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成说:“小豫儿,中秋节快乐。”
我说:“也祝你节日快乐。”
国内是白日,他应该在上班,声音虽然温和,但还是带了疏离感,他说:“定中有没有陪你过节?”
我寻常的口气:“我们在外面和朋友吃饭呢。”
斯成说:“那就好。”
斯成说:“你姐姐回来了,你妈妈过来和她一起住,我去看过你你妈妈了,两个人看着精神都还好。”
我心底感激他:“谢谢你。”
斯成应:“不用客气。”
我在心里迟疑挣扎,终于问出口:“你身体好了吗?”
斯成怔了一下,才轻描淡写地答:“早没事了。”
我觉得心头的窒息感一阵一阵地涌上来,在失去掉稳定的情绪之前,我赶紧轻松地说:“那就好,朋友招呼,我先挂了。”
斯成声音依旧平静如常:“好的,再见。”
我坐在地板上,不知过了多久,抬手一抹,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水。
整整过了差不多半年,斯定中后来都有点发现我不对劲了,那年的春节,他问我要不要回家。
我摇摇头,我不敢回。
我怕回去面对长辈,我跟斯定中已经这样,还要硬装举案齐眉,我怕我演不下去。
他也没有坚持,斯定中最近买一艘新的游艇,天天在海湾一带消遣,他极其热爱大海和航海活动,没受伤之前还参加过旧金山大帆船系列赛,我担心过他的脊椎严厉警告过他不要推船下水,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听我的劝,反正他在除了家之外的任何地方都非常的快活,在红白游艇都能玩一个夏天。
那一年的春节,我照例在外,我已经两年没有回家。
春节过后,我为这个决定,几乎遗憾一生。
我二十四岁那年的暮春,接到家里的消息,外婆过世,我回国奔丧。
我离开了一两年间,家乡发展得日新月异,从省会城市到各个县市已经开通了便利的高铁线路,我从飞机落地,直接转动车,动车到大埔县城,再从县城搭汽车到茶阳镇,路程上的时间缩短了一半。
茶阳在下雨,缠绵春雨一下就是半个月,石板路光滑湿润,天地之间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如同我的心情。
灵堂设在镇里的家族祠堂,侧厅停柩,主厅挂了挽联和安放了花圈,布置得朴素庄重,家属和亲邻来吊唁。
三个子女和五孙儿,齐齐整整地送她最后一程。
葭妍哭得特别厉害,好几次都抽搐得要晕了过去,丧礼结束三朝后,妈妈陪她回城里去。
我在此地和妈妈道别,我打算留下来多住两天,陪陪外公和大舅。
外公也老了。
早上他独自一人坐在门槛边上,望着院子里的细雨蒙蒙,那是外婆每天坐着摘菜的位置,如今只剩他独自一人,银白的头发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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