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梨园上草作者:竹炭沙包
宴泓的爱人专门学的,为了保证编织风格一致,前面那一大半围巾也是他自己打出来的。
本该演傅朋的林蔚然反串了孙玉娇,那谁演傅朋啊?大家伸长脖子等看。耳听四击头响过,台帘边响起傅朋的唱腔。“散步儿,打从孙家门前过。”
台下一片笑声,不过发笑的基本上只有本院演员,家属们大都不知为啥发笑。是这样的,傅朋刚才这一句唱腔本应是南梆子,委婉优美,适于表现细腻柔美的情致,是小生花旦特有的曲调,别的行当不用。
但现在不知道是谁演傅朋,却扯着老生豪迈的嗓音唱得那叫一个雄壮,效果真可以,于是让咱们的内行是又看门道又看热闹。
一句唱完,一袭春花色褶子的傅朋上场,台下的抽气声惊叹声绝不亚于刚才楚兰带来的效果,之前羡慕嫉妒了半天的女同事也要感慨感慨不是。
年轻的傅朋头戴武生巾,手拿金扇,斯斯文文地走了过来。领口处绣着数朵粉色桃花,与他脸颊处的腮红相得益彰。
沈秦天自己也很满意这个造型,他从来都是唱老生的,化的妆也比较苍老,眉毛上涂灰白色粉,嘴角旁画法令纹,尤其他最近演的衰生,都是糟老头子,个个步伐老迈身躯佝偻,哪有现在的意气风发。
说到这里,沈大帅必须要吐吐苦水。他最近为啥主动找领导申请去演衰生?那还不是上回他们演出《游龙戏凤》获得好评后,庆功宴上,对手戏的女演员不知真喝多假喝多,摇摇晃晃坐不稳,几次倒在沈秦天肩上。沈秦天想躲又不能,万一人家真是醉了,摔花了脸,还吃不吃唱戏这碗饭了。
但不躲吧,那香水味儿真是刺鼻,熏得他鼻塞都通窍了。反正回家后那件衬衣他直接丢了,扎拖把都不能要,把整个家搞难闻了才更倒霉。
而且这事儿可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演完《武家坡》《桑园会》,也一样!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发生,沈秦天咬咬牙,拎了几捆上好普洱茶砖外带一套精美茶具,跑去院里最著名的衰派老生家里,各种表忠心,说衰生是老生戏的精华,说自己想学习骨子老戏,想提高想进步。把老先生给乐的,当天就给他说戏说到凌晨。
于是第二天下午的团会上,团长宣布沈秦天改演衰生,把一团的青衣花旦给郁闷坏了,只有演老旦那大婶笑眯眯的,很憧憬今后和新搭档的合作。
苦水倒完,言归正传,回到礼堂。
院长用手肘撞了一下左边的冯宇琨,又用脚踢踢右边的韩凭谦:“我说,让他们俩改行当,以后就这么搭档!”看来院长也被这一对的扮相吸引了。
“这位大姐请来见礼。”只有你们惊艳么?傅朋也被美色倾倒。他定了定心神,打定主意要接近这个仙女一般的姑娘,开始找话题。
“君子施礼为何?”孙玉娇又不瞎,他早就瞄见一个年轻公子在自己家门口徘徊,只是不好意思多看罢了。
“此处可是孙妈妈家么?”
“正是。”
“敢问孙妈妈可在家中?”
“母亲不在。”孙玉娇抬头看看天,擦擦汗,从凳子下拿出一把折叠阳伞,一按开关嘭一声打开。观众席不出意料地爆发了笑声。
你问我答,聊了一会儿,傅朋不说话了,眼睛滴溜溜盯着姑娘看。孙玉娇怕惹人口舌,收了阳伞,拿起毛线,跑进家去。把门关上,孙玉娇用手掌在自己脸前一寸处抹了一把,翘了大拇指,又用指尖点了点喉咙,摆了摆手。
那意思是这位公子长得真好,就是声音粗了点儿。老生的声音可不是粗了么,不是沈秦天忘了用假嗓念白,这是他们俩专门设计的笑点。果然,台下又一阵哈哈哈。
门缝太细看不真,门板太厚听不清,傅朋在门外溜达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从怀里摸出个东西往地上一放。按照剧情他应该是放了一只玉手镯,敲门后躲到暗处,眼看孙玉娇出来将玉镯拾走。
不料这位傅朋放下东西就走,也不拍门。地上那东西忽然响起音乐,一阵激情的男声:“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巧的随身听!全场大笑。
别说孙玉娇,估计街坊四邻都听见了!小姑娘赶紧跑出门,捡起这个东西却不知怎么能让它不唱,急得用绣鞋底在地上来回搓。这个娇俏的动作是何静雪亲授的,很有荀派韵味。
“…又闪烁,仿佛天上星星最亮的一颗,你就像那”傅朋及时出现,伸手按下了停止键,那不规矩的咸猪手趁机在孙玉娇手腕上挠了一下。
台下,沈越天瞥了身边的林蔚屏一眼,却见后者看节目看得笑嘻嘻。喂喂,我们是来收集情报的!你这么入戏干嘛!沈越天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林蔚屏边笑边塞了颗盐津橄榄到沈越天手里,说这个好吃,不甜腻。
今天的联欢会不光是看节目,每个座位前的小桌板上都放了很多零食饮料,宗旨是吃喝玩乐开开心心。
传说中猪一样的队友!沈越天不寄希望于林蔚屏今天能观察出什么。当时托人查林蔚屏时只说他是武警某部的,没说是特警大队的。本来他还想过是不是特警的身份敏感,朋友没查到。现在沈越天确定,是特警大队丢不起人才故意不说的,这么没有侦查意识的一个队员!
作者有话要说:根据一本京剧书籍里的描述,老生行当分为:唱功老生、靠把老生、做派老生、红生。唱功老生好理解哈,观众跑个厕所还没唱完一句,噗开个玩笑。靠把老生就是要武打的,比如黄忠。做派老生也称衰派老生,主要是年迈的下层人物,一般忠厚老成,耿直讲信义。红生涂红脸,比如关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