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地站在原处,直到广场上一人也不剩。雪片落在他身上,又融化成水。他似乎对此毫无感觉。
“上帝……上帝,”他翕动着嘴唇似乎想这样叫,但是每次都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他用力卡住了自己的喉咙,难以置信。他叫不出这名字来。他失去了叫喊这名字的力量。
圣母教堂的外墙千疮百孔,所有偶像崇拜嫌疑的的雕饰全被切削下来,像一张满是疤痕的脸,五官都残缺不全。他在墓碑的丛林间磕磕绊绊地走着,直到尽头,一下子就看见了那里站着的人。是的,他总是站在那里,一直站在那里,像一个雕像,肩上落满了雪,和死者站在一起;不,当他站在那儿的时候,这个地方就再也没有生或死的界限了。不可消灭的谴责,折磨,渴求,狂喜,在哪里都一样,像岩浆一样永远地喷涌着。他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向他伸出手去。
莱涅转过头,脸孔显得很憔悴,而看到他时就更加惊恐。亚瑟走近时,他禁不住向后退,举起手挡在面前,觉得自己会被他狠狠甩一耳光。亚瑟还没意识到,那是他看见自己的模样所致。那简直完全是个疯子。
“你——”他刚吐出一个字,就被亚瑟掀在石墙上,藤蔓的枯枝发出簇簇断裂的声音,刮刺着他们的脸和头发。他的胳膊勒着他,他想挪动身体但是动弹不得。“这回连你也要抛弃我吗?”他绝望地吼道,“吻我吧,我快要死了!”
他毫无预兆地把他按倒,拉扯他的袍子,就紧贴着地上粗糙的、发黑的墓石。彻骨的冰冷让他一下子被恐惧攫住了。他骇得大叫起来,使劲推搡他:“住手,你疯了吗?在这里?!”
“维尔纳……”他用力抓住莱涅的胳膊,手指痉挛,大睁着眼睛望着他们四周荒野似的黑暗,“我喊不出来……再也喊不出来了——他的名字……”
莱涅抱着他,呆呆地望着他们脚下的土地,似乎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你终于……你终于到这一步了……”他喃喃着,突然仰面吼道,“够了!结束吧!法维拉!够了!不要再折磨他了!”
这让亚瑟浑身一震。莱涅歇斯底里地叫着,用仅能活动的双手摇撼他的身体,就好像它是一个附在他体内的鬼魂,他要竭尽所能,把它赶出来。他们身上蹭得满是泥土,样子都狼狈不堪。他仰着头,雪片不断地落在他发抖的嘴唇上,融化成冰冷的水,把他们所有的声音,全都吞噬进灰色的混沌里去了。
第十章
街道上空空荡荡,离天明还很早,一点蒙蒙亮的光映在街边堆积的残雪上。阿尔伯特裹紧了外套往回走。当他拐到住所的那条街上时,远远就看见了那个蜷缩在大门口的影子。起初他很恼火,埃默巴赫界上早就没有什么乞丐和流浪者了:无家可归者有收容所,残废者有救济院,有手有脚的必须劳动得食;那么谁还需要在寒冷的冬夜躺在街上?接着,一丝不安的阴影渐渐袭上他的脑海。这个人僵直地蜷在那里,姿势很诡异,对别人的接近毫无反应。但他的确不是尸体,的确还活着,从喉咙里还传来阵阵回音。
“兄弟,”阿尔伯特走上前去,扳过他的肩,“你呆在这里会……”
那人的脸让他呆住了。他看见一张发黑的脸,五官被疮疱完全毁了,从无法闭上的嘴里,传出阵阵腐烂的恶臭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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