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颖正待说什么,一看指导老师把水杯盖上了,知道休息时间到了,给了林蔚然一个“入地狱”的眼神,不再说话。
“刚才你们是周瑜,从现在开始到十一点四十,你们是吕布。注意大腿高度。”指导老师刚说完,练功房里一阵抽气的声音。
吕布生性骄横傲慢,仗武艺高强目中无人,他的脚步迈得很高,走路时要露出彩裤裤裆,踹蟒袍而不是蹬蟒袍,不似周瑜走得胸有成竹稳操胜券。说白了就是演吕布的时候大腿会比演周瑜更累。
在连续走了两个小时的蹬蟒后又要踹蟒两个小时,不出意外,这群学员今晚睡觉时肯定个个如小婴儿一般,膝盖打开合不拢腿根。
指导老师完全不搭理大家的情绪,又把道具刀提起来了,看谁的姿势不对就用刀背拍几下。都是吃这碗饭的,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昆曲抒情性强、动作细腻,歌唱与舞蹈的身段结合得巧妙而谐和,因此老师的要求也是格外严格。
“提腿,踹蟒,提腿,踹蟒,提腿,踹蟒,提腿,踹蟒……”
林蔚然和同学们一起,双手叉腰,平视前方,跟着口令,一步步走着。
到北京十来天了,北京的高楼比想象中的还多,臭豆腐也比想象中的更臭。出发前,林蔚然给自己也缝了个小布包,里面装满了茄子种子,像他送给沈秦天那包一样。沈秦天说他撒到花盆里去了,也不知道后来发芽没。
他大姐知道幺弟要去首都上学,兴奋得坐夜车从夫家赶到省院,给弟弟捎了巨大一包农家自制零食,地瓜干、甘蔗糖、萝卜饼,说让路上吃。只是现在火车提速了,零食才吃了一小部分,就到了北京。
从江南来的火车在二十分钟后到达,因此接站老师带着林蔚然一起接了钱颖,这也是钱颖和林蔚然要好的原因之一:在异乡结识的第一位同学。另一个原因嘛,就是女孩儿家的心思了。
钱颖生在江南长在江南,父母都是大学老师,算是书香门第。她初见林蔚然,便觉对方五官格外出色,身材相当匀称,哪怕同是学戏曲的,钱颖也眼前一亮。一路上见他与接站老师聊天时谈吐得当,尊师重教。再到了学校登记处,一看林蔚然那一手俊秀的行楷,钱颖的心开始砰砰乱跳。
她学戏其实是她奶奶的心愿。钱奶奶是梅兰芳大师的忠实戏迷,当年为了看戏,没少花钱往北京跑。可惜她儿子嗓音条件不佳,小嗓训练不出来,于是钱奶奶把希望寄托在相貌秀美的孙女身上,孩子没多大就送去少年宫学戏。
钱颖唱了没几天京剧青衣,便被隔壁越剧小生班吸引了,于是便在奶奶前脚离开后,她后脚便蹿到越剧班去上课。老师不但不批评,看了她的表现后,还支持她选择越剧,选择小生。
在毕业演出时,钱奶奶看了演员表,才知道孙女竟然学了越剧!虽说老人家有点不开心,被瞒了这么久,但毕竟江南是越剧的故乡,钱奶奶对越剧也喜爱非常,赌了一会儿气,便高高兴兴支持钱颖学越剧了。
去年钱颖从戏校毕业,分到了家乡所在地的青年越剧团,由于表现出色,赢得了这次培训的机会。要知道,越剧团里,小生可是好多个,徐范陆尹毕,各个流派都有,越剧本就是才子佳人戏,哪儿像京剧小生那么凤毛麟角现在还大多是陪衬。
不知是天生豪爽,还是唱多了小生戏,钱颖从来不是个娇滴滴嗲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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