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烨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抽烟,边看展骏收拾东西。那架势很有霸道腹黑总裁的架势,虽然事实上他只是个高科技玩具厂的厂长。
黑夜里劈拉一道闪电。展骏喃喃道:“好大雨。”
薛景烨把没抽完的烟摁灭,有些心烦意乱:“赶快走,我还要收拾房子。”看到展骏无表情的脸,他又补充道:“那个,钱不用还了。你也陪了我一年,就算抵了吧。”
这种台词展骏听过好多。此时嘤嘤哭泣的少女或少妇,应该摆出颓然或激愤的一张脸,歇斯底里地冲那男人吼——你不是人!你tm对得起我吗!
对得起,可对得起了。展骏心想,二十万呀,虽然不知道混帐展韦赌了什么才欠下那么一笔巨款,但二十万买他360多天的陪床侍饭,平均下来月薪一万六。难道不划算么?
展骏做好自己的心理建设,安然收拾东西。他的东西并不多。虽然和薛景烨的不正常关系维系了一年,但至少一个月前他们的每次见面都是在某间酒店的某间房。当日薛景烨抽着事后烟问他“来我家住吧”,展骏咳嗽几声,点了点头,于是第二天就拎着家当过来了。
这样干净利落地来,大概是因为自己知道所谓的同居必定也会早夭。
电子产品都装好了,展骏把阳台上未干的内衣裤装在袋子里,又塞进双肩电脑包,站在玄关换鞋拿伞,然后思考着应该怎么告别的时候,薛景烨说话了。
“嗯?伞是你的?”
展骏手里是一把天堂伞。夜市上十八块钱一把三十块钱两把的货色,薛景烨从来看不上眼。
“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给了你十年的青春你就这样对我么?她有什么好?姓肖的你有良心吗?!你妈生你的时候把良心和胎盘一起给狗吃了?!”西瓜台播的《再见贤妻》今晚正好进行到非现实的小高潮:地下情七八年的小三被扶正,渣男瞒着正妻办了个离婚证,正妻欢天喜地地回家,事发。薛景烨很喜欢看这部剧,为了找到和他的共同话题展骏耐着性子也一集集地看。
“滚出去,不许带走任何东西!”电视里鼻毛颇长的男主角吼,“贱人!你才是我和小红的第三者!”
展骏把伞从伞套里拿出来打开:“是我的。这么艳俗的款式和你的气质不搭。”
薛景烨上下察看,点头肯定。
“那……”展骏在想该说什么。别“再见”,太矫情,再见个毛,他希望再也不见。“我不会原谅你的”也不行,太文艺,也太不客气,始终是你情我愿的,他爽了他弟也爽了,谁都不欠谁。也别“我走了”,那太温柔,不能展现他心里……始终有的那么一点点幽怨。
作为一只毫不柔弱的小受,和薛景烨纠纠缠缠的十年实在令他太累了。这个预料中的分手固然来得早了点,但早该如此。同居的一个月里两人每天能说上五句话就已算不错,他早看出薛景烨的厌倦。自己也厌倦呀,妈的,十年呐。柴九哥说得好,人生有多少个十年?
展骏挺佩服自己。他高中开始暗恋薛景烨,大学毕业后明知道薛景烨有个爱得死去活来远隔太平洋也没法分离的恋人,还是死皮赖脸地沾上了他。可薛景烨对他没兴趣,最后借着那二十万的契机俩人的灵肉关系不平衡地突飞猛进,他似乎也甘之如饴。薛景烨常说他的这等厚脸皮常人难及。可沾上了、进展了之后才发觉,这个在印象里好比高岭之花的薛师兄,特么是个吃饭要抠脚看剧看婆媳睡觉打呼噜的玩具厂厂长。
厂长这个称呼展骏基本不敢在薛景烨面前说出来,说了会被打。虽然冠着“高科技”“智能化”“跨时代”等等高大上宣传词汇,但展骏还是觉得立体可控迷宫和立体可控拼图比不上华容道和九连环好玩。
薛景烨挺看不上他这种对21世纪高新智能技术敬谢不敏的态度,鉴定其为“土鳖”。展骏开始挺伤心,后来心皮儿和脸皮儿一起慢慢厚了,薛景烨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就没法轻易刺动他那颗心半分了。
展骏开门转身,深吸口气冲薛景烨比个中指,笑道:“厂长,拜拜。”
薛景烨住的小区最近物业在维修排水管道,还没修好就天降好雨一场。展骏撑伞才走了几步,白色的板鞋就被一地黄水毁了。
他只带了这双鞋来。他只有一个装载全部身家的双肩包。他只有一把伞。
还被怀疑自己顺手牵的。
展骏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贱呢。上星期他就提了分手,可薛景烨抱他亲了几口后他悲哀地屈服在人类的基本需求中,就再也没提过了。这分手一事,讲究可大。自己提出来了然后头发甩甩大步走开,端的是利落干净无牵无挂,显得小攻还不那么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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