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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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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作者:谷肆

第13节

眼前人童年的悲惨程度再度刷新,程言都快习以为常,却仍然免不了心中一酸。

他先前之前随便哄哄小朋友,现在倒成了真心实意地想让小未多吃些。

这些陌生的甜味终于冲淡了之前的紧张,让八岁孩子的心灵彻底平静了下来。

程言一边继续不要脸地拿着穆木的甜食借花献佛,一边默默把这些糖果的牌子都给记了下来,心想回去多备上些,以后再打雷的时候,他大概只要负责投喂就行了。

至于李冬行会不会长蛀牙,这暂时不是他打算考虑的事。

他耐心地等小未吃完所有的糖,才状若不经意地问了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小未愿不愿意和言哥哥说一说?”

小未本来好好坐着,听见这个问题又竖起了膝盖蜷进沙发角落,过了好一会才小声说:“那个大哥哥,他问我好多问题,小未害怕,不想回答。”

程言皱了下眉,心想,这几天见李冬行都挺正常的,去找韩征的肯定还是主人格,这会既没打雷又没天黑,不知为何小未会自己跑了出来。

按理说,李冬行与韩征交谈的内容不是他该打探的,可是程言想了想,又找了个理由说服自己。

只有掌握这些不同人格出来的规律,才能做好应对的完全准备,这对李冬行接下来的治疗也有好处。他是在帮韩征,才不是自己好奇。

于是他问了句:“韩征……那个大哥哥,他问了小未什么问题啊?”

小未打了个寒颤,眼里的光忽地黯淡了些。

“……他问我小时候的事。”他低低说完,突然绷直了身体,惊恐地摇头,“不不,你不要出来,我不准你出来!”

程言见小未这副模样,立即猜到是那个暴力人格有冒出来的趋势,急忙站起来,揽住小未的肩背,一面努力安抚,一面做好了制住对方的准备。

反正三楼不常有外人来,大不了再打一架。

然而,不知是程言的安慰起到了作用,还是小未的控制起到了作用,沙发上的人挣动了会就又平静下来,那个暴力人格仿佛被硬生生地堵回了身体里。

虽然没有人格切换,可做这件事好像也让小未花了很大精力,他呆呆坐了会,就靠在程言身上打起了哈欠。

程言发现每一次人格转换过后,李冬行都很容易犯困。他没有阻止,反正本来就没打算再问问题,便由着小未打起了瞌睡。

感觉到身边人差不多睡着了,他才轻轻脱身出来,找了一圈没找到毛毯或者衣物,看了眼时间,决定过半个小时就把人叫醒。

程言在自己办公室坐了会,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徐墨文很快接了视频电话。

程言瞪着屏幕上出现的人,过了几秒直接问:“韩征是老师介绍给李冬行的么?”

第一次见面之后,他就把韩征老底翻了个底朝天。

既然那家伙之前是在德国工作,又好像对徐墨文挺熟,甚至都听说过程言的名字,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韩征回国前,徐墨文就已经帮李冬行同他搭上了线。

这个疑问早就在程言心里盘桓,只是他一直憋着没问。他对自己说了一万遍少管闲事,直到看见小未蜷在诊疗室里的那一幕,所有的思想建设都崩了盘。

打电话之前,程言已经深深呼了几口气,就是为了把胸腔里那点酝酿了好一会的不满都给挤出去,好心平气和地跟徐墨文谈一谈。

可程言到底装蒜功夫未到家,再怎么掩饰,他的语气还是有点冲,以徐墨文对他的了解,必定能听出这句话里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徐墨文倒是一点没生气,语气平静地说:“是。”

这回答虽在意料之中,可程言听完还是心头一震。

这些天来挥之不去的烦躁感又回来了,而且迅速地蹿到了某个临界点。

他紧缩着眉,对着屏幕那头脱口而出:“他的病都是他自己的事,您为何要逼他?”

这话刚一说完,连程言自己都惊住了。

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他敢这样对徐墨文说话。

徐墨文从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也微微露出了些许诧异的表情。

“这确实是李冬行自己的事。”他沉默了半晌才解释起来,“他半个月前来找我说,想试着接受正式的咨询治疗。我作为他的导师,不能同时做他的主治医师,所以我向他推荐了韩征。”

程言愣了下。

当然是这样。徐墨文的为人,他难道还不清楚?老师若是真急着要给李冬行治病,何必等到现在……他才知道李冬行的病情多久,老师又已知道了多久?老师甚至愿意替李冬行瞒着他和穆木,又怎么可能自作主张把李冬行的病情透露给其他人?

程言问自己,他到底是怎么了?

李冬行像个高度不确定的变量,毫无征兆地打乱了他平静到近乎死气沉沉的生活。他在李冬行身上受到了太多挫折,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事,不是他不去看不去管装作漠不关心,就能像真的没有发生过。

他乱了。

程言低着头,空垂着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什么嫉妒韩征都不可能是真正让他烦躁的原因。他这般心绪不宁,只不过是因为不知不觉间,他对李冬行的关心已经越了界。

他居然会傻到去看精神病学的教科书。明明……毫无必要。他不需要了解这些,李冬行也不需要他了解这些。

李冬行和那四个人格越走越近,而他渐渐失去了对生活、对内心的控制感。

多余的情绪,多余的牵挂,让他变得不那么像他自己。

该是悬崖勒马的时候了。

程言重重舒了口气,握了下拳头,强迫自己舒展眉头,抬起头对徐墨文说:“对不起。”

徐墨文注视着他,好像丝毫没有因为程言道歉而舒心些,反而轻轻皱起了眉:“关心则乱,这很正常。阿言,你总是喜欢把什么事都死死握在手里,包括你自己内心的感觉。这并不好受。”

程言还想嘴硬:“我没……”

徐墨文不受干扰地继续说:“冬行的事也是,你想帮他,这有什么错?只是比起把他拉到你的生活里,你也可以试着走进他的生活里,让他自己慢慢改变。或许,这也会慢慢改变你。”

他语气平缓,每一个字却都让程言心头微跳,讪讪闭嘴,再没法否认一个字。

徐墨文太了解程言,他甚至看出程言在刚刚一瞬间打了退堂鼓。

懦夫,程言骂自己。

就因为他是个控制狂,而李冬行的事有点脱缰,他就想缩回去不干了?

作为一个职业解决难题的人,他明明更该迎难而上。

直到现在,程言觉得自己是真想通了,恢复了平时的油泼不进,诚恳地一咧嘴:“老师,您说得太对。我一定洗心革面振作精神,好好想想,怎么配合韩老师帮师弟……”

他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师兄,你在跟谁说话呢?”李冬行站在门口,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程言不知为何感觉有些心虚,手抖了抖,手机屏幕合到了桌上,徐墨文的脸朝下撞上了桌面。

“咳,没啥。”他胡乱一抓,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样东西,“那个,饿不饿,吃包子么?”

☆、她是鱼(五)

李冬行看着自己买来的生煎包,呆呆地说:“我好像吃饱了。”

程言想起来他一刻钟前起码喂了小未十七八颗糖,这李冬行现在要是有胃口才奇了怪了,于是决定换个方式掩饰心虚,拿起个包子就往自己嘴里塞。

总之打死他也不能让李冬行知道,他刚刚脑壳一热为了李冬行的事单方面和徐墨文吵了次架。

李冬行看他吃冷包子吃得欢,犹豫了下,还是没提议热热再吃,问:“好吃么?”

程言:“好吃。”说完反应过来问李冬行,“你买的?”

李冬行笑笑说:“恩。师姐告诉我,师兄以前爱吃南门外的生煎包。我有事出去趟,顺路买了些回来。”

程言吃了一惊。

他看了眼手里的冷包子,心想,这是南门外的生煎包?他刚才胡吃海塞,能分辨得出这是生煎包就不错了,至于南门外的还是西门外的,更吃不出什么差异。

不过李冬行既然这么说了,他努力地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依稀记起来徐墨文是在一次吃饭时候说起过,程言小时候有一阵特爱吃大学南门外的包子,他妈妈当时还在江城大学工作,下班的时候常常买了带回家给他当点心吃。徐墨文那时还说,可惜那家南门外的点心铺早就拆迁了。

所以,这就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生煎包?

程言默默咽下去嘴里半个包子,又接着把剩下的半个细嚼慢咽地吃完。

虽然凉了,但包子皮薄馅大,底还是脆的,一口咬下去还有汁水,混着芝麻的清香,确实好吃。

这么好吃的东西,大概他小时候的确是很喜欢的吧。

程言垂着眼吃完包子,一抹嘴角,跟没事人似的问李冬行:“地方不好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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