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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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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勾住我的脖子,在下巴上咬一口:“我也不抽雪茄。”

我摸着下巴上的牙印:“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咬人。”

“我不仅想咬你,还想吃了你。”

“切,不是已经吃过了吗。”

“吃一次怎么够呢。”他伸腿插进我腿间,用膝盖碾磨我的阴茎。

我警惕地往后退:“差不多行了啊。”

屋里没有开灯,晃眼的天光从没有完全合上的窗帘偷偷溜出来。半明半暗的坏境,只隐约听见风声呼啸。我精神甚好,只是行为上有些懒洋洋。

“戏拍到哪儿了?”霍先生问。他是看过剧本的。

“拍到我姐姐为国家牺牲。”

“哦,已经快到尾声了。这后面的部分算是整个剧的高潮,你……你以前拍过哭戏吗?”他忽然问。

“哭戏?拍过啊,还拍得特别美。惨白一张小脸,泪要缓缓划过脸庞,表情不能狰狞,特别言情。”我回忆道。

他悲悯地看着我:“那你够呛。”

我也叹气:“你说,极度伤心应该怎么演?哦,还有震撼,我姐死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是我上级。特别夸张的哭法行吗?”

他摇头:“我不懂演戏。”

我默默琢磨。想象我和他分手了,是不是很伤心?是不是要哭?

假期结束之后,再度返回片场,果真如霍先生所说,确实够呛。

一早上ng八次,我抱着热水袋急得直跳脚。姜导从一开始的愤怒到最后的视死如归:“不拍了,就这么着吧。”

我抱他大腿:“别啊,你再等等我,等我酝酿酝酿情绪。”

秦晴披着军大衣念叨:“我都死八次了,情绪怎么还没来。”

我蹲在雪地上抹眼泪,额,抹眼药水。

怎么哭呢?含蓄?激烈?

想了一会儿,我觉得吧,就算跟霍先生分手,会伤心,但也不会哭呀。

第16章

这是我一生永不可磨灭的阴影。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的寒冷,大雪压迫着我的身躯,刀剐一般的寒风就这么划破江公馆的沉静。

我姐姐死在我面前。那一天她穿着耀眼的猩红色长裙,孤独地躺在雪地上一如从她身体里流淌出的鲜血。我冻得遍体通寒,鼻子闻不到血腥味,眼睛也苦涩地快要睁不开。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她只是睡着了。

然而我还是很快清醒过来,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她身前。

眼眶干涩发痛,我的表情几近麻木。剧烈的心绞之后,我发现自己哭不出来。已经被冻住了,像这数九寒冬里老死的枯木,像皑皑雪地中昏死的野兔,我的手是僵硬的,灵魂也是。

“卡!”导演大叫一声,嘴边倏忽冒出一团白烟,又即刻散去。

我是真的冷,也是真的没知觉了。这一幕我只穿了西装,仓皇从屋里跑出来。助理小松忙为我披上军大衣,又递给我姜茶。我捧着热气腾腾的水杯,稍微有一点好转。

秦晴比我还惨,我至少只跪在地上,她是整个人都躺在雪里。

我们颤颤巍巍对视一眼,不停地跺脚。

导演大喇喇坐在长椅上,默默思索,表情千变万化。最后他一拍大腿:“行了,这条过,就这么拍。”

我和秦晴忍不住舒口气。然后我们一群演员挤在一起围着电暖扇,饰演我叔叔的董俞生夸我突然开了窍,连缺根弦的唐嫣然也模棱两可地说:“真的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是浮夸,漂水面上的,现在可算沉下来了。”姜导说。

我揉揉鼻子,不可避免地打了个喷嚏:“吃胖了,所以就沉了。”

所有人哈哈大笑。

休息没一会儿,又开始拍下一幕。我的状况有点像不小心闯进火箭班的学渣,一边愁眉苦脸,一边又要磕磕绊绊地发奋图强。

人太容易被周围环境影响,一旦脱离偶像剧,危机意识终于拯救了我。

呆在这种上了年纪的剧组,处境比偶像剧强太多。没有绯闻,没有八卦,闲下来不是讨论剧本,就是窝在一起看搞笑视频。

我很喜欢他们,所以在杀青宴上难得有些热情,甚至一不小心说漏嘴。提起了几年前的陈年旧事。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演技不行?”姜导醉醺醺地问,“我们这不是第一次合作吗?”

我无语道:“大概是我的角色太小了,你不记得。”

他仍旧嘴硬:“不可能,我不可能看走眼。你是根好苗子,我怎么可能这么打击你。绝对不是我,你肯定记错了。”

“是是是,他记错了。”他们又开始灌酒。

“女神来一杯。”唐嫣然不满我总是喝果汁。

“哎呦,女神啊。”秦晴笑得合不拢嘴。

“你们这些小年轻,这都什么乌七八糟的。好好的大男人,叫什么女神。”

“看来还是我们老了,跟不上时代。”

我捂着杯口东躲西藏:“真不行,我酒精过敏,你们想谋财害命啊。”

“不谋财,劫个色,嘿嘿。”

“……”

庆功宴结束之后是发布会。

对付长枪短炮,这里所有人都有经验,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应对自如。在这方面我曾经被夸过“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如果真的要分析,大概还是性格造就。

正如我一开始所言,从小到大都耀眼,活在光彩里的人,是不会畏惧闪光灯的。

围得水泄不通的话筒阵摆在面前,我只好噙着笑让她们一个个慢慢来。

有人问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

有人问和其他演员相处如何。

也有人问我第一次接拍这样的剧,对自己的演技打多少分。

我神情自若地答:“印象深刻?剧组的饭太难吃算吗?哦,对了,秦姐还欠我三顿饭呢,你们记得一会儿提醒她,顺便可以把唐唐叫上。姜导?姜导就算了,看他吃饭我胃疼。演技?我居然有演技?”

我受宠若惊,反问在场一位女记者:“你觉得我演技怎么样?”

她羞涩道:“我觉得很好。”

我开玩笑:“小同志思想觉悟很高啊。”

发布会结束之后已经是晚上。为了避免被狗仔偷拍,我先假装上了公司的车,又从公司偷溜回酒店。回去以后发现霍先生也在,屋里灯火通明,电视里传来欢声笑语。

“在看什么?”我问他,未等他回答,自己已经看到答案,“挑战百分百?重播吗?哪一期?”

“不知道,我瞟一眼看到有你,就看下去了。”霍先生说。

我坐到他身旁:“啧啧,我真聪明,是不是?”

霍先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小学数学题?”

“小学怎么了,有的大学狗都不会呢。”

看完综艺以后,我心血来潮找来近年没有看过的电影。这里有一间影音室,从没用过,但是一直都有人打扫。

影音室位置不多,寥寥数个。霍先生坐在沙发椅上,我吭哧吭哧摆弄设备,不一会儿,荧幕上出现标志性的龙logo。

是一部青春片。我有种绝对不会好看的预感。

标配的贫穷女主和土豪男主,拉拉扯扯纠缠不清。好在没有乱七八糟的感情线和堕胎,但剧情也绝对称得上狗血。没想到,我居然是最先不耐烦的。

“换一部吧,这部太烂。”我建议道。

“都看到一半了。”他按住我,“老实看完。”

我真是低估了他对烂片的容忍度。

剧情发展到穷得出奇的女主交不出大学学费,跑去夜店打工,被男主发现。男主声嘶力竭地吼:“你缺钱为什么不找我?!”尴尬的演技配上并不合格的台词功底,我不禁扶住额头。

“他做错了吗?”霍先生忽然问,表情十分困惑,“为什么不能为女朋友付学费?可以算借的吧?将来有机会再慢慢还清。女主角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这就分手了?”

我面无表情回答:“人民群众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分手以后,女主遇上了男二。

霍先生再度发问:“为什么她愿意接受另一个男人的救助?”

我长叹一声:“不要妄想在青春爱情片里找智商。”

故事结束,男女主角热情拥吻,镜头缓缓移上晴天白云,全剧终。可怕,我竟然找不出一丝可以夸赞的闪光点,这片导演是谁?以后绝对不能接他的片子。

“莫名其妙。”霍先生发表感言。

我则是感叹:“这就是阶级差距硬作出来的俩小时。要不怎么说找对象一定要门当户对,你看着吧,这俩人就算结婚也不会有好结局。”

“为什么给她钱就是羞辱她?”他问,“大部分女人不是都想嫁入豪门吗?”

我语重心长道:“嫁入豪门只是普通女人的心愿,更底层的人,只会惶恐。我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班上有个穷困的同学,父母重病,学校组织捐款。他成绩可好了,回回都是第一。总是堂堂正正站在讲台上的他,那一天几乎抬不起头。你不能理解穷苦人家的敏感,正如他们唾弃你一掷千金,实际上你只是花了九牛一毛。”

“只能说天鹅和野鸭不适合。甚至是,天鹅跟大雁也不适合。”我告诉他,“天鹅就该和同类一起,扬着优美的脖颈,彼此梳理羽毛。”

霍先生听完陷入良久的沉默。

“阶级不同的人不能在一起吗?”他有些失落地问,“万一呢?总会有例外吧。”

“鬼知道。”我漫不经心关上放映机,“不看了,睡觉。”

第二天清早,他翻出一堆平民王妃嫁入王室的旧讯,想以此力证阶级不同也有真爱。

我即将要赶一个通告,边打领带边敷衍他:“是的,真爱无论在哪都有。”只可惜真爱也不一定能天长地久。

赶完通告回来,我没料到他还在。

“你是给自己放假了吧?”我问。

他说:“我也是刚回来。”然后继续跟我切磋关于阶级不同造成的悲剧与喜剧。

我都已经烦了:“你吃过辣条吗?”

“辣条?”他怔了一下,“我听说过。”

“辣条都没吃过还好意思自诩体察民意。”我斜晲他,“真正的勇士敢于尝试任何阶层的食物。”

我就是随口一说,真没料到他跑去尝试这玩意,居然还给我发试吃评价???

事情是这样的:

霍明成在公司问他的助理:“你知道哪里有卖辣条的吗?”

助理傻眼道:“辣条?卫龙吗?淘宝有卖的。”

“买一些回来。”

“哦……”助理屁颠屁颠打开淘宝,“霍先生,这里有几种礼包,您要买哪一种?”

“礼包?”他皱眉,“辣条还有礼包?随便吧。”

三天之后快递寄来。助理兴致勃勃地拆快递:“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可喜欢吃辣条了。”

然后就是惊心动魄的试吃环节。他在微信里是这么跟我描述的:很油,有嚼劲。又咸又辣,还带了点甜味儿,全是调料。

我兴奋:你不喜欢,带回来给我吃啊!!!

他严肃地打字:我看了配料表,这东西含有大量添加剂和防腐剂,比垃圾食品还垃圾,你以后都不准吃。

我:……

辣条它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人骂垃圾,好心酸。

正在我们聊天的时候,许久未联系的王子文发来消息。

王子文:?

我:有屁快放。

我靠,这么不耐烦,我们的革命友谊呢?

你是指我们一起yy大老板的革命友谊吗?

算了,当我没说。你最近在干嘛?听说你演了个谍战剧?怎么想不开跑去演手撕鬼子。

我发了一张小s冷漠jpg:我们是高端版的手撕鬼子,谢谢。

他连发十几个抠鼻的表情:手撕鬼子最没市场了好吗。算了,你演都演完了。对了,你的学历证明有没有交给公司?

学历证明?那是什么鬼?

这不是前段时间那个谁谁谁被扒学历造假,公司不放心嘛。有病,老子都毕业好几年了,还得把毕业证扒出来。我草,当年真的丑的一比啊。

他这边刚一和我聊完,那边江姐就打电话找我要毕业证和学位证复印件。

我想了想,这玩意还放在明星公寓呢。

当天晚上,我准备打电话叫司机,霍先生随口道:“我送你去吧。”

“不会被认出来吗?”我问。

“不是什么人都能认出我的。”他说。

我一想也是,保安怎么会知道大老板是谁,就放心地让他开车送我去。

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公寓,从抽屉里翻出证件。当时我想着当不成明星至少得去找个正经工作,所以一直带着。

霍先生站在客厅扫视片刻:“这屋子退了吧,反正你也不会再回来了。”

“不…会…吗?”我迟疑道,“反正公司房子多,空一间也无所谓。”

我拉着他走出去,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忽然有种被偷窥的错觉。走廊的灯还亮着,霍先生站在电梯口问:“怎么?”

我前后左右看了看:“没什么。”

第17章

三月初,春寒料峭。我从外面回到酒店,是上午十一点。刚刚下了飞机,身心俱疲,只想泡个热水澡。

电梯这条路从来都不见人影,我独自搭上宽敞的电梯,回到顶楼。

电梯门刚一打开,客厅传出声音:“这样不行,霍先生。”

我走近了问:“什么不行?”

正在谈话的两个人回过头。霍先生平静坐在沙发上,助理站在他面前,面色犹豫。

“什么事?”我随口问道,将羊毛外套脱下,摆到沙发沿上。

助理并不想作答,很快扭过头,稍微挺起胸膛,视线重回霍先生身上。

“下个月在德国有经济论坛会,我想推掉。”霍先生说。

助理诧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我不以为然笑了笑:“为什么不去,这么大的会议呢,是不是要上电视?新闻联播?”

“那几天,刚好有你的生日。”他解释道。

助理终于忍不住,几乎是抢着发声:“霍先生?!”

这下轮到我诧异了:“我的生日?哦,是快到了。生日而已嘛,过不过无所谓,你……嗯,国际会议当然更重要。”其实我更想说他脑子进水,碍于助理也在,不敢造次。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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