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祖每天都和我在一起啊。”司马衷不明白他要好奇什么。
“他晚上总要回家吧?休沐日也不会在东宫。你就不好奇他都在干些什么?不好奇那些事为什么会吸引延祖?”
司马衷很好哄,因为他的智商是个真孩子,所以很容易被卫玠这个外表孩子内里……勉强算是个大人的人牵走鼻子走。司马衷试想了一下延祖不轮班跟在他身边的日子,好像确实是蛮想延祖的,他总忍不住问别人知不知道延祖在干什么:“那你知道延祖在干什么吗?”
“我当然……”不知道啊,不过我可以编嘛,卫玠很不负责任的想到,“咱们来玩吧,你演嵇大人,我演,呃,我阿爹。”
“好。”司马衷其实只要能和卫玠一起玩,玩什么他都会很开心,“要换延祖的衣服吗?”
“不用,如果你以后也有兴趣,咱们可以让婢子给做几套。今天只是试试,就假装咱们穿着他们那样的衣服吧。”
“嗯嗯。”
于是,当王济和嵇绍并常山公主一起来到卫玠的小院时,还没见到人,就听到太子一本正经的说:“卫大人,夏四月,江南郡国八地震;陇西陨霜,伤宿麦。(《晋书》原文)这可如何是好。”
卫玠一本正经的坐在小案前,桌上摆了一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卷轴。他装模作样的看了半天后,然后又假装捋了捋他根本没有的胡子,最后才掐指一算道:“嵇大人啊,四月飞雪,定有冤情。”
“噗。”王济终于忍不住了,他家妹子这是在玩哪一处啊。
嵇绍和常山公主也皆忍俊不禁。
卫玠和司马衷同时回头,终于看到了王济等人。真正的嵇大人正无奈的看着假的嵇大人,一脸“殿下你在闹哪样啊”的疑惑。假的嵇大人司马衷脑袋上还顶了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充当进贤冠的玉石,一张圆圆的脸要多严肃有多严肃,特别认真!
那一刻的尴尬,让卫玠毕生难忘。
虽然司马衷没觉得这有什么可难为情的,还准备继续和卫玠演下去,但卫玠却已经跳起,躲在了石勒如小山一般强壮的身后,死都不肯出来了。
是的,石勒也在,由于“剧组”缺演员,石勒并赵钱孙李四个婢子就都被分配了角色。
几人已经玩了有一阵子了,大家都是演技派,渐入佳境。
卫玠可以说是一手挖掘了司马衷的演戏天赋,司马衷在当自己的时候就是个傻孩子,但是当他演别人,特别是演嵇绍的时候,他却能把角色演活,很灵动。再长的台词都能记得住,还说的一本正经,绝不笑场。最主要的是,他特别的乐在其中,玩的很是起劲儿。
卫玠……好吧,卫玠演他阿爹也演的蛮上瘾的。入戏之后,不叫他卫大人,他都不搭理你。咳,中二少年脑洞大,难免要幻想一些什么角色扮演。
不过,自己私下里玩,和被家人看见,对于卫玠还是有很大不同的。简直难为情到爆啊,尴尬症都要犯了。他们不会觉得我是蛇精病吧?qaq
王济当然不会觉得卫玠脑子哪里不对,先不说卫玠正处在一个干什么都是天然萌的小孩子阶段,只说王济自己就是个深度中二病,他又怎么可能没干过这种事呢?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和他哥演打仗的游戏,他总要当大将军。如今,他成了真正的将军,却发现根本没有小时候沉浸在想象里的那种冲锋陷阵的将军有趣。
过家家这种游戏,真心是古今通用,中外皆准。
见卫玠躲在了石勒身后,还没出戏的司马衷继续一本正经道:“咦?卫大人,你躲在你内兄身后作甚?”
咳,石勒目前演的是王济,虽然一想到自家二舅笑的一脸憨厚,就让卫玠想发笑,但他还是决定让石勒上了,因为其他人根本不敢演王济,都太怂了,啧。
王济黑了脸,他一开始还以为卫玠在演自己当了官之后的事儿,原来他是在演他爹卫恒吗?那个没出息的家伙有什么好演的呢?为什么不演他!他多帅啊!他是将军诶!怎么让那个胡人小子演他?他有那么黑吗?!
常山公主却笑了,再也忍不住,因为她已经听将离给她耳语了目前的情况,她没见过石勒,但也能脑补出一个风吹热晒版的胡人奴隶王济。想想也是蛮有意思的嘛=v=
“不演了,不演了。”导演编剧制片人的卫玠不断对司马衷摆手。
司马衷有点不想结束,因为故事还没演完,他们还要商量如何赈灾呢!江南八国地震啊!四月飘雪啊!虽然他不理解这些到底是什么,但听起来就很严重!他的人民还在等着他去拯救呢!使命重大!
“那咱们换个角色继续吧?延祖和巨山(卫玠的爹)好像不管赈灾。唔,我演我阿爹,你演你阿翁吧?他们肯定管!”
全场都震惊了,然后就赶忙上前拦住了脑洞太大的司马衷。
——太子你醒醒啊,演谁都行,但是你不能想不开的演你爹啊,你爹是皇帝,你身为太子在家演皇帝,你让你爹怎么想?等不及要篡位吗?!
最后,好说歹说,才让司马衷决定演中书令和峤,卫玠……演他外公,王济踢开石勒,亲自下场演自己,嵇绍也舍命陪君子的演了一回自己。
常山公主负责“看”戏,听的特别愉快,这还是她第一次不顾礼仪笑这么长时间,脸都僵了。
最后,常山公主才想起来问:“你们怎么想起来玩这个了?摴蒱不好玩吗?”
摴蒱是魏晋时代一个十分有名的室内游戏,有点类似于古代版的飞行棋,卫玠见枣哥和熠姐玩过几回,枣哥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祝他有生之年能赢过自己妹妹一次。
“没有东西啊。”卫玠欲哭无泪。
“我让二郎拿过来了。”
卫玠看向司马衷。
司马衷一脸无辜:“你没有问我啊。”
“……”辣鸡太子,毁我名声!
司马衷玩尽兴了,这才恋恋不舍的和嵇绍走了,并自顾自的与卫玠相约了下次的档期。
卫玠:还想继续玩?呵呵[手动再见]。
拓跋六修从头旁观到尾,也是唯一一个没笑的人,当然,他心里笑没笑,这个就谁也不知道了。反正他满意的得到了卫玠的夸奖:“好兄弟,一辈子!”
【你培养司马衷演戏的目的是……】
“你猜。”卫玠故意卖关子,他觉得他这辈子就没这么机智过!
【做两手准备。你祖父能成功换个太子,让司马衷当闲王一辈子吃喝玩乐,这是最好的结果;但晋武帝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你祖父的筹划时间还是太短,未必能成功。如果司马衷还是按照历史继位,那就让他最起码能在朝堂上演个像模像样的皇帝。】
卫玠点点头,这个灵感来自于他以前无意中看过的一本《总有那么几个人想弄死朕》,里面也有个傻皇帝,是个特别敬业的演员。
“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有可操作性吗?”
【可以试试。】拓跋六修点点头,没说他其实暗地里早已经开始了对司马衷的改变。幻觉这个技能吧,他最近又开发了新作用。
与此同时,晋武帝正在与从王家回来的儿子说话,细细询问他今天都玩了什么。在这个过程里,晋武帝再一次肯定了“儿子和卫玠去玩一次,就好像能聪明一些”的想法。虽然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但是他还是鼓励了太子多去找卫玠玩。
☆、第40章古代四十点都不友好:
拓跋六修到底是怎么帮傻太子变聪明的呢?
其实很简单,四个字——勤能补拙。
傻太子只是智商停留在孩子阶段,他大脑处理问题的思路是不受影响的,就是偶尔有些过于天马行空,让旁人摸不着头脑,这才会觉得司马衷傻的可以。
但是,如果不拿看待成年人的眼光去衡量司马衷,只是单纯把他当成一个孩子,那就很容易发现,司马衷的很多话其实不是傻,只是童言童语,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逻辑,有些时候还很是有一二偏才。
【他能识字,却做不了锦绣文章;他会骑马,却成不了武林高手。因为识字和骑马只是基础,这些都是只要肯多学、多练就能会的。】
就像是今天演戏背台词一样,司马衷天生的模仿能力,再加上后天的用心努力,让他看起来和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
卫玠点点头:“太子今天做的确实似模似样的。”就像是一个天生很有表演天赋的童星。
其实,傻太子的这个特点,拓跋六修在北邙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并试验过了。还记得司马衷在一夜之前就想通他走丢的事情吗?因为他连续做了一晚上同样场景的梦。
一遍看不明白,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
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司马衷终于还是看明白了那晚的局。哪怕后来拓跋六修让司马衷忘记了经历过的幻觉,司马衷在幻觉中积累的经验也是不会丢的。所以当司马衷第二天早上醒来再回想昨晚时,才会觉得格外的思路清晰,一想就通,因为他的身体还记得。
套用康熙的教育思路就是,读一百二十遍,背一百二十遍,默一百二十遍,再傻的孩子都能记住。
晋武帝两次问司马衷,问的都是司马衷当天遇到的事,一次是他走丢,一次是在演戏,司马衷原原本本的讲给晋武帝,晋武帝从未听过司马衷口齿如此清晰过,便以为儿子变聪明了。
好吧,从某种角度来说,司马衷也能算是变聪明了。毕竟基础教育大部分就是经验的积累。傻太子再天道酬勤也变不成高智商的科研人员,但要是让他死记硬背当个普通人,假以时日,努力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那我可不可以?”卫玠在听拓跋六修说完之后,脑洞大开。
【你?】
“对啊,我。你那个幻觉反正不影响晚上睡眠,不是吗?那我可不可以在梦中也学习呢?学习如何写赋作诗,熟读老庄玄学。”越了解魏晋,了解王济、王尚、卫瓘、卫恒,还有历史上的那个卫玠,卫玠就越觉得,他不能真的混吃等死。他不想辜负卫玠这个名字,他想让这个平行世界的后人也能够知道,卫玠除了颜值以外,还有比颜值更美的内在。
【明明能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
“……平时没事干的时候呢,多读书,少上网。”卫玠在现代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等到了古代他才发现,拓跋六修这货比他更像是个网瘾少年,“啊,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舅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算无遗策呢。”
【李公公是你祖父的人。】拓跋六修一句道破天机,当个谁都看不到的灵魂的好处之一就是没有他旁听不到的秘密。
拓跋六修可活动的范围有了长足的扩大,之前是齐云塔,后来是卫府,如今是王府极其周边延伸的各个府邸。
“这都能收买?”卫玠再一次确认了,他祖父才是站在智慧链顶端的不思议生物。
拓跋六修撇撇嘴,有些不服气,如果他有身体他也可以为卫玠做到好吗?【公公最在乎的不外乎两样东西,钱,子嗣。李公公当年家里发大水,在逃难中失散,他辗转入宫当了太监,最恐惧的就是一生如无根的浮萍。你祖父替他找到了亲哥,并帮他设法过继了兄长的一个儿子。李公公又怎么会不肝脑涂地?】
卫玠秒懂,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想要什么:“不要告诉我,赵夫人的弟弟也是祖父的人。”
拓跋六修摇摇头:【不是,她涉及到了另外一个后续环节,暂时就不说了。只说他弟弟,那是个烂赌鬼,引他输了钱,第二天他准想从杨骏身上再搞来更多的钱填他的窟窿。】
“所以不是红袖要钱,而是赵夫人的弟弟在要。”卫玠其实也不蠢,脑子转的很快。他一开始也想过怎么制造这个巧合,却卡在了红袖这一步。因为如果是红袖要钱,那根本无法确保赵夫人的弟弟在什么时候去找杨骏报销。拓跋六修的解答,这才打开了卫玠的思路。
不是赵夫人的弟弟说是红袖让他要的,就一定真的是红袖,也有可能是赵夫人的弟弟在假借红袖之口进行讹诈。
“那怎么确定的是云来茶楼呢?”
【其实你祖父和舅舅他们,只确定了赵夫人的弟弟会约杨骏去云来茶楼,他是那里的常客。至于晋武帝,其实是有其他安排的。只是……】
晋武帝自己选了云来茶楼,效果更好。
李公公当时一听,就特意安排了早一些的时间,确保了让晋武帝先杨骏与赵夫人的弟弟一步到达茶楼,让这个巧合显得更像是个巧合。
【所谓万无一失,就是要想到了所有可能的变量,并准备好相对的应急措施。】计划从来都不可能只是一个单箭头,会充斥无数变量,真正有本事的人可以控制这个变量,无论如何都能达成自己的目的,甚至更好的达成。
卫玠点点头,他之所以要问的这么详细,是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过程,学习这种环环相扣的布局思路,学习日后不要让自己踩中旁人类似的布局,以及……学习在不了解事情始末前不要轻易下结论,容易被打脸。
“也就是说,我舅舅和阿翁其实也已经想好怎么给杨骏致命一击,让晋武帝不得不处理掉他了?”
拓跋六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们准备搞个封建迷信。】
“……什么玩意?”
【不要小看封建迷信,它对古人的影响力比你想象的大多了。你不信,但有的是人信。你出生那年,晋武帝就因为连年灾祸,下过旨让朝臣给他上谏,这个提议至今有效。因为西晋的多灾多难,就一直没停过。你和太子玩过家家的时候,不是还说了吗?今年四月,江南八国地震。】
“==再提下午的事翻脸啊,我跟你说,友谊的小船很脆弱的。”
拓跋六修赶忙闭嘴,只在心里道,友谊的小船翻了就翻了吧,爱情的巨轮还在就行,我想变成老司机,跪求给个机会!
咳,拓跋六修从善如流的说回了卫老爷子最后的手段:【你大概也知道的,八月十四那天,也就是前几日,有一场全国都能看见的流星雨。太史令(官名,掌天时星历,专业搞封建迷信)的解释是“星陨如雨,无留庶狱”。意思就是说这场流星雨预示着监狱不能留一般囚犯,晋武帝已经下诏让各郡国五年以下的罪犯遣返回家了。但是晋武帝不知道的是,九月,二十四郡国将会发生蝗灾。这两件事前后加在一起,操作得当,便能成为有奸臣当道,上天下了警示。】
因为把流星雨解释为不能留囚犯的,便是杨骏的意思,他弟弟的儿子犯了事,惹的是大世家,杨骏也没辙,便想着借此机会名正言顺的放他弟子(弟弟的儿子)出来。
这其实就是个隐患,卫老爷子已经掌握了全部的证据,就等着九月一起发难了。
但事实上,其实不需要再等什么天机了,因为晋武帝已经把之前的灾祸都扣到了杨骏身上。
还是和太子聊天,晋武帝听到了太子和卫玠的扮演游戏里的全部内容,那也帮他回想起了四月的那场地震。有关于繁昌公主的驸马卫宣的流言,最早可不就是从四月传起来的?再想到最近的星坠如雨,八月正是杨骏构陷卫恒、卫宣兄弟最严重的时候。顺着历史往回想,连年不断的灾难,可不就是始自于他封了杨芷当继后吗?!
换言之就是,这些天灾很可能不是他这个当天子的惹怒老天了,而是上天在给他警示,朝中有奸臣不仅在残害忠良,还想害死你把持朝政啊!
司马家的皇位来的不算多么名正言顺,曹魏的皇位来的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这让多疑的晋武帝最忌惮的便是朝臣、外戚做大。
如果说一开始,晋武帝还在犹豫是不是自己多疑了老丈人,那么如今他基本就觉得自己破案了。
杨骏实在是留不得了啊。
正好就借着这次杨骏构陷驸马的事情,给他点脸面,让他乞骸骨自己告老吧。杨骏在朝堂上的人手可以慢慢洗去,反正西晋最不缺的就是能当官的世家子弟。
真正让晋武帝为难的是,处理了杨骏之后,皇后怎么办呢?废了?晋武帝对第二任的杨皇后是没什么感情的,废立一点都不纠结。但他要考虑到太子的感受,他觉得他那些女人里,也就只有杨皇后,才能真心实意的对太子好一点了。
☆、第41章古代四十一点都不友好:
杨继后亲子早逝,膝下无儿,自己又已经不能生育,太子司马衷是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存在,按理来说,她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会待太子极好。
但是,谁让这里面还涉及到了一桩十几年前的陈年恩怨呢?
杨继后没弄死司马衷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对他上心?
咸宁二年,十八岁的杨芷被封了继后。因其与堂姐元后杨艳长的有几分相似,天生丽质,看上去温顺又美好,初入宫时很是得晋武帝新鲜喜欢了一段日子。不久后,杨继后就怀了孕,十个月后,生下了属于自己的亲儿子司马恢。
杨继后初为人母,一腔慈爱之情都扑在了稚子身上,对见都没见过几面、又已经大婚有了太子妃的司马衷,自然就忽视到了极点。她以为有贾南风在,总不至于照顾不好司马衷。
贾南风要是愿意,当然能照顾好太子,但重点是她不愿意啊。
一旦继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为自己的孩子筹划,把本就痴傻的太子边缘化。好不容易当上太子妃,还没享受两天就要给别人让位,这是贾南风所不想看到的局面。所以,她不仅不会照顾司马衷,还要故意让司马衷生病,让宫人把继后为了自己的孩子而不顾太子的事传的沸沸扬扬,让晋武帝看看,他娶了怎么样一个“好”皇后!
司马衷果然病了,晋武帝为之震怒,彻底厌弃了杨继后不说,还下了死命令,让杨继后亲奉汤药、随侍在太子左右,直至太子好了才能离开。
贾南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被晋武帝同样以照顾太子不利为由而禁了足。
但贾南风却很高兴,因为这正是她计划里的一部分。她被罚闭门思过,自然也就有了不在场证明,证明她不可能杀了继后亲子。
是的,贾南风目的不可能只是给杨继后找麻烦,她要斩草除根!
这个面貌并不符合魏晋主流审美的太子妃,虽然没有长远的政治眼光,却有着极其丰富的宅斗经验,以及从生性好妒的母亲郭槐那里继承来的心狠手辣。她并不觉得对一个婴儿下手有什么错,因为她母亲就是这样弄死了她的几个庶弟,才保住了她们母女在府上的地位。不仅如此,贾南风还想办法给杨继后下了药,让她再没办法有孕。
司马恢很快就死了,被追封为渤海殇王。但是追封的爵位再高又能有什么用呢?杨继后心想着,我的儿子已经死了,而我却还必须继续照顾生病的傻太子!
杨继后那个时候其实也还没有特别恼恨司马衷,因为她觉得自己还年轻,以后肯定还会有孩子。她只是在心中对司马衷留了一根刺,觉得司马衷病的太不是时候,如果她亲自照料脆弱的亲儿,又怎么会令他夭折?
真正让杨继后恨上司马衷的,还是她后来得知自己再没有办法生育。
由于司马衷的傻人尽皆知,也就没谁会想到杨继后的儿子和杨继后的身体其实是人为的。杨继后本就不算太聪明,又被贾南风的甜言蜜语和孝敬的金银细软迷了心智,觉得自己不能再有孕,皆是因为她月子刚过就要去照顾司马衷所落下的病根。
其实哪怕真是如此,司马衷又有什么错呢?又不是他想生病的,也不是他要杨继后来照顾他的。
但是杨继后不会这么想,因为她胆小,不敢怨恨晋武帝,自然只能迁怒于痴傻的司马衷。
最重要的是,司马衷真的很傻,哪怕你这一刻对他不假辞色,下一刻只需软言软语的哄一下,司马衷就不会再计较了,实在是好敷衍的很。杨继后自然不会在司马衷身上下多大的功夫。
以至于贾南风在东宫中作威作福数十年,不仅想办法不让太子亲近其他嫔妾,还残害了不少太子其他侥幸活下来的子嗣。
执掌后宫的杨继后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但她却选择了为贾南风遮掩,因为她有了一种病态的在报复司马衷的快感。杨继后虽然怠慢司马衷,却并不敢真的对司马衷动手,她也是知道司马衷是她唯一的依靠的。所以杨继后只能利用精神胜利法来劝慰自己,你司马衷害的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你也别想有孩子!
晋武帝因为觉得杨继后不可能不对司马衷好,便也就被杨继后糊弄了过去。
至于当事人司马衷……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对“自己的孩子”这种说法根本没有什么概念。他甚至闹出过儿子三四岁了,都不认得那是自己儿子的笑话。
“真的假的?”卫玠从常山公主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当然是真的。”常山公主搂着卫玠,讲起了这桩宫中秘闻,虽然以后这些事肯定都会写在史书上,但在当下还是比较的,因为晋武帝下了封口令。
司马衷的庶长子叫司马遹,生母谢氏,本是晋武帝的才人。晋武帝这个脑洞帝,见太子成婚后却迟迟没有孩子,便以为司马衷不通人事,不懂床笫,就把自己的才人送给了司马衷。谢氏聪明,果然想办法周旋于贾南风的手段之间,有了身孕。谢氏怕遭到迫害,便求晋武帝让她又回了西宫,这才安全的生下了司马衷的第一个儿子。
司马遹聪慧,自幼养在晋武帝身边,很得晋武帝的喜欢。不少人都因此编排说司马遹其实是晋武帝的孩子。
但常山公主却觉得晋武帝只是爱屋及乌,那是他儿子成婚多年后,好不容易才有的长子。而且,晋武帝其实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他的儿子不算太聪明(?),只是他不愿意亲口承认,便拐弯抹角的想要替儿子养出个杰出的继承人。
有他和未来太孙的保驾护航,应该就可以护司马衷一世周全。
而司马衷本人呢,却因为司马遹常年养在晋武帝身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某日,司马衷与晋武几个年龄小的庶子一起玩,玩了半天,等晋武帝来了才被告知,这些晋武帝的庶子里,有一个是他自己的庶长子。
卫玠听故事时的表情一直维持在“=口=”这样上,就再没变过,因为全程高能有木有,处处都透着匪夷所思的逻辑有木有!
拓跋六修却在一边点了点头,肯定了常山公主的说辞,这就是西晋的历史,精神病人思路广,智障儿童欢乐多。
【《晋书》上有,你有兴趣的话,晚上回屋我给你翻译。】拓跋六修说。
“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知道,二郎心善,却也……有些糊涂。”常山公主这话说的绝对算是p图p过了。
司马衷哪里是糊涂,根本就是傻,真傻。
“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何况其他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常山公主真的可谓是对卫玠操碎了心。
她既希望卫玠能与皇室交好,却又希望卫玠能对司马衷有一定的防范之心,不是防范司马衷会害人,而是要防范司马衷的孩子心态。别因为司马衷最近总来找他,和他玩的好,就真的以为司马衷能有多好。
在王家和司马衷偶尔为之的玩玩过家家,这个是可以的。但是真的想和司马衷亲近起来,那还是算了。
拓跋六修:舅母说得对!只有我才能保护好你!
“舅母不想让我和太子殿下出去?”卫玠终于反应过来。前几日司马衷来,在演过好几场戏后,便对卫玠发出了邀请,说他父皇在宫中给他布置了个真正的朝臣办公的地方,他们可以在那里玩。
卫玠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这趟东宫之旅。卫玠并没有告诉家里人,但是全家却没有一个是不知道的,并且以常山公主为代表,都不想让卫玠答应。
复日,太子司马衷又来了,他几乎已经算是王家的半个长期住客了。
这天太子来了,却没急着和卫玠继续演戏,反而就像是蒲团上有钉子,屁股一刻也坐不住的扭来扭去,用自以为很小心谁都没发现实则谁都能知道的目光,“偷看”了卫玠好几次,欲言又止,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卫玠耐心的等了许久,没能等到司马衷开口,便把话挑明了,帮助司马衷说出心中所想:“太子殿下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呢?”
司马衷黑白分明的眼睛甚至不敢直视卫玠,躲躲闪闪的,揉搓着自己的袍角,好一会儿才问卫玠:“咱们是好朋友吗?”
“……是。”卫玠这话说的有些勉强,因为他确实把司马衷当朋友,但是好朋友……他觉得他和司马衷还没有到他和拓跋六修那个份儿上。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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