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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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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作者:谷肆

第20节

他不愿在小弟面前落了面子,清了清嗓子,说:“臭小子,小爷我总算逮到你了。你听好咯,咱俩之间还有笔账没算!”

这句话是他平时欺男霸女时说惯了的,他故意喊得格外响,生怕李冬行听出他有那么一点心虚。

可李冬行只是默默看了他一眼,说:“离我远些,为了你们好。”

说完就转过身,继续蹲下拧轮胎去了。

那句极冷淡的话,跟一柄冰刀子似的直扎王沙沙胸口,把一颗不可一世的少年心搅和得支离破碎。

他哪知道李冬行是真的只是字面意思,害怕自己一时不察就让那个暴力的怪物冲出来,伤害这些一无所知的同学。王沙沙幼小的心灵里,只把这句话当成了一句冷酷又傲慢至极的威胁。

王沙沙很想摆出一副英勇的姿态,大喊一声我才不怕你,可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平生第一次,他在试图教训别人的时候,自己的腿在抖。他发觉自己是真的害怕李冬行,这意味着那句威胁,的的确确发挥了作用。十几岁的王公子懵懵懂懂地意识到,就算他有再多的零花钱,再多听话的小弟,大概都没法百分之百在一个能徒手拧断自行车轮圈的人面前,保住他的小脑袋。权衡利弊之下,他只能跟一只还没斗就败了的公鸡一样,揪着几个小弟,气冲冲地铩羽而归。

之后的两年里,李冬行每次撞见王沙沙,都会看见这同学摆出一副咬牙切齿又不敢发作的模样掉头就走。他从来搞不清王沙沙对他摆出的那丰富而跌宕的表情到底有什么深意,只能当那是自己说错一句话之后的后遗症。

在李冬行的观念里,这大概等同于他“欺负”了王沙沙。

但本着不能和任何一个同学走太近的原则,他也没好意思找王沙沙好好道过歉,后来毕业后各奔东西,他只依稀听说王沙沙后来托了点关系去了所不错的警校,之后便再没了消息。

哪想得到他今天会在这里碰上老同学,而那位老同学居然因为他一句话的过失记仇记了近十年。

想到这里,李冬行只能略带惆怅地叹了口气。

程言不知这段故事,可他从李冬行的表情中窥得了一二,他深知当李冬行露出内疚脸的时候,就算师弟未必真做错了事,可也必定没吃多大亏。

这仿佛让他身心愉悦起来,带着点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自豪,拍拍李冬行的肩,决心不再理会之前那俩跳梁小丑。

☆、诡梦(四)

此时武晓菁已经出来,对两人说,经理准了她的请求,作为特别聘请的心理辅导医师,程言和李冬行这几天可以自由出入他们办公室。

他们部门所处的位置的确不好,位于楼层的西北角,窗户朝阴,大白天都阴测测的。不仅如此,办公室开间的大门还正对着这一层的消防通道。按照风水的说法,楼梯拐角处最易聚阴,加之有十三这个数字加成,莫怪待在这儿的人疑神疑鬼。

这间办公室是个二十来平米的大开间,摆着七八张办公桌,还算宽敞。虽说是工作日,留在办公室里的人却不多,加上武晓菁,也就还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两个很年轻的小姑娘。

在程言的要求下,武晓菁第一时间带他们看了看休息室。那是一间进门右手边单独隔出来的小间,与茶水间相邻,里头摆着张宽大的沙发床,床上放着同色的靠垫和枕头,旁边茶几下层堆着报纸,上方搁着果盘,和另外一些挺别致的小摆件。朝东的墙上有一扇挺大的窗户,装着竖条纹的百叶窗,调节杆位于右手处,上头还挂着串小巧的银色风铃。

程言在屋子里转了圈,除了觉得这间屋子的布置女性气息十足,并没瞧出什么蹊跷,转头看见李冬行蹲了下来,用两根手指扒开那堆厚厚的报纸,正在研究底下露出来的一角。

那是个金属做的,大约巴掌大小的八卦符,给人用透明胶带黏在了茶几腿上。

武晓菁一见那八卦,脸色就不大好看,冲门外喊了声:“刘哥,进来下。”

刚在外头靠窗坐着的男人走进来,第一眼就往茶几底下瞧,还没等武晓菁说什么,赶紧走过来把被推到一边的报纸堆重新扯回了原位。

武晓菁堪称严厉地瞪着他,过了会叹口气说:“你怎么还做这个呢?我不是说过,别搞神神鬼鬼这套,影响不好。”

男人面色蜡黄,脸上嵌着两个大黑眼袋,一看就好一阵没休息好。他瞅了瞅那八卦,为难地说:“这可是我老婆托了好多人才请来的,有大师开过光啊,最能对付那些脏东西……”

武晓菁平平静静地开口:“什么脏东西?我们组里这阵子就是精神压力大,领导说了,让这两位江城大学的老师过来和我们聊聊,把问题都解决了,以后专心工作。”

看得出来,武晓菁在部门里还是挺有权威,听她这么一说,男人应了声,虽仍有些不情愿,可还是蹲下来把那八卦符摸走了,揣回自己裤兜里。

程言瞧得出来,除了稳定军心,武晓菁这么做,还颇有几分不想把事情闹大的意思。这也是人之常情,她刚继任部门主管不久,整个部门又在往上升的节骨眼上,这些邪门事还是少让顶上的大老板知道为好。

他们出了休息室的门,又在大办公室里转了圈。

办公室里有一张桌是空着的,另有一个年轻女孩抱着笔记本坐在一旁公共长桌边上,正埋头敲字。

程言指了指那张桌,问武晓菁:“这是孟敏以前的座位?”

武晓菁点点头。

孟敏就是他们部门以前的同事,两个星期前车祸去世,据武晓菁所说,她出事之前一个月,就已经从公司辞职。

她走了以后,部门缺人手,又招进来两个大学刚毕业不久的小姑娘。坐在公共长桌边的就是其中之一,武晓菁叫她小宋。小宋本来被分配坐到了孟敏的座位上,但后来这间屋子里的人开始做起噩梦,老刘说他好几天瞅见孟敏还坐在原先的这张座位上,吓得小宋再也不敢原地待着,宁可搬着家当临时坐去公共长桌边上。

孟敏的桌上早就空无一物,可看着也没落灰,桌子正中放着一个玻璃长颈瓶,里头插着一束白色蝴蝶兰。

程言问:“这花是谁插的?”

“我。”武晓菁伸手拨弄了下那束花,“瓶子本来就是孟敏的,她以前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离职时候没带走。”

程言没多说什么,点点头,走过去和小宋聊了几句,先问她工作压力大不大,接着切入正题问她认不认识孟敏。

小宋说不认识。

程言问:“你来了公司以后,有没有午睡过?”

小宋点点头。

程言又问:“梦见过孟小姐么?”

小宋惊恐地瞥了眼那空着的座位,就跟那里有什么看一眼就会中毒的感染源一样,飞快地撤回目光,连连摇头。

如此看来,她的恐惧只是被同事传染的。

下午李冬行还有课,他和武晓菁约了下之后见面的时间,准备下一次就和她的部门同事挨个谈谈,看如何能安抚下大家的情绪。小宋和另一个年轻姑娘对这安排都挺乐意,不过老刘明显不以为然,临出门的时候,程言瞧见他正偷偷弯下腰去,把在武晓菁面前收好的八卦符重新贴到自己的办公桌腿上。

武晓菁送他们出写字楼,那叫薛湛的保安再次转过头来看她,在瞧见李冬行之后,又把头扭了回去,似乎想和王沙沙一样做出一个傲慢的鼻孔出气的表情,偏偏太用力了些,刺激之下颇为狼狈地打了个喷嚏。

李冬行只得放弃了与老同学说声再见的打算。

两人在走回学校的路上,李冬行问程言:“师兄,那位宋小姐都没有见过孟敏,又怎么可能梦见她呢?”

“是人的话当然梦不见。”程言双手插在风衣兜里,随口一说,“但不是他们老怀疑有鬼么。”

李冬行一愣:“武小姐不是很坚决地不信这套?”

程言反问:“你觉得她说的是真话?”

李冬行认真思考了下,说:“其实,她昨天来找我们的时候,我就觉得她说了假话。”

他说得煞有介事,倒换程言惊讶了:“哦?”

李冬行笃定地说:“她当时说她一点不害怕,但这是假的。”

程言笑了一声:“又是共情?”

李冬行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当回事,脸红了下,小声说:“……直觉。”

其实所谓直觉,很多时候也就等同于极细微的观察力。李冬行天生有着体察入微的本事,估计也是瞧出了武晓菁说话时掩盖于淡定外表下的紧张。

“她戴着桃木手串呢。”程言摸了把自己的手腕,“她今天穿的衣服颜色和那手串可一点不搭。要戴桃木辟邪,她心里未见不虚。可就算害怕也很正常,谁乐意老梦见刚刚去世的同事?只是,究竟为何会做这个梦呢?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办公室的人都总是梦见孟敏,这惦记也未必太深了些吧。”

他边自言自语边摇头,一副想不通的模样。

两人回了学校,下午正常工作,谁也没有再提武晓菁的事。

晚上到家已经不早,李冬行睡前照常掏出日记本,按照韩征教的方式闭上眼冥想了一刻钟,让自己的意识慢慢放松。

这几个月来,韩征对他的诊疗徐徐推进,说不上有太大突破,但韩征也并不着急。他对李冬行说,多重人格目前很难说有良好的治疗手段,他的首要目的是先帮助李冬行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加稳定。以往,李冬行总是竭力抑制其他人格,不许他们随便冒出来。韩征劝他不要这么做。无论李冬行主观愿意与否,这些人格都已经存在了,强行抑制可能只会起到相反效果。

假如一般人的人格是一张连续的、完整的薄膜,里面兜着这个人所有的情绪与思想,那对多重人格的患者来说,这张膜有了漏洞,意识的洪流从不同洞口不受控地奔涌而出,从而便形成了自我认知的分岔。如果硬要按着其中一个孔洞,水流受力反弹,会从别的孔洞口喷得更加猛烈。

韩征的意思是,既然源头处难补,他们不如换个思路,想办法把分岔过后的水流再重新拧成一股。因此这段时间,他们的阶段性目标是促进李冬行的各个人格交流更加通畅,争取加强李冬行的主人格对其他人格的控制感。

而让不同的人格通过日记手段交流,就是韩征想出来的方法。

冥想过后,那道死守着的阀门一旦打开,本来被强行汇聚于一道的水流就纷纷奔涌而出,漫过分叉口,淌入各自的河道。

梨梨憋久了,第一个在纸上写起来:“今天真是太吓人了,我一点都不喜欢那间办公室。”

郑和平接过笔,写道:“感觉就像看真实的恐怖片一样,你们见到那个八卦符了么?我好喜欢,我们也去哪里买一个回来好不好?之前小吃街的王婶家里就有好大一个,看着挺气派的,从批发市场上买的话才十来块钱,价廉物美。我看程老师也瞧着那八卦符瞧了好一阵,说不定也会喜欢……”

铅笔一顿,在纸上留下一个重重的印子,他的滔滔不绝被打断了。

小未难得占据了主导。

他写字速度比郑和平慢好多,字体也很幼稚,可还是一笔一划地写了两个字:“不要。”

那个“要”的女还是歪的,瞅着成了“西女”。

所有人格都沉默了会。

梨梨接过去说:“你就不该提八卦阵。忘记那个女人了吗?她以前也老在家里贴好多八卦之类的东西,还用墨水在我们身上画。唉,可真是太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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