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耳认真地听。
他声音有点低,有点感慨:“环境和氛围都差不多,只是房子构造有点不一样,苏州是白墙黑瓦。”
我轻轻地问:“你小时候是在苏州度过的?”
斯成说:“是啊,我快十岁才被老爷子接过来,第一次换学校读,花费了很大力气适应。你不要怕换环境,要好好努力。”
我点点头。
斯成仰头看了一会对岸骑楼上的楼花,夜色中二楼的梯子和铁船有浓厚的阴影,他淡淡地说:“小豫儿,你像你妈妈。”
我不太相信:“人人都说我长得像爸爸。”
斯成说:“性格像,心地好。”
我悄悄低了头。
斯成说:“我刚来的时候,那时家里公司还在做货代,我爸基本不在家,家里没人管我,你妈妈那时在家里帮忙做事,每天都吩咐佣人给我留碗热饭。”
我纳闷地道:“我怎么不知道?”
斯成轻轻地笑了一下:“你那时候在她肚子里。”
我啊了一声。
他的声音像夜风一样又轻又软。
“你出生后她得照顾婴儿,还是担心我吃不饱,常常叫我去你家。”
“你小时候你妈有时忙不过来,我还帮忙照顾过。”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我们在夜里走过长长的石板路,黑色的屋檐下几盏晕黄的灯,岸边有间小酒馆,木楞房顶下红色灯笼在风中摇晃。
我跟在他身边,落了半步,悄悄地看到我的影子,挨着他的影子。
这么多年来,他在斯家来去无踪,是过于锋芒桀骜的一个存在,我发现我其实根本没有真正了解他,明明看似落拓不羁,待人接物却又举止得体稳重,有着难得一见的古雅风度。
他是,很容易令人着迷的男子。
斯成在茶阳待了两天后告辞离去。
在镇上的一整年过得飞快。
我平日上学,假日回家,日子非常平静。
斯成回去后寄来一个大箱子,质地精良的大红色的箱体上面印烫有st的标志,也不知是经谁之手寄送而来,竟然是用他们自己家的柜子。妈妈动手拆开来,上面放着一个纸袋,里面是一叠冲印的照片,还有一张信笺,里边只有短短几行字,措辞简洁客气,意为不胜叨扰感谢款待之类。
字倒是很质朴清逸。
妈妈们兴致勃勃地翻看那沓照片,有一张全家福拍得非常的好,外公拿着左看右看,眉开眼笑地跟妈妈说要翻晒出来挂在家里。
妈妈应了一声,继续翻照片,一会儿忽然说:“咦,这张小豫儿笑得好。”
我凑过去看了一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拍的,我站在石桥边上,戴着那顶蓝色毛线帽子,笑容很亮。
待到长辈们看完了,我拿过去翻了一遍,一张一张地看,一整叠照片,没一张有他。
箱子里还有各式各样的一大堆礼物。
外公外婆都夸他风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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