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的沉迷作者:风亦飞
第6节
第二日清晨,剧组继续向北行,众人都知道天龙雪山很冷,早已穿好羽绒服,戴好帽子,更有些人带着暖水袋或贴好暖宝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开往天龙雪山。
沿途下着大雪,能见度很低,他们经常要下车清理雨刮,沿途都能看见路边有抛锚的车,偶尔也看见车锅现场。行驶时间一久,车队渐渐被打散,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比预计多花了两个小时才到达剧组的住宿地。
剧组的住宿地是天龙雪山下的一个小村庄,由于住宿条件有限,只有剧组的主要人员才能得到入住单间的待遇,其余的人都要几个人睡一个房间。
几个主演全部安排在同一排平房里,房间不大,里面只有一个火炕、一个床头柜、一张木桌和几张矮凳。这里天气严寒,剧组从外面调来几百件军大衣分发给众人。
整顿好之后,天已经黑了。这里还未开发,几乎没有讯号,更没有商店酒吧之类的店,而且外面冰冷刺骨,根本没人想外出游玩。
陈嘉帮唐唯安烧热了火炕、整理好行李、又领了盒饭、备好热水,这才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隐约可以听到隔壁的谢长临大呼无聊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楚墨然和许道年的声音,看来他们是待在一起吃晚餐。
孤独了多年,唐唯安早已习惯。但现在看到楚墨然三人的相处模式,他竟然有点羡慕。人总会在某些时刻变得特别感性,连他也不能避免。想到这里,他不禁苦涩一笑。
突然有种想外出走走的冲动,他拿出手电筒,走出房间,一阵冷风迎面而来,寒意入骨。他抖了一下,缓步沿着伸延的小道走去。
农村的人睡得早,剧组的人还没适应这寒冷的天气,街道上几乎没人,唐唯安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小道上清淅地回荡。
手电筒照到的地方一片银白,他走了一段路,终于看见前面有一个小小的湖,湖面已经结冰,在手电筒的亮光下显得晶莹剔透。他站在湖边,仰望这片天地,只觉得漆黑的夜空神秘而辽阔,刚才的情绪一扫而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响起脚步声,随即有一鑵热咖啡递到他面前。唐唯安转过脸,看到面露微笑的许道年,他伸手接过热咖啡,说了一声“谢谢”,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特别清澈。
唐唯安和许道年并不熟,他们以前在公共场合见了面也只是礼貌地点一下头,最近几次的交集都是因为楚墨然,如今两人独处,感觉有点别扭。
唐唯安拉开咖啡鑵的拉环,喝了一口热腾腾的咖啡,只觉得刺入骨髓的寒冷都渐渐被温暖代替,他静静地注视着湖面,沉默无语。
许道年有些无奈地发现和唐唯安相处必须主动,否则他们便会一直这样吹着冷风看着湖面,直到回房睡觉。
他想了想,以试探的语气问道:“你对墨然的过去了解吗?”
唐唯安疑惑地望向许道年,他觉得他们没有熟到可以谈心的地步,但许道年的表现似乎就是想和他谈心,这让他感到有点莫名其妙。他沉吟片刻,这才说道:“墨然很少提他的过去。”
许道年心道:他那是怕你吓跑了。
想到一直淡然如风的楚墨然为了唐唯安变得那么小心翼翼,他就感到心疼。虽然他仍喜欢楚墨然,但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机会了,在经过无数个夜里的挣扎后,他最终还是希望让楚墨然幸福。
他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这才说道:“大家都是圈内人,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取向吧?”
唐唯安点头,虽然许道年不喜欢潜规则艺人,但他曾和白晓风在一起三年,这件事在圈内并非什么秘密,甚至有不少男明星因此而试图爬他的床,最后都没有成功。
许道年又问道:“你会因为一个人是gay而影响对他的看法吗?”
唐唯安摇头,神色淡然地说道:“这只是个人的选择问题。”
许道年暗松一口气,又吸了一口烟,这才下定了决心,说道:“我和墨然曾经交往过。”
唐唯安微怔,蓦然想起那晚楚墨然询问他的那个问题。
“如果你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在你最痛苦的时候背叛了你,你会原谅他吗?”
原来所谓的背叛,并非指朋友之间,而是……
许道年暗暗注意唐唯安的反应,确定他没有任何厌恶的情绪,这才继续说道:“但我在他最痛苦的时候背叛了他,事后我一直很后悔,可惜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便无法弥补。”
唐唯安回过神来,低声说道:“他现在已经原谅你了。”
“是的,他原谅我了,但我再也没有机会了。”许道年苦涩一笑,目光幽幽地注视着银白色的湖面:“在墨然小时候,他父亲出轨了,这件事导致他的父母离异,没过几年他的母亲便抑郁而终。这件事对墨然打击很大,所以他特别痛恨感情背叛。而我,却犯了他的逆鳞。”
唐唯安静静地听着,他能感受到许道年每一个字里的痛苦和悔恨,但他更心疼的却是那个被背叛了的楚墨然。他无法想像,为什么一个人在经历了如此不幸的童年、又经历了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之后仍能拥有如此淡然的笑容。也许是痛到了极致,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
伤得最深的人往往不是那种呼天呛地诉说自己如何凄惨的人,而是那种痛而不言的人。
许道年咽下喉咙里的苦涩,转目望向唐唯安,那眼神非常认真,甚至带着几分恳求的味道:“墨然以前过得很不容易,我看得出来,他真心想与你结交,希望你别因为他的性取向而避开他。就算你真的感到恶心想避开他,也别用太明显的方式,别伤了他。”
许道年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会把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口坦露在唐唯安面前,他只是想告诉唐唯安,楚墨然是个值得珍惜的人,而楚墨然有一个逆鳞便是感情背叛,任何人一旦犯了这个逆鳞,便再无回头的机会。
倘若有一天唐唯安能和楚墨然在一起,他不希望唐唯安以同样的方式再伤楚墨然一次,因为那必定是楚墨然无法再承受的痛。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为楚墨然做的事。
唐唯安听懂了许道年的意思,虽然前路未知,但即使无法成为情人,他也会把楚墨然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他喝了一口咖啡,口中的液体已微凉,带着些苦涩。他咽下口中的咖啡,郑重地说道:“你放心,墨然是我朋友,我不会伤害他。”
许道年听到这句话,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心里有点欣慰,又有点苦涩,他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以后如果你有意和世纪娱乐解约,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以最优越的条件和你签约。”
唐唯安只当戏言,以他和催纪的关系,如无意外,他会一直待在世纪娱乐,直至退出娱乐圈。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随即有一道手电筒的光掠过唐唯安和许道年的脸,许道年立刻把香烟捻息在旁边的树干上,而唐唯安则在那光晕下微眯起眼睛。
谢长临快步走过来,他才刚大病完,又没时间好好休息,身体还没回到平时的状态,边走边打哆嗦:“这么冷的天,你们跑到这里干嘛?”
楚墨然和谢长临并肩而行,他看了看许道年,又把目光转向唐唯安,眸中带着些莫名的意味。
许道年耸了耸肩,笑道:“我想把唯安挖过来,可惜他不肯。”
谢长临搭着唐唯安的肩膀,作了个哥俩好的姿势,说道:“你拒绝他是明智的,不然你就要和我争一哥的位置了。”
唐唯安望了谢长临一眼,配合地点了点头。
楚墨然被他们逗笑了,但笑着笑着便打了个寒颤。唐唯安见状,立刻说道:“回去吧!”
楚墨然已经冷得嘴唇发紫,听到唐唯安这么说,便点头答应,然后往他们的房间走去。唐唯安和许道年对看一眼,都默契地把今天的谈话捂在心口,当成两人之间的秘密。
在楚墨然的邀请下,唐唯安跟着他们回到楚墨然的房间。许道年拿出一瓶珍藏的拉菲,可惜他没有带红酒杯,这偏僻之地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红酒杯,只好拿了各人自己的茶杯来用。
许道年和谢长临的茶杯刚才就放在这里,楚墨然拉住正要回房拿杯子的唐唯安,神神秘秘地从行李袋里拿出一对仿明洪武青花杯,用茶水清洗了一遍,对唐唯安笑道:“我带了一对杯子,这个给你用。”
许道年很无语地为各人倒酒,边倒边喃喃着暴殄天物。但饮酒只是求个兴致,只要兴致来了,也许用仿古杯喝红酒也能喝出一番风味。
谢长临看着楚墨然轻摇仿古青花杯醒酒,哭笑不得地说道:“要是你外公看到你用仿明洪武青花杯喝红酒,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楚墨然的外公是著名考古学家温南山,他的收藏阁里有很多珍品,楚墨然耳濡目染之下也对古玩颇为喜爱,但他一般不会收藏,只是偶尔在古玩市场看到高仿品会忍不住买一两件来用。许道年和谢长临早已见怪不怪了。
唐唯安接过楚墨然递来的红酒,他对古玩没兴趣,但看着如此古典的茶杯里盛着红酒,仍然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谢长临拿出手机,对着唐唯安拍了一张照片,说道:“唐影帝用仿古青花杯喝红酒,这个画面一定要拍下来作记念。”
镜头定格在唐唯安抬眸的那一瞬间,他的双手捧着青花杯,望过来的目光带着疑惑,轮廓特别清晰,嘴唇湿润,有点呆萌,又显得特别性感。
谢长临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醒豁的眉目带着几分张扬,他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偷偷把照片转发给楚墨然。
唐唯安慢慢喝完一杯红酒,感觉整个身体都暖和了起来,几个人在那里说说笑笑,气氛很融洽。唐唯安的话不多,一般都是安静地喝着红酒,听着他们谈笑风生,但他不会有被孤立的感觉。
以前他很少加入这种聚会,现在他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楚墨然似乎想让他融入这个小圈子,而谢长临和许道年也默契地以欢迎的态度接纳了他。对此,他并不觉得别扭,反而很享受这种热闹的时光。
他抬头看了一眼楚墨然,那人似有所觉,转过头来与他对视,唇畔的笑意缓缓漾开,让人有一种在寒冬下沐浴着艳阳的感觉,特别温暖。
☆、最打动人心的话
那个仿明洪武青花杯后来变成了唐唯安的专属茶杯,每当唐唯安到楚墨然的房间玩,楚墨然都用那个杯子为唐唯安盛茶。有一次谢长临在楚墨然的房间玩,一时之间忘了把自己的杯子拿过来,便伸手去拿那只青花杯,结果楚墨然瞟过来意味不明的一眼,谢长临伸向杯子的手便一抖,默默地缩了回去,从此只当那只青花杯是摆设。
许道年待了三四天便回去了,楚墨然他们还要待上一段时间。
这天拍摄的是圣珈族灭族的戏,拍摄地点是雪山下的一片林间草地,这个场境在剧中极为重要,为了把它表现得尽善尽美,谭丰饶用了很多群众演员和马匹。
这场戏讲墨以尘在清晨下令解兵,并率领科尔什军赤足出城十里投降。他的知己薛凌云受降,但在进行受降仪式时,武将沈君突然赶来宣旨,下令除族长之外全部格杀。薛凌云为了保护墨以尘,只好背负盟誓,忍痛下了绝杀令。
墨以尘知道大局已定,下了溃逃令,自己用弓箭射杀数人,绝望之际,他看见赶到战场的叶轻霄,于是一箭射中叶轻霄的胸口,再意图自杀,后来被人击昏。薛凌云抱着昏迷的墨以尘向叶轻霄下跪,求他赦免墨以尘一命。叶轻霄出于爱才之心和敬仰之情,撑着重伤当众赦免墨以尘,然后陷入昏迷。
这场戏没谢长临什么事,他便派了助理王晓棋来照顾楚墨然。
因为剧中的墨以尘必须赤足出降,所以楚墨然在这场戏里不能穿鞋袜,他穿好白色的戏服,剧组的化妆师帮他化妆,王晓棋便用辣椒帮他涂脚,再在脚底贴上暖宝宝。
唐唯安已经上好妆,他头戴玉冠,身穿窄袖上衣,腰束敛作褶裥,腰间系片金装饰,披着狐裘大氅,那模样十分俊美,惹来很多偷看的目光。
等一切准备就绪后,谭丰饶喊开拍,唐唯安站起来,望向楚墨然,说道:“这次争取一条过。”
短短的一句话,却很窝心。楚墨然淡淡一笑,应和道:“好。”
这次先拍圣珈族出降的场面,场中的群众演员已经准备就绪,全族人身穿白衣,神情肃穆。他们没有携带武器,只有圣珈族的圣物羿日弓,其余长老模样的群众演员各执一根箭,场面非常震撼。
楚墨然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当场记版拍下时,他迅速调整表情,那紧绷的轮廓显得肃穆和倔强,眼神中无喜无悲,带着些麻木。他率领人群一步步向前,每一步都如负千斤,人群里一片静默,只能听到空洞的脚步声。
这时候朝阳冲破云层,艳红的霞光射向这一方天地,落在楚墨然的眼眸里,他的眼睫毛颤了颤,眼睛睁开了些,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碎在他的眼里,明明没有眼泪,却能让人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悲怆。
唐唯安站在帐篷外看着这一幕,明知道是演戏,却有种心疼的感觉。
这一幕过后,王晓棋立刻给楚墨然递上一壶咖啡,并为他披上羽绒服。等下一个场景准备好后,继续开拍。
此时已经旌旗蔽野、尘土飞扬,楚墨然率领人群在姚溪率领的东越军不远处停下,毅然下跪,以双手献上降书,朗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一出,他身后的人群也开始山呼万岁,声音震动天地。姚溪站在军队前面,与楚墨然相距不过百丈,他身后的士兵身穿铠甲、手中的长矛寒气迫人。剧组的工作人员看着这个场面,即使明知道是拍戏也会被这情景震慑住,从心底窜上一阵寒意。
姚溪上前两步,似乎想走向楚墨然,但这时候却有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背上的人身穿锁子甲,脸容刚毅,声音清朗地叫道:“圣旨到——”
马背上的这个演员叫谢聪,他的演技不错,但相貌只能算中上,拍了多年古装剧,却一直徘徊在二线,这次饰演的是中军都督沈君,算是较为重要的配角。
姚溪闻言一怔,随即脸色微变,似乎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迟疑了片刻,便回到原位,下跪接旨。他身后的士兵见状,也跪了下来。
谢聪看了一眼姚溪,这一眼满含深意,让人一看便知道大事不妙,他快速打开圣旨,朗声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圣珈族叛迹太多,民风太悍,与旭日国牵绊太深,迹亦太奇,故不可留。着抚远总督薛凌云格杀圣珈族,保邦于未乱。钦此!”
姚溪全身一震,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仍跪地高举降书的楚墨然,楚墨然也望了过来,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目光震惊中又带着哀求,似乎已预感到了结局,但又不死心地希望有奇迹发生。
姚溪避开楚墨然的目光,似乎经历了极激烈的挣扎。
“薛大人,还不快接旨?”谢聪加重了语气,似乎是在提醒,但那语气却满含威胁。
姚溪回过神来,颤抖着双手接过圣旨,声音飘忽地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墨然的身体晃了晃,但很快又挺直了后背,他的目光从震惊到茫然,再渐渐变得尖锐和绝望。这时候,姚溪已开始下令:“传令下去,圣珈族除了族长之外,其他人格杀勿论。”
楚墨然毅然起身,扔下降书,对向后尽皆震愕的圣珈族人说道:“东越国出尔反尔,欲置我族于死地,大家快逃!不必再列阵了。”
语罢,他又对一名饰演长老的演员说道:“米迦长老,你快回去科尔什通知城中的女人和小孩,带他们撤离科尔什,最好逃往深山。”
“族长,您呢?”那人脸色担忧地问道。
楚墨然夺过众人手中的弓箭,神色凛然,但语气仍有些颤抖:“擒贼先擒王,我去劫持薛凌云,迫东越军退兵。”
接下来是两军交战的场面,现场一片混乱,喊杀声震天,红色的液体四处飞溅,即使明知道是假血,看着也很骇人。
楚墨然在人群中游走,缓缓向姚溪的方向前行,很快便看见人群中出现了一个人,而姚溪等人看见他之后都很惊愕,随即便下跪请安。
楚墨然神色一懔,迅速张弓搭箭,射向出现在战场上的唐唯安。
“咔!”谭丰饶点点头,说道:“过了。”
楚墨然虽然拍戏时一直在动,但身体仍然冷得快麻木了,他回到帐篷休息,王晓棋迅速递上一壶咖啡,楚墨然立刻灌了几口,这才恢复了一些知觉。
王晓棋先用棉花把他的脚包住,等渐渐暖和起来,又涂了一遍辣椒,换了脚底的暖宝宝。没过多久,谭丰饶便喊开拍,楚墨然立刻回到镜头前。
这时候唐唯安的身上已固定好箭,假血浆洒了他一身,楚墨然看得心头一跳,但很快便镇静下来。
这时候场记版拍下,唐唯安不可置信地按住伤口,身体摇摇欲坠,被赶回来的侍卫扶住,身边响起无数惊叫,众将把他团团围住,有人急叫着“快传军医”,场面一团乱。
这边姚溪把楚墨然打昏扶了过来,神色凄然地下跪道:“殿下,他是臣的故人,臣愿为他抵罪,求殿下开恩。”
唐唯安脸色苍白,嘴唇抖了很久都说不出话来,饰演他侍卫的人把他半搂在怀里,急得眼睛通红,恼怒地斥道:“殿□受重伤,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姚溪的神色不改,倔强地道:“若此时得不到殿下的承诺,只怕稍后就……来不及了。”
唐唯安的呼吸渐渐微弱,半眯着眼睛望向姚溪,断断续续地说道:“本王曾读过墨先生的文章……及诗词,对他非常敬仰……这次是我国有负圣珈族在先……本王不会怪罪于他……”
说完,他艰难地转过脸,望向站在身边的谢聪,气若游丝地道:“沈君……把这个人交给本王处置……在本王醒来之前,切记莫伤了他……”
在谢聪说了一句“臣遵命”之后,唐唯安仿佛放下心头大石,神情放松下来,随即头一偏,昏迷了过去。
接下来又是一片惊叫声,场面又陷入混乱,唐唯安身边饰演侍卫的人以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抱起唐唯安,直接上了马,拍马而去。
“咔!这条过了。”谭丰饶说完便开始看回放。
接下来继续拍战争的场面,也有谢聪和姚溪等人的戏,楚墨然立刻回到帐篷披羽绒服,王晓棋又用棉花把他的包住,从冷得麻木到渐渐暖和的过程中,楚墨然只觉得双脚阵阵刺痛。他又灌了几口咖啡,抱了一会暖水袋,这才缓了过来。
这时唐唯安走了进来,因为妆容的关系,他的脸色特别苍白,染血的戏服已经换了,现在穿着羽绒服。
他们今晚有夜戏,现在有几个小时休息时间。外面很冷,不合适游玩,这里又没有手机讯号,可以打发时间的项目很少,楚墨然只好反复看剧本。
唐唯安坐到他身旁,陈嘉立刻递上咖啡和暖水袋,唐唯安一一接过,并转过头来问楚墨然:“脚还冷吗?”
楚墨然听到这句话,仿佛吃了蜜糖,一直甜入心肺,虽然刚才拍戏时确实很辛苦,双脚又冷又痛,但能得到唐唯安一句关怀的问候,他觉得值了。
试想一下,倘若他那时候拒绝了出演这部戏,那他便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露出一抹淡笑,说道:“刚才挺冷的,但现在已经缓过来了。”顿了一下,他问道:“你为什么会选择当演员?”
唐唯安不假思索地答道:“因为喜欢。”
说完,唐唯安缓缓喝了口咖啡,想了想,说道:“我不习惯情绪外露,只有在演戏时例外,当演员可以尝试成为各种各样的人,感受各种各样的人生,我平时做不到的,在戏里都可以做到。”
楚墨然看着唐唯安的侧脸,认真倾听他的每句话,仿佛要刻在心间。
唐唯安说完后看了一眼楚墨然,发现眼前的人听得很用心,不知为何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他犹豫片刻,这才说道:“我在单亲家庭长大,母亲是一名战地记者,我自小跟着外婆生活。”
楚墨然微怔,与唐唯安对视一眼,眼神澄清,又带着几分纵容。
唐唯安继续说道:“我外公早逝,外婆出生书香世家,既矜持又喜静,我自小受她约束,不敢过于表露情绪,所以小时候特别希望能当演员。”
演别人的喜怒哀乐,释放自己的情绪,这到底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孤独?
楚墨然虽然童年过得不快乐,但他外公一家对他极好,虽然每个人都很忙,却一直给予他最真挚的关怀。他想像一下幼年的唐唯安默默坐在墙角玩耍的模样,一种无法言喻的心疼开始蔓延,恨不能早些认识唐唯安,一同参与他的成长,给予他源源不绝的关怀,不让他有机会感受到孤独。
“唯安……”他正想说什么,却被唐唯安打断。
“墨然,谢谢你。”唐唯安唇边的笑纹像盛开的百合那般绽放开来,他的五官原本就很俊美,现在这一笑把让整个轮廓显得极柔和,竟让人移不开目光。
“我很高兴能认识你。”
倘若没有经历过漫长的孤独岁月,也许便不会明白眼前这一颗真心有多珍贵,他没有花哨的言语,只有默默的关怀和陪伴,却如隽永的诗句,最打动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晋江的延迟非常严重,所以某飞有时候会错过了亲们的回贴。如果某飞不回复亲们的评论,那绝对不是故意的,一定是因为看不到,亲们可以再顶上来,如果某飞看到了一定会回复的,谢谢亲们的支持~~~
☆、雪山遇险
是夜,剧组移到附近的河边拍摄夜戏,这一幕讲重伤未愈的叶轻霄陪伴墨以尘在河边夜祭圣珈族的亡魂。由于有唐唯安和楚墨然在月下策马的场景,这场戏拍得小心翼翼,ng了几次才过,有一次唐唯安看到楚墨然在马背上晃了一下,以为他又滑鞍了,吓得立刻伸手去接楚墨然,人没接着,他自己差点摔了下去。
骑马戏过了之后,便开始拍叶轻霄和墨以尘夜祭圣珈族的戏,唐唯安身穿月白长袍,上绣四合如意七窍连云,外面披了一件狐裘披风,长身玉立,风华无双。楚墨然身穿缟素,站在唐唯安身旁。
今夜月色正好,映着月下一双璧人,如仙如幻。
谢长临早已化好妆坐在一旁休息,看见这个画面,忍不住偷偷拍了几张照片。拍完便听到不远处观戏的工作人员窃窃私语。
“就凭这几个主演的颜值,我也愿意从头看到尾。”
“这个剧组确实颜值高,而且他们不但有颜值,还演技棒。我觉得再也找不到比这个剧组更逆天的阵容了。”
“对啊,我都不知道该支持哪个配对比较好,谢天王和唐影帝很相配,相爱相杀太刺激了。但唐影帝和楚墨然的感觉也很好,有种攻受一起打怪升级的感觉。”
谢长临一口茶喷了出来,更呛得咳了半天,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再偷听腐女聊天。
剧组的工作人员已把拜祭的纸船放进了河中,纸船里燃着蜡烛,一排排纸船随水而去,烛光在夜色中幽幽亮,十分壮观。
谭丰饶喊了一声“a!”,清脆的拍版声起,这一幕开拍。
剧中有一种花叫亡灯花,冬日百花凋零,只有此花盛开,但它只在圣珈族的这片土地才有,一旦移植别处便会枯萎。
此时有工作人员向他们的方向撒花瓣,顿时残瓣漫天,有部分花瓣落在河中,随水而去,画面非常唯美。
楚墨然神色恍惚地注视着河中的纸船,过了片刻,毅然下跪,向着河面叩拜。他的双眸迷蒙,青丝掩映中,隐约可见他悲恸的脸容。
唐唯安看了楚墨然的侧脸片刻,随即闭目不忍再看,轻声叹息。
饰演叶轻霄近卫的谢涛蹲在一边默默放纸船,而唐唯安和楚墨然则向着纸船流水默哀。
寂静的夜,河边的三人姿势各异,一人闭目静立,一人跪地不起,一人蹲在河岸,却皆是沉默无语。河中流水潺潺,但那声音听起来却是天下至悲,让观戏的人忍不住潸然泪下。
“卡!过了。”
唐唯安和楚墨然松了口气,他们今晚的戏拍完了,明早要过来继续拍日出的一幕。两人迅速回到帐幕里换戏服卸妆,等出来时已经十点多了。
剧组派车把他们送回宿舍,谢长临和姚溪的戏还没拍完,他们那排平房全是黑的,两人各自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在即将进门时,楚墨然叫住了唐唯安:“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