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禽兽作者:郎骑宝马来
一眼。他总觉得赵鑫是知道了什么。刚刚看电视赵鑫就问他来着。那会儿他就浑身不自在,很反感被问到关于眼睛关于视力的问题。尤其是现在他还没有确定下来眼睛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不去!”赵小宝再度跟赵鑫声明他的立场。赵鑫进门之前,他还在计划着明天无论如何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结果赵鑫先开了这个口,他就不愿意了。怎么也不肯跟赵鑫示弱,要是他真的得了什么病,他也不会以此去博同情。
他承认,他从小到大最爱在他老子面前撒娇耍泼,装可怜。可那是因为他知道他老子是真心喜爱他的。他喜欢的是这样一种获得宠爱的方式,喜欢得到他老子的关注而已。那会儿摔个跤都要找赵鑫腻歪好久。
现在却完全不同。
赵鑫被赵小宝拒绝了两次,再好的脾性也要被恶劣的小孩给磨光,语气加重了几分,命令道,“去不去由不得你!有病就得治,老子不会惯你这些坏习惯。”
赵小宝就知道后面会是这样的结果。每次他们父子商量事情,商量不通的结果就是赵鑫直接下达死命令,这次也不例外。但是赵小宝却从中嗅到了赵鑫一开始时候的小心翼翼,好像刻意地回避着什么。
难道是五叔跟他说了什么?
不会啊,五叔不会跟赵鑫站在一边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小宝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烦躁地冲着他老子吼,“你说完没?”
赵鑫知道赵小宝在赶人,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逼赵小宝发火,便主动退了出去,把门关好。他还要亲自去联系医生。本来想联系陆释的,毕竟陆释是陆家的人,陆家有什么遗传病史陆释应该是一清二楚的。而且陆释研究所这次的医疗成果就是针对遗传性眼疾的一次突破,正好可以对症下药。
可因为陆释跟赵小宝的关系,赵鑫便犹豫着没有找陆释。心中叹了一口气,心中道,还是先检查一遍,确诊再说吧。也许只是小毛病呢。他也希望只是个小毛病,不希望小孩受太多罪。
第二天早上,赵鑫自己动手做了早餐,八点的时候把赵小宝叫了起来。约了医生是九点,很难请到的医生,还是赵鑫昨晚亲自打电话预约的。
赵小宝耸拉着脑袋喝牛奶,一整个早上不给赵鑫好脸色看。有赵鑫在,还有人跟在旁边,赵小宝想跑都没有机会。到最后还是被赵鑫拉到了医院,各个科室的检查跑了好几个。等做完全部检查,赵小宝坐在诊室里等结果。其实,也不用等结果,大夫已经可以确诊。因为他在这个领域里做了几十年的研究,从赵小宝的症状来看,赵小宝患的是先天性黑内障无疑。
忍不住叹了口气,长得多俊一孩子啊。
那双乌溜溜的眼睛要是看不见了多可惜。
大夫做了几十年的研究,对此病症的治疗也熟悉。至少国内目前还没有完全成功治疗的案例。
赵小宝听着大夫的叹气,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趁着赵鑫不注意的功夫,他开口问大夫,“能确定是什么问题吗?”
怕赵小宝承受不住,大夫犹豫了一下,回道,“还不能确诊,要等到检查报告出来。你不要紧张。”
“我不紧张。”赵小宝双手握拳,咬着牙回了一句。
赵鑫的紧张不亚于赵小宝。这种时候,他们父子二人又不肯分担对方的紧张和忧虑,一个坐在凳子上紧张地握着拳头,另一个在诊室里不自在地走来走去,跟上了发条一样,停不下来。
明明才过去十几分钟,父子二人都觉得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那么久远。
赵小宝先坐不住,站起来说,“我要去趟厕所。”
“我陪你去!”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赵鑫立刻回了一句。
当着外人的面,赵小宝给赵鑫面子,没有说什么。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病房,朝着走廊上的厕所走去。
事实上,赵小宝说上厕所只是个借口。
他是没办法在诊室里面呆下去才想要出来透透气。结果现在赵鑫跟在他身后,他比在诊室里面的时候压力还大。转过身去朝着赵鑫抱怨,“你让我一个人行不行?我不跑,我出来透透气行吗?”
赵鑫并没有因赵小宝的抱怨而改变,依然跟在赵小宝的身后,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信不过你。”
一句话激的赵小宝差点儿在医院里跟他老子动手。
“很好,你信不过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赵小宝瞪着赵鑫,转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我坐在这里行了吧?我哪也不去行了吧?”
赵小宝坐的位置正对着对面的护士科,顶上挂了一台电视机,这时候正播报着新闻。医院里收听的大多是与医疗项目有关的新闻,然后赵小宝就看到陆释,应该说是听到了声音辨认出上面的人是陆释。
他听见主持人问陆释,“请问陆先生,您研究雷伯氏先天性黑内障已久,它在前期最突出的症状是什么呢?”
“夜盲症。一般人会把它引起的视力衰退误认为是夜盲症,并对之置之不理。因此错过了最佳的就诊期。而它从初期病发到晚期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以致于患了这个病的患者会觉得自己是突然失明的。事实上,他们只是因为忽视了早期的症状。”陆释坐在主持人的对面,双手交叉置于腿上,一派自信淡定。
这是国内一个专业机构的医疗访谈,陆释推脱不掉,才答应来参加。而且,这样的公益访谈陆释的心里并不排斥。他也希望能够尽自己的能力普及一下常识,能够让患有这项病的患者早日就诊,早日治愈。
赵小宝只听了一半的访谈,站起来回去诊室找大夫。他估摸着检查结果也该出来了。赵鑫没有阻止赵小宝看陆释的访谈节目,因为他自己也对陆释说的内容感兴趣。而他往下听下去,内心的不安就愈加重。
大夫都还没有确诊,他们父子二人就在心里下了结论。两个人俱是气势汹汹地杀回了诊室,大夫看了赵鑫一眼,有征询赵鑫意见的意思。
赵小宝一眼看出这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往凳子上一坐,对着大夫说道,“大夫,你说吧!不用瞒着我,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受得了。”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赵鑫也不想再绕圈子,朝着大夫点点头,示意大夫当着赵小宝的面如实说。
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大夫沉着一张脸,询问赵鑫,“你家有遗传病史?”
大夫是老大夫,服务了许多年,赵家的人看病也不是头一遭。从赵鑫爷爷那一辈就从他这里经手,从来不知赵家还有这样的遗传病史。大夫头疼着,不知道该如何跟赵鑫解释赵小宝似乎并不是赵家的种。
☆、第37章
他们父子二人心里都清楚这回事儿,倒是为难了大夫。大夫以为这是赵家私密的事情,喊了其他人出去,只他们三个人在诊室里。
连问出的话语都是斟酌了好多遍,生怕说得不妥当。
赵鑫摆手示意,“不必在意其他,直说。”
大夫得了赵鑫的允许,便直言道,“赵小宝患的是遗传性的眼疾。而且已经属于晚期,接下来会失明。”
赵小宝听大夫下的最后定论,肩膀不自然抖动着。他是背对着赵鑫,正面对着大夫坐着的。
赵鑫只能从背后看到赵小宝颤抖的双肩,他站起来,走到赵小宝身边,温厚大手按在赵小宝的肩膀上,“小宝,不要害怕,我问过了,能治好的。”
赵小宝抬了抬肩膀,没能甩开赵鑫的手掌。索性直接伸手过去,把赵鑫的手给掰开,怒吼道,“你别碰我!”
这还是碍于医生在场给赵鑫留着面子。
赵鑫心疼赵小宝,被吼了仍是温柔以对,耐心地听完大夫的叮嘱。大夫的建议自然是直接去陆释的研究所就诊。那里是目前唯一研制出医疗方案的地方。而他能做的只有缓和病情,且并不见得有多好的效果。
赵鑫紧了紧眉头,应了下来,说自己会去找陆释。
大夫说着最好尽快去,收拾了病历报告检查报告,整理成文件装好递给赵鑫,“别拖太久。趁着现在还有部分视力,早点儿去试试。”
大夫是想着若能够治好,便趁着没彻底失明前治好。这样便可以躲过失明那个黑暗的阶段。
赵小宝脑子里只剩下嗡嗡声,大夫的叮嘱他一句没听进去。他满脑子里只想着他要看不见了。
六神无主地被赵鑫牵着往外走,走了几步,他再度甩开赵鑫,说,“我要看不见了。是不是?”
赵鑫被赵小宝的飘忽目光盯得发麻,心里的愧疚开始蔓延起来。赵小宝会这样,他这个做老子的失职甚多。没有按时就医是其一,最近给赵小宝的压力太多是其二。总之,他要负很大的责任。
赵鑫不愿再刺激赵小宝,重新牵住赵小宝,不让他再挣脱,温柔劝道,“不要有太大压力,大夫都说可以治好的。现在医学技术那么发达,总能治好的,以后爸爸会一直陪着你一起的。”
赵小宝听完赵鑫的话,冷笑着望向赵鑫。
“我好好的时候你要送我走。现在我要瞎了,你反而把我当个宝。”赵小宝自嘲地开口,“收起你的虚伪,我最不需要你可怜我。”
“有话回家说。”赵鑫拉着赵小宝,要把赵小宝往车后座上塞。推了几下,赵小宝不肯动,赵鑫皱了皱眉头,加重语气,“先上车,还是你想让我跟你动手。”
赵小宝把脚踢在车门上撑着,仍是不肯上车。
父子二人僵持了片刻,赵鑫正准备动手把赵小宝给扔进车里,听见了一声呼喊。他回过头看见了温恒远。
温恒远看起来神色憔悴,走到赵鑫跟前小声喊了一句,“三哥。”
赵鑫尚在跟赵小宝拉扯,见温恒远脸色实在不好,开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恒远在袖子里紧了紧拳头,面容上尽量展示着他良好的修养。“三哥,我……”终究没好意思说自己是过来看心理医生的。可是看了半道儿,接到了五叔的电话,说是让他等着开庭。
他本来以为赵鑫已经把这件事情解决了的。结果,下楼时正好看见在诊室门前拉拉扯扯的父子二人,他便进去询问了情况,之后尾随在两个人后面。
“你怎么没有送他走?”温恒远不满地跟赵鑫抱怨,“现在事情解决不了。你答应我会保我的。”
一直以来赵鑫都觉得温恒远是聪明人。他没想到温恒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当着赵小宝的面说出来的。而且是在这样敏感的时候。他根本不用去看,都能够想象出赵小宝这时候的脸色。
赵小宝拍着手站稳,看着旁边这俩人。早知道这事儿跟温恒远脱不了关系,没想到这么快温恒远就主动找上门来。不过来的确实是时候,他看看赵鑫,又看看温恒远,然后对着温恒远说道,“看见我还留在这里,是不是很意外?真是不好意思,你的三哥没舍得送我走,好遗憾啊。”
如他所愿,温恒远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些。
赵小宝往旁边退了退,继续道,“不过你不必担心,我自己会走的。等我讨回你们欠我的,我不会多停留一秒。”
温恒远苦着脸色。赵小宝他是不怕的,可现在这里面已经不光是赵小宝,有五叔坐镇,又加了一个陆释。不用想也知道,陆释肯定会站在赵小宝这一边。而他一直以为能够帮他解决问题的赵鑫又变成了动摇不定的中立派。
温恒远是急昏头了,才会跑过来那么说。
“小宝,先上车。”有些话这时候没办法解释清楚。赵鑫只好先让赵小宝上车,等回去了再慢慢解释。
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赵小宝还能听他的?
“我还跟着做什么?你这些年朝思暮想的人都回来了,留我个不招你待见的替身还有什么用。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送我走,就不该临时反悔。我也错了,我不该那么好胜,自打知道有温恒远的存在,这些年一直都想超越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结果,好死不死的连自己个儿都搭上了,也没赢。”赵小宝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温恒远,仍是没办法对温恒远产生半分的好感。
赵鑫并不在意赵小宝的冷嘲热讽。这些天父子二人这样互相攻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赵鑫都要习惯了。只是赵小宝的最后那句话让赵鑫咀嚼出了异样的情绪。他一语告破,专注地看着赵小宝,问道,“你后悔了?”
“啊!”赵小宝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声,点点头,自我告慰一般,说道,“不过不要紧。我还年轻,什么都能从头再来。倒是你们两个,好好珍惜你们剩下的日子吧。以后见面恐怕要去探监了。”
“你也得意不了多久的!”温恒远用一种很不屑的口气说着,盯着赵小宝的眼睛瞧了两眼。
赵小宝其实看不清温恒远的眼神。但仅凭直觉就能猜到温恒远的意思。
温恒远真的是被那句探监给气到了。不然他也不会这样不淡定。偏偏这时候赵鑫还在忧心着赵小宝的眼睛,见温恒远这样出言嘲讽,他下意识地维护赵小宝,低斥道,“温恒远,你过分了!”
不等温恒远回话,赵小宝便接话道,“不过分,不过分!他说得很对啊,我也得意不了多久的。但是,也请你放心,我会在我还能看得见的时候亲手把你送进监狱的。你已经逃脱这么多年,也该为你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了。”
说完这话,赵小宝快速往后退了几步,到了一辆车旁。五叔这会儿正在车后座上坐着,打开车门喊赵小宝上车。赵小宝快速上车,朝着赵鑫挥挥手,说,“我们法庭上见……”后面两个字是用嘴型喊得“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