

“吃了早饭再走,除非你想在开车的时候睡过去。”乔征关掉低悬在牌桌上方的吊灯,“这是来自失眠界老前辈的建议。”

他曾经出过一次车祸,媒体对原因各有猜测,有说汽车故障也有说酒驾被赎,乔征从未澄清解释。陈墨亭现在才知道他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当时的精神状态:“早饭让小珍送来么?”

“小珍只在工作上是我的助理,不管私人生活。”乔征按下窗帘遥控器的开关,“很少有人能吃到我做的早餐,物以稀为贵,算报答你陪我失眠。”

陈墨亭下意识地眯起眼睛,但涌入的阳光并不比室内的灯光强烈,或者说两样光线完美地融为一体,不分你我,仿佛窗外早已过了几个日夜而非刚刚破晓,又好像昨天发生的不过黄粱一梦。

“在我这儿待久了容易时间错乱。”乔征似乎看透了他,走到门边关了顶灯,“客卫有新的洗漱用品,去洗把脸,刷个牙。”

陈墨亭跟在他身后:“我帮忙打下手。”

乔征摘下挂在厨房门把手上的围裙:“用不着,没那么丰盛。”

难得更亲近他一步,过分客气反而煞风景,陈墨亭识相地退出厨房:“那我就不添乱了。”

他走进客卫,打开水龙头,看着镜中映出的面孔――毫无血色地惨白着,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双眼布满血丝,像随时都会失去理智。

陈墨亭弯腰洗脸,找出一次性纸杯和牙刷牙膏低头刷牙,再抬头时视觉上的熟悉感又回来了,试着笑了笑,勉强算得上与平时无异。

他隔着眼睑按了按眼睛,抹掉脸上的水珠。

厨房的门仍然关着,陈墨亭于是走进游戏室收拾台球桌上的纸牌筹码,把入袋的台球一个个捡出来按顺序放进三角框码好,又拾起散落沙发的电影光碟,按照标签编号插进书架。

等他把一切收拾妥当回到客厅,吧台上已经摆了一碟炒饭一份蒸蛋羹和一碗蘑菇汤。

乔征端着热咖啡走出厨房坐在高脚椅上,咬着烟从齿缝间吐出烟雾:“尝尝。”

陈墨亭吃一勺炒饭,发出赞叹的鼻音,竖起大拇指道:“超好吃。”

乔征拿过他手里的勺子也尝了一口:“还行,正常发挥。”

“征哥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了。”

“说得好像你是我的粉丝一样。”

“的确是。”陈墨亭舀起蒸蛋羹,“我有个大我十多岁的哥哥是你忠实影迷,我从初中开始就跟着他看你的作品,跟着他一起迷你。”

乔征笑了:“有多迷?”

陈墨亭边吃边把乔征二十多岁时主演的电影电视剧如数家珍,还摆出一副要把他出演配角的作品历数出来的架势。乔征及时叫停,捻灭烟蒂道:“你倒是把烂片都跳过去了。”

“烂片我也看,要听提名么?”

“算了。”乔征笑道,“你隐藏得够深啊。”

“不然呢,第一次见面就扑上去要签名吗?脑残粉也是有尊严的。”陈墨亭说,“说出来怕你以为我编故事献殷勤,不过现在无所谓了。”

“是啊,现在哪怕你说是为了我才当演员的,我都可能相信。”

陈墨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埋头吃饭。

乔征挑眉,喝一口咖啡。

无论在片场还是私下,陈墨亭的态度是有些奇怪,却不同于那些一心想要攀附影帝的演员,而他在惊马事件中的挺身而出,也不是虚情假意的人能做到的。

乔征曾经好奇过,是什么诱惑了高分考入名校的陈墨亭放弃大好前程,进入这个臭不可闻的圈子,也许是爱慕虚荣,也许是贪恋金钱,却没有考虑过追星的可能性。如果事实如此,那自己真是害人不浅。

乔征不曾从陈墨亭身上看到过年轻人的天真和冲动,原以为他没有,却居然是他隐瞒太深。

陈墨亭向赵文瑾请了个不定期的长假,解释说马上就要进入电影宣传期,精力和时间有限,实在没办法兼顾。赵文瑾指导过的演员多,对这种状况习以为常,倒是问他见没见过沈书第,怎么最近都找不到人。

陈墨亭说我也一直在等沈编剧的电话,本来说这个月会有试镜通知的。

“这不靠谱的小子。”赵文瑾拧起眉毛,“行吧,我再找找他。”

陈墨亭向她告别,走出教学楼。午后的太阳温暖却不热烈,路边的长凳洒满了透过树影的阳光,陈墨亭走了几步,没经住诱惑,在露天篮球场旁边坐下来。

他终究逃不过落单的处境,逃不过脑海中孙敬寒的面孔,他冷淡的样子、难得微笑的嘴角、瘦削的手指、不急不慢的语速……从昨晚开始压抑在心底的回忆,都在此时席卷而至。

陈墨亭木然看着空荡荡的球场,听凭情绪三番四次地高涨又渐渐回落,等一切平复后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助理:“帮我约一下孙哥,有事找他。……我在中戏这边……没必要,就在公司,最好是今天。”

他不久就得到孙敬寒正在赶往公司的反馈,伸长胳膊抓住球场的铁丝网起身,一夜未睡的后劲儿突然涌上来,他不得不用额头抵着铁丝网靠了一会儿,等浓重的倦意消散才张开双眼。

白天正变得越来越长,晚上六点天还亮着,却并不妨碍城市中心的写字楼华灯初上,孙敬寒站在楼下仰头看着天鸣的楼层,把剩了大半截的香烟戳灭在烟灰槽,解下缠在手掌上的绷带扔进垃圾桶。

前台告诉他陈墨亭已经等在了b5会议室。

b5的百叶窗关着,孙敬寒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屈指敲门却无人响应,握住把手一拧,门开了。

陈墨亭躺在放平的办公椅上,双手抄着裤兜,胸口起伏着发出轻鼾。

孙敬寒一愣,下意识放轻了动作反手关门。

他搬开椅子落座,把手机从震动调为静音放在桌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墨亭似乎不打算醒过来,他也没有要叫醒他的企图,就那么安静淡漠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陈墨亭的身体突然一沉,挣扎中唾液呛进气管,剧烈地咳嗽起来,坐直了垂手拉起椅背:“你来了。”

他嗓音沙哑,眼睛下方有两抹灰色,眼神却很明亮,微微上扬的嘴角看不出勉强的成分。

“黄助理说你有事找我。”

“对。”陈墨亭清清喉咙,起身打开百叶窗,“关于下家的选择我问过乔征的意见,也听了你在微信里的分析。你们都觉得意则传媒最适合我,对方也正好主动邀约,所以我现在基本定下了,想听听你还有没有其它补充。”

“意则给你指派经纪人了吗?”

“指派了,也是一位孙经纪,这次是孙姐,”陈墨亭说,“孙慧。”

孙慧是业界有名的工作强人,意则对陈墨亭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孙敬寒暗自松了口气,也从中得到了些许安慰:“她亲自带?”

“不知道,下次谈的时候我会确认。”陈墨亭回到桌前,“不过,意则要像天鸣这样随随便便更换经纪人,现在确认了也没用。”

“天鸣也不是随随便便的。”孙敬寒笑了笑,“分成比例满意吗?”

“还算满意。”陈墨亭瞥见他手指连接处的血痕,“手怎么了?”

孙敬寒掌心朝下扣在桌上就是为了掩饰伤口,被他看到,手指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没什么,擦伤。”

“我们成熟稳重的孙哥也有这种时候。”

孙敬寒虚握起拳头:“签几年?”

“初步说要签八年。”陈墨亭随他转移话题,“孙哥有什么建议?”

“谈到五年或者六年比较好,时间再长容易限制发展,太短了没法充分利用意则的资源,也让人觉得没诚意。”孙敬寒拿出烟盒,颠出一根烟,叼着点燃,“意则的野心都在影视剧上,其它来钱的渠道不怎么愿意涉及,是好事也是坏事。你现在片酬低,可能要苦一阵子,不会太久。”

“对我这么有信心?”

“影帝看好的人不会有错,只是缺一个好机会,比如当初跳槽去乔征工作室的话……”

陈墨亭耸起眉心看着他笑,孙敬寒也想到他当时留在天鸣是为了自己,吐出一口烟:“以后你和乔征的交情摆到台面上,对你有信心的人会更多。天鸣最辉煌的时候已经过去,孔东岳不再是动动手指就能整治任何人,离开就安全了,他不会费心找一个小人物的麻烦。”

陈墨亭有一丝动容,一闪而过,未被察觉。

“这几天我就联系意则的人,孙哥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我去年还是个小经纪,没高明到能指点意则,”孙敬寒站起身,“不过有一条建议是通用的,经纪人始终是为了从艺人身上获益,别跟他……我们交心。”

“孙哥,”陈墨亭抬头望着他,“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剩下的几个月也麻烦你了。”

“都是份内事。”

孙敬寒转身走出会议室,向迎面而来的同事点头致意。他了解陈墨亭,知道在他年少世故的掩盖下是天生的傲慢,既然被毫不留情地甩掉,就不会放下身段挽回,等这一阵失落平复他就会想清楚,这段所谓的感情不过是近水楼台的饥不择食。

有意则传媒搭台,加上他的运气和实力,很快就可以独当一面,眼界更宽,野心更大,迷恋他的人越来越多,诱惑会越来越强烈,选择的余地也越来越大,然后他会纵容一个人爬上他的床,再然后便从侥幸而为到习以为常。

孙敬寒并不认为这是与这个圈子同流合污,相反,这是这些长着漂亮脸蛋,承受着普通人百倍压力的艺人们应得的。

陈墨亭应该不会像秦浩那样,硬要把不甘当作一往情深,还要反过来怪他绝情。

所以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陈墨亭目送孙敬寒走过拐角消失在视野中,起身走到他刚才的位置背对窗户坐下,捏起扔在烟灰缸里的大半截香烟,稍一迟疑,含住湿润的过滤嘴。

☆、21

为了争夺十月票房,片方做了种种努力将《孙仲谋》的首映时间争取到九月末,电影宣传的启动随之提前到六月,沉寂近一年的陈墨亭借助电影攻势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预热发布会、综艺节目、网络纸媒的专访,一时间媒体上都是他的影子。

他的工作越来越多,孙敬寒跟他的接触却越来越少――电影宣传期间的经纪权签在片方手里,这一系列安排没有一个是孙敬寒经手,也就用不着他来跟陈墨亭对接,顶多通过电话确认一下目前的情况,尽经纪人最后的本分。

唯一一次相遇,陈墨亭正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疾步赶场,只来得及四目相对便匆匆擦肩而过。

陈墨亭与天鸣文化不合的传闻此时已是沸沸扬扬,他最初几年受到的冷遇和近年来的大起大落有了多个版本的解释,说他攀附天鸣高层成为内斗的牺牲品,说他被女富豪包养不屑屈居天鸣,说他知道什么□□敲诈了一大笔钱要自立门户,还有更肮脏的揣测,里里外外跟“潜规则”三个字脱不了干系。

这种毫无根据流言必然有幕后策划者,乔征要增加电影关注度、意则要高调纳入新人、天鸣需要与陈墨亭解约的合理借口,但乔征和意则不可能通过诋毁陈墨亭来达到目的,天鸣也不会把自己搭进丑闻。孙敬寒考虑再三去咨询公司法务,得到的回复却是天鸣懒得追究,也不会为一个即将解约的艺人打官司,孙敬寒出师无名,只能放任不理。

事情发展到最后,居然真有娱乐主持把这个问题半开玩笑地放在了陈墨亭面前。孙敬寒对访谈的脚本一无所知,网络直播到此处,整个人都凝固在电脑前。

陈墨亭却并不意外:“我知道啊,所有版本的传言我都看过,没想到我在大家眼里这么老少咸宜男女通吃,就当是对我个人魅力的变相肯定了。”

主持人笑道:“不打算澄清吗?”

“那多没劲。”陈墨亭耸起眉心,“连我自己看着都挺有意思的,其他牵扯进来的人好像也没什么损失,至少在传言里都是他们占我的便宜啊。”

他身体靠在椅子里,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全身放松地笑着,孙敬寒透过屏幕看着他的一双笑眼,抚了一把额头。

他早就知道陈墨亭走到今天并不是自己这个经纪人做得好,而是这小明星自身就拥有玩转娱乐圈的潜质。很快,陈墨亭也会意识到这一点。

代替陈墨亭归到孙敬寒手下的是一个二线女演员,孔东岳一反故弄玄虚的常态,直截了当地说明是看秦浩的面子才有此安排。话说到这份上,孙敬寒于情于理都不该对秦浩避而不见,主动打电话请他吃饭道谢,耐着性子被他冷落了大半年的秦浩,不急不缓地黏上来。

他每次卷土重来都比上一次更沉得住气,这次索性不提当年也不提挽回,只是在时间合适的时候约他聊聊天,孙敬寒这次彻底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转眼便是七夕情人节,秦浩那边没什么动静,常坤的经纪人李文好却打来了约酒的电话。

孙敬寒从东五环打车到酒吧时已是深夜,进门一眼看到李文好穿着套装坐在高高的圆木桌旁,叼着香烟扬手冲自己打招呼。

孙敬寒也扬了扬手,一边走过去一边从兜里掏出打火机。

李文好拢起他递来的火苗轻啜烟蒂,把早就准备好的酒推到他眼前。

她并没有笑,只是抿着嘴唇就露出两个酒窝,苍白的光线映着红唇,显得既妖冶又纯真。孙敬寒调转打火机点燃自己的烟,心说女人的年龄真是有太多水分,在陌生人眼里她恐怕还站在二十几岁的尾巴上。

李文好晃动翘起的腿,足尖轻碰他的小腿:“这么晚还不睡,是跟男朋友一起呢?”

“哪来的男朋友。”

“啊,还好还好,”李文好拍拍胸口,“如果连你都有了固定男友,我就随便拉个男人结婚算了。”

孙敬寒扬了扬酒杯,喝完。

“孙哥我跟你说,今天啊,有人对我告白了。”李文好伸直夹烟的食指,横起另一只手的食指交叉出个十字,“比我小十岁,十岁。”

孙敬寒吐出口烟:“差十岁没什么,十岁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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