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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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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麻烦大了。

☆、四个人格(十一)

程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李冬行打电话。

并不意外,电话关机了。

他放下手机,去厨房里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口喝干,脑子里也冷静了下来。程言告诉自己,首先,这事还没那么糟,就算知道李冬行可能有点毛病,但也不意味着他不具备完全刑事责任能力。其次,从早上那条短信来看,至少从这间屋子里走出去的人还是很正常的,应该就是李冬行自己。

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万一呢?万一李冬行出门之后,一个人走着走着,突然之间那个叫郑和平的人格又冒了出来,觉得程言昨天说的话没什么道理,还是一门心思想着去死,那怎么办?

李冬行的命只有一条,这事可万一不得。

程言把水杯一搁,冲到楼下就打了辆车。

人丢了是他的责任,要不是昨晚他教训的那一通,郑和平未必就会受到刺激。因此,他必须把人给找回来,有什么话都说说清楚,否则真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都没法心安。

这事先不能和徐墨文说,也不能告诉穆木,程言坐到了出租车里,想了想,自己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他又到了昨天那工地里。

这会正好是换班的点,工地里只有稀稀拉拉十几个人,大多都在收拾东西。程言一走近,就有人冲他挥手,不让他进去。

“喂,那个谁,没瞧见这里是工地?”那人喊完瞅了瞅程言,愣了下,“妈的,咋又是你?”

晚上光线暗,程言靠声音认了出来,喊话的就是昨天那工头。

他跨过一地砖块走过去,问:“见到李冬行了么?”

工头不迭摆手:“没没没,人你都带走了,我们哪里敢再收?工资算好了,你弟弟哪天过来哪天结,这活是不会再劳他干了。”

他这反应也不奇怪。一见程言穿着举止,就知道条件不错,无论如何都不像会有个要出来搬砖讨生活的弟弟。工头准是怕李冬行是想着出来体验生活的大学生,或者更麻烦,是打算来深入报导工地环境的记者,无论哪种他们都避之不得,经过昨天那一出后,一定只想痛痛快快地甩了这烫手山芋。

程言本来也没抱着会在这里找到人的希望,就是想死马当活马医,再多套套话,又问了句:“那你知道他可能去了哪里么?”

工头莫名其妙:“你是他哥,你不知道他去哪里,我哪会知道?他就在这干了没几天,我们是干活,不是在谈心。走走走,给我走,别杵在这,碍事。”

他说着推了程言一把,在灰衬衫上留了几个黑乎乎的指头印。程言皱了下眉,没说什么话,转身走出工地,在附近小卖部买了两包软壳中华,又走回了工地。

工头正在指挥人调脚手架,一转头看见程言,往地上啐了口:“他娘的,咋的阴魂不散了就?”

程言跟没瞧见似的迎了上去,脸上堆起点讨好又谦逊的笑容:“大哥,我也是没办法,你看我弟和我闹情绪,非要玩什么离家出走,这会找不到人,家里都急疯了。您看看,他这两个月在您这儿干活,总有点说得上话的朋友吧?不知能不能出出主意,帮帮我这个忙?”

还没等工头开口,他先把手里的烟塞到了人家手里。

工头摸到了中华,嘴里说着:“拿回去,这里规定不许抽烟。”手指却捏了好一会,像是确定了牌子,这才作势往程言手里推。

程言心领神会地凑过去,把两包烟塞进工头外套兜里,小声赔笑说:“工地里不能抽,可您总有回家的时候。”

工头砸了咂嘴,斜了程言一眼:“看不出来,还挺上道啊。”

程言继续堆笑:“我弟之前全赖您照顾。”

话都捧得这么高了,工头再不表现表现大约也过意不去,他一边把那两包烟往兜里揣得更严实了些,一边扭头过去高喊了声:“老于,过来下!”

头顶半空中有个人应了声,慢慢地从脚手架上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两人跟前。

工头一指程言:“这人是那姓李的小孩的大哥,想打听点事,那小孩之前不是跟着你干的么,有什么知道的都跟他说说。”

说完他就先走了,走之前还冲程言咧了咧嘴,哥俩好似的搭了下程言肩膀,又留了个灰扑扑的手印。

程言面不改色,冲那叫老于的工人喊了声:“于哥。”

老于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听程言一叫,脸上浮起点不好意思,说:“还是就叫咱老于吧。你真是冬子的大哥?”

程言毫不露馅地点点头。

老于有点好奇地打量了他一下,像是恍然大悟了似的,憨憨地笑起来:“咱就说嘛,冬子看着就像个大学生,跟咱很不一样,这不还有个这么俊的大哥,一看就也是文化人。”

一听他叫李冬行小名,程言就觉得这事有戏,赶忙说:“于哥知道冬行一般有什么常去的地方么?”

“咱想想,想想啊。”老于皱起眉头来,一边嘴里絮絮叨叨着,“冬子真跟你闹别扭了啊?他看着真挺乖的。不过也是,都没怎么听他提过家里的事。”

程言随口说:“一点小矛盾,孩子大了,总有自己想法。”

他面上镇定,心里打鼓。幸亏听郑和平的意思,李冬行和舅舅一家关系一般,估摸着也不会同旁人聊起家中情况,不然他这西贝大哥怕是要穿帮。

老于果然没瞧出来他的破绽,一拍脑袋说:“我想起来了,他在咱们这一周干四天,另外还有一天会去餐馆洗碗。他跟那老板关系不错,不回家的话,说不定会去那待着。”

程言赶紧问:“那餐馆在哪里?”

“路不大好找。”老于比划了阵还是放弃了,“反正下班了,要不咱带你去?”

老于这般热情,程言倒是有点过意不去,路过工地外的小卖部时,又想给他买包烟,结果被拒绝了。

他意志很是坚定:“咱不抽这玩意儿,费钱,还讨媳妇儿的嫌。”

说完他又拒绝了程言打车的建议,找出了自己的坐骑,一辆褪了一半色的深红色电动车。

程言不得不坐上了这头上了年纪的小毛驴的后座,一路颠着走街串巷。

老于说话虽然慢了点,但其实挺能聊的,没几分钟,程言就知道了他结过两次婚,头一个媳妇因为嫌他断腿又没钱,扔下两岁娃跑了,现在这个媳妇比他还大了五岁,就是人特别好,肯跟他吃苦。

至于他那条腿,是二十来岁时候刚出来打工,在工地里被掉下来的钢板砸的。

“咱算是命好的,当年村里头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伙,跟咱一块出来闯生活,没过几年在干活时摔下来,听说当场脑袋都开了。”老于说着捶了下自己那条伤腿,哑着嗓子笑了几声,“咱还是命好,命好。”

他那两声命好,听在程言耳朵里,简直像莫大的讽刺。

只是因为别人丢了一条命,他只丢了一条腿,就能知足了么?

可这就是有些人过日子的方式。如果再不往好的地方想想,可能这日子就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程言不仅不觉得这可悲,反而觉得这男人在笑的时候,干瘪的身躯都高大了些。

人活着,就是要活出个姿态,苦不苦,别人说了不算。

老于又扯了点别的,说到现在这份工,话里全是对那工头的感恩戴德。他说自己瘸了条腿,除了这工地,很多地方都不敢用他。这份工给的钱又挺多,能让他给儿子攒够明年上小学的钱。

程言忽然有点明白过来。对有些生活都成了问题的人来说,这工地安不安全,工头是不是个贪小便宜仗势欺人的混蛋,又都有多大关系呢?

毕竟这已经是他们能找到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小毛驴载着他们左拐右拐,绕到一家农贸市场的后头,钻进一条窄巷子里。

这条路两边都是小吃店或者小饭馆,路上坑坑洼洼湿湿嗒嗒,一眼望去,有好几处地沟油和废水积成的水塘,在巷口刚爬起来的月光下闪闪发亮。

程言还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

老于走不快,但显然对地形挺熟的,边走边说:“前几个礼拜冬子还带我和另外几个一起上工的兄弟来过一次,说是老板人好,肯给我们打点折扣。”

说着他就停住不动了。

程言抬头一看,前面是一家饭馆,很小的门面,外头用红纸贴着“好吃家常菜”五个大字,也不知好吃算是店名,还是个形容词。店里统共四五张桌子,一眼望得到头,墙上挂着红彤彤的年画,乍一眼看过去还挺有些八十年代的特别风貌。

最让他无法忽视的一点是,店里此刻还在放歌,放的还就是那首《大约在冬季》。

不用老于说,程言就知道,李冬行一定是在这家店里打过工。

老于抬起那条不大好使的腿,迈过门槛,往里面张望了下:“老板娘,冬子在吗?”

老板娘是个五十多岁的胖胖的女人,这会正坐在门口,一边织毛衣一边嗑瓜子,根本看不清她的手和嘴是怎么动的,毛线球和瓜子壳以同样的节奏迅速运动着,而且还泾渭分明地占着不同的地盘,丝毫没有搅和到一起。

听见问话,她努了努嘴,好像没有余暇回答,但看口型,分明是肯定的答复。

程言心里难免有点激动。

老于已经跨了进去:“冬子,冬子你在吗?你快出来看看,你哥来找你呢!”

“于哥?”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后厨那边探出半张脸,略微有点困惑,“我……哥?”

程言跟着走到大堂里,清了清嗓子,说了声:“是我。”

厨房里好一阵乒乒乓乓,听起来有东西掉了。

老于在前头说:“冬子,你哥怪不容易的,还走到工地上来问,你们兄弟俩有什么事说说开,我就先走了啊,媳妇等我吃晚饭呢。”

说完他转过头来,朝程言笑笑,又和老板娘打了声招呼,就一拐一拐地出去了。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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