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曲子没甚么名气,你怎地排了它?”,这时,从曲目开始就沉默的裴寂出了声。
这问话甫一出口,楼眠眠便意识到了裴寂的不对劲。怎么说,他似乎是想让眼前的花魁舞者夸赞这曲子的;可是又似乎对着曲子有几分怨怼不满。
竹惑显然也意识到了,他虽说平日里肆意惯了,可眼前的男人就是他此行的目标,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大人此话不对,在奴看来,曲子就是曲子。它被作了出来就是叫人来传唱的,奴喜欢便唱了,与它有无名气并无干系。”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有种恰到好处的稚嫩纯直。
这曲子原是一首长诗,只是写的太浓情,又太热烈,单单只是读,只会叫人觉得矫情。可谱上曲,唱上了调,便有种落幕后的哀。
“西洲花魁,果真不一般。”,男人没在多说,只赞了一句。
坐的近,楼眠眠便看出来了,裴寂已经被取悦了。
达到了目的,那少年花魁便不再停留。圣教苦心孤诣多日,为的就是这一刻。
人人都道澜海城的主人是两个冷血的怪物。可圣教却有天神的指引,知道无论是明月常,还是裴寂,都有此生无法弥补的遗憾。
竹惑心底嗤笑这些人无法避免的弱点,可有时候也庆幸,人类有这样大的弱点。
那些无法放下的欲望如此幽深,像蛰伏在黑暗里绳索。
它让圣教在人类之中迅速蔓延并隐藏,又让天神的回归变得如此之近。
真是——
“终于回来了!这一次裴寂必然上钩,即便古寺的宝物被人提前夺走,可那一批货,我们必须要做第一手交易人!”
披着白袍的男人隐在衣料子里,行走之间错落的灯笼映红了他藏在阴影里的眼睛。
下了台的少年没了那些刻意的撩拨,却还是带着殊丽的艳色。本来早就习惯了任务搭档的一惊一乍,可现在看着不断步履间后退的庭景,竹惑却有几分说不出的怅惘。
这种感情让他觉得陌生。
“你怎么了,竹惑?”,白袍男人连少年敷衍的回应都得不到,一时觉得奇怪,不禁问道。
“是不是不适应?你可千万要忍住啊,你要是在这群人面前露了真身,那可真是…”
在这灯笼铺就的斓夜里,耳边的男人聒噪的声音仿佛没有止境,可隐约的,竹惑却觉得这场面熟悉。
忽地,一抹缱绻剑光乘风而至,下一瞬,胸腔被捅穿的惊痛毫无预兆跳了出来。
身披纱雾的少年下意识止住了步子,抬手化肢得想要抵挡。
久久,什么都没有。
“…真是好样的,赶紧赶紧变回来!”
少年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还是只有黑尾惊愕的脸,和……空荡荡的回廊。
可那痛感明明那样真实——
竹惑不由得低头看向自己胸膛,那里干干净净,只有被风吹皱的折痕。
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