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灯照空局作者:superpanda
第9节
他只知道原本固若金汤的堤坝已经被对方冲得决口,庄子非浓烈的感情洪水一般倾泻而下,即将淹没自己在洪流中挣扎着想要保持独立的灵魂。
也许,他的世界本就是由玻璃构成,看起来是严丝合缝,然而只要破一个洞,整个世界都会哗啦啦地倾覆坍塌。
众多不确定中可以肯定的是,再次共处一室,感觉上很安定,他能够听见对方翻身的声音。
曾经有一阵子,上初中的凌思凡喜欢躺在床底下。他会在夜深人静后裹着床单进去,随后内心就会很莫名地安心很多。越是小的空间,就越有安全感,而每次独自待在空旷的地方,他都会觉得被所有人背弃了。
在贪恋现在与担忧于未来中,凌思凡终于还是进入了梦境。
在梦境中,他和庄子非依然是同桌,他冷眼看对方经营兔子王国。庄子非用麻将摆了一个皇宫,并且向他展示皇宫里的结构。而当他看见庄子非在最后设置了一整排后宫时,竟然冷哼一声,直接伸手推倒了除正宫外的所有后宫宫室,单单只给了皇后娘娘一个人住处。
……
——酒店窗帘很厚,白天也和夜晚一样,因此,清晨,当闹钟响起时,凌思凡竟然起不来。
而对面床上的庄子非却是一骨碌地从被子里出来,说:“思凡,你还要上班吗?”
“对,”凌思凡说,“你还难受不了?”
“我现在好得很。”神清气爽的庄子非看见凌思凡,脸上起了两朵红云,“那个……你早餐吃什么?”昨晚他头脑不是很清醒,可依然记得发生过什么——凌思凡用腿帮他解决了,他还弄脏了对方的裤子。
“不是很想吃了,我觉得好困啊。”凌思凡说,“等下要去公司,我再躺十分钟。”
“不可以不吃饭,你爱贫血。”庄子非说,“我给你打上来?有餐券么?”
“在桌子上。”凌思凡蒙着头。
“那你等下自己洗脸刷牙。”
“我知道了。”
大约十分钟后,闹钟再次响起,如催命鬼一般,凌思凡终于爬出了被窝。他才刚刚弄出一点动静,庄子非就刷门卡进了屋。
“时间还刚刚好。”凌思凡笑了笑。
“我是故意的呀,”庄子非道,“你说躺十分钟……我如果早回来,就会吵醒你了。”
“……”
“先去洗漱,然后来吃。”庄子非又说道,“这家酒店有烤面包,还有米粥、咸菜、煎蛋、玉米等等,我每样都拿了一点。”那群人也不会订什么好酒店,因此早餐质量也非常地普通,只有几样很常规的食物而已,与豪华酒店的早餐供应根本就没法比。
“你自己也有吃的吧?”
“当然喽。”
凌思凡走进洗手间,用酒店送的牙刷刷了牙,又随便用手抹了几把脸,便坐在了茶几之前。
“面包在这。”庄子非用一次性的刀叉将面包片的四周都切下,把剩下的中间部分递给个凌思凡:“他们烤得不是很好,四周太硬,对胃不好,你吃中间部分就好。”那个面包,摸都觉得硌手,更不要说吃了。
“行。”凌思凡也没有在意,随手接过放在手里,当庄子非给他第二片时,他也示意对方放盘子里。
不过,随后凌思凡就看见庄子非捧着他自己切下来的一条又焦又硬的面包片边缘开始啃,由于太硬还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并且,消失一条之后,又继续下一条,看来,是打算把八块切下来的部分全都塞进嘴里。
“……”凌思凡说,“我还以为你要扔掉。”面包烤的不是很好、四周太硬,他就把中间抠给自己吃,他光啃边上的?
“不能扔掉……”
“为什么不能扔掉?有什么不能扔的?”
庄子非有点丧气地说道:“你不喜欢浪费……”他怕思凡看着心疼,结果好像还是没有做对。
“……”凌思凡竟被噎得半天说不出来话,呆了半晌,才有一点点气恼地对庄子非说道,“我没让你委屈自己。”
“也不是什么委屈吧……”
凌思凡看着庄子非,那个问题又浮上来:他为何喜欢自己呢?简直就是hard模式。
见凌思凡这样,庄子非轻轻问:“思凡?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看上我,真是够倒霉的。”他阴沉、孤僻、不懂得幸福,又疑神疑鬼,是个守财奴。
“你怎么这么说?”庄子非明显很疑惑,“世界上你最好。”
“喂……”
“也许旁人看来有点辛苦,但是,在我心里完全是值得的。”
“……”
“思凡,昨晚你说今天再谈当时的事……现在我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庄子非抓住了机会,将话题引到荒谬的一夜。
“……没什么吧,”凌思凡的眼神躲躲闪闪,语调也有不太稳的虚浮,“你为帮我中了陷阱,我便替你解决难题……用手而已,我也没有损失什么,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所以,是为还我人情?”
“……”
“思凡,你并不是这样的人。”庄子非直盯进了凌思凡的眼睛,非常直截了当地说,“你对于我,是否并非全无感觉?”
“……”一瞬间,凌思凡感到自己昨天的失误。
庄子非,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思凡,”庄子非的声音依旧不大,“你实话告诉我,行吗?”
“……我不知道。”凌思凡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太撒谎,而是出于本能地选择了逃避:“子非,现在公司的事太多,等我忙完这一阵子,行吗?我答应你,那时我会好好思考我自己的感情,并且毫无隐瞒地尽数讲给你知道。”
“好……”庄子非说,“正好,下个月我要去国外拍摄照片。休息了这么久,也要开始向杂志社提交照片了,等我回来再说。”
“……嗯,那我去上班了。”凌思凡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不用现在就讲……可到时候,又怎么办?
……
虽然说去上班,凌思凡却被迫回了家里一趟,理由非常简单,就是他没有可以上班的裤子。
偶尔一天不换衣服,问题倒也不是很大,关键是,那条裤子真的脏了,裆部有奇怪的白浊。
就这么着,凌思凡到底还是迟到了。
在时间很紧迫的情况下,凌思凡依然处理好了诸葛林的事——他直接将诸葛林请出了公司,辞退理由就是“诸葛林与多名员工保持着不正当关系”。
替换人选没了,这使得银桥资本和东阳心中的天平发生了倾斜。他们本就犹豫,事情发生之后开始感到此时确实不是扳倒凌思凡的好时候。一个公司的董事长、ceo需要慎重决定,不可能随便拉人就上任——如果换上个还不如凌思凡的,两大股东折腾这么久干什么?诸葛林本来算是一个好选择,可惜在公司的名声已经没了。
于是,几天之后,银桥资本与东阳承诺了,只要凌思凡肯将非上市资产注入霄凡,那特别股东大会便不会召开,更换董事会主席以及ceo的提议也不会进入投票阶段。
凌思凡要求签协议,在这届任期以及下届任期内,只要没有违法等原则性问题,两股东必须支持凌思凡留下,否则将会赔上巨额股票,股票数量甚至够凌思凡长期保持第一大股东的身份。
霄凡发表公告,表明股东和管理层已经达成了和解,一场轰轰烈烈的闹剧终于算是拉上了帷幕,围观网友都评论说虎头蛇尾,等着以后霄凡再推出第二季。
表面上看,凌思凡保住了职位,然而细看确实惨淡。他即将失去大半非上市资产,用其换取了六年的稳定。
至于银桥资本和东阳,则得到了一部分非上市资产。
可是想象的是,未来的六年中,双方还会不断规划,准备六年后又一次决战。
☆、第39章股东内斗(十三)
针对那份公告,在凌思凡家的庄子非晃了晃他的脑袋,问:“六年之后,会怎么样?”
“依然非常危险。”凌思凡叹了一口气,“对方有备而来,绝对不是好对付的。这次我用非上市资产换了未来六年的安宁,然而下次对方了来势必然更加凶猛,我却没什么能打出去的牌了。”非上市资产的诱惑力果然非同一般,银桥资本和东阳也不想鱼死网破,再加上诸葛林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就变成了如今这种表面平缓、实则暗流涌动的情形了。对方依然想清洗管理层,他有可能会被逼上绝地。资本一个个坑地挖,他一个个坑地埋。这次,他还能气势汹汹地对银桥资本和东阳说“倘若我被逐出霄凡,一万年内霄凡都别想与非凡科技合作,或者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改成九千年也未尝不可”,那下次呢?
“那,那该做什么呢?”
“首先肯定是增加控制力。”凌思凡说,“将非上市资产卖给霄凡之后,我手头就会有一部分现金了,可以用来购买公司增发或他人转让的股票。只是,这条路必然不会很顺利。依照霄凡目前股价还有非凡科技的估值看,即使我把卖掉非凡科技所得到的现金全部兑换成霄凡股票,份额依然不会高于他们两家联手,我还需要更多的钱。他们也深知这一点,因此才会签了协议。此外,引入同伴的难度也不小。他们一派在董事会中的势力很大,不会轻易让权出来,我也没法背地里做重大决策。”因为内斗事件,霄凡股价一路下跌,然而价格依然不低。
“其、其次呢?”
“尽量把我本人和霄凡捆一起。”
“……唔?”
“简单地概括,就是让公司离不开我吧——我若被驱逐,对公司发展会非常不利。一方面的捆绑是在业绩上面。当下不少创始人用他的人脉向公司输送可观的利益,而一旦创始人离开,公司的业务将会遭受到巨大的打击。另一方面则是在形象上。现今有很多公司与明星解约,而用自己的ceo当代言人。很多人笑ceo们不自量力,长那么丑还要亲自上阵。其实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他们不是因为自恋,而是在试图在品牌上打下自己的烙印,就像比尔盖茨之于微软,后来的乔布斯之于苹果,让资本方无法轻易替换。”
其他方法自然也有,不过基本都是焦土战术,比如出售核心资产让资方对公司失去兴趣,两败俱伤玉石俱焚,凌思凡不想用——以悲惨的方法应对悲惨毫无意义。
“哦……”庄子非问:“所以你要试图去做所有能做的事?”
“也只能如此了。”
“这样……”庄子非看着有点不开心,“我还以为你可以休息下……没有想到,还要继续折腾。”这一折腾,何时是头?凌思凡是公司的ceo,指挥公司与竞争对方们拼杀已经够累的了,还要用尽心思,应对来自自己人的攻击。
而他,却帮不上任何的忙。
再次有了些挫败感的庄子非对凌思凡说道:“哎,思凡,明天我就去南美了,我真是有些担心你。”
“我没事的,”凌思凡道,“内斗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就算需要准备六年后的战争,也不会差在这一天两天,我会依你说的好好休息一下。”说是“好好休息一下”,其实也并不会轻松。为了应对股东那凶猛的进攻,他有些忽略了ceo的工作,不少项目都被他拖了一阵子了,而到了这时候,必须重新捡起,否决一定会影响到该季度业绩。
“好……那你先去忙吧,我还有点事情。”庄子非看了一眼表,惊觉已经晚八点了。窗外晚霞颜色绚丽,好像是一幅画,然而今天云多,难免显得有些杂乱,仿佛作画之人不小心将画布都涂满了。红色、橙色、金黄满溢在眼瞳中,绮丽的景象竟让人感觉热烈得过分了一些。
“事情?”凌思凡奇怪地问道:“你在我家,还有事情?你打算在这干什么?”他想要干什么?
“等一下你会知道的,现在就先不要问了。”庄子非答。
“行,那我上楼。”如果换了别人,难免会很好奇并缠着庄子非告诉自己实情,可凌思凡却闭了嘴,果然没有再发一言——他看出对方不想讲,那又何必去追问呢?
在与人交往时,凌思凡从来不会让对方感觉到不快。他很擅长察言观色,并且做出合理应对。他曾经很阴沉,可那并不说明他无法感知对方的情绪。普通人总是会认为,社交上有障碍的人常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凌思凡倒觉得正好相反,因为他们必然心思敏感,因此才会自觉或不自觉地习惯与人保持距离用以自保。
凌思凡在书房工作了很长的时间,久到让凌思凡对庄子非在干什么百思不得其解,庄子非才终于上楼叫凌思凡下去。
凌思凡看了下手表,发现已经十二点了。
他在楼下整整四个小时……到底都在忙活一些什么……他家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值得庄子非发掘四小时?
——一踏进小餐厅,凌思凡就惊了。
在淡色实木制的餐桌上,整整齐齐摆着好多塑料盒子。盒子里面盛的东西各不相同,凑在一起五颜六色还挺好看。
“思凡……”庄子非说,“我要去南美大概两星期。”
“你说过的,明天出发。”而且,说了不知一次。
“可你晚餐总是随便对付,煮一个方便面,开一罐八宝粥,乱七八糟地就过了一天。”
“……”庄子非根本没说错,凌思凡也无从反驳。
“我、我不喜欢。外卖也不太好,谁知道食材新鲜不新鲜,还有有没有加过添加剂?而且你都乱点,不懂营养。”
“喂……”凌思凡想:自己有那么惨?
“而我给你准备的呢,都是很合适的搭配,肉、鱼、菜、蛋、豆制品等,我想让你吃我这些。”他看了很多营养学的书,对晚餐的设计很有自信。
“……”
“你忙,我知道的。”庄子非又说道,“所以我呢,把菜全都准备好了,你到时炒一下就好……真的是非常简单的,不会超过十分钟的。喏,我把肉都切好了,放在这个盒子里面,标签上面写着日期,你每天在冷冻层找,不过最好提前拿出来化,不然就都会冻在一起了。菜呢,是在这种盒子里面,还是按照日期排的,全部都在保鲜层里,你从左至右依次拿。调料我也都拌好了,和用的菜放在一起。这是炒菜用的说明,你就按这个做就好。其实都是简单的菜,基本上,倒油、放肉、放菜、放调料,混在一起炒两分钟就行。”说这话时,庄子非向凌思凡展示着盒子、盒子上的标签,以及已经被切成小块的肉和菜。他的手指红通通的,十指指尖还有点皱,想来是因为肉很冰,而他刚才却一直都在切的缘故。
“子非……”
“不过肉是两星期的,菜却只是一个星期的份。我没法准备下周的,因为菜不能保存那么久,会不新鲜。所以,周日会有新的菜寄过来,都是从霄凡网站上订的……第二星期食谱简单,你就自己洗完了再切下,按照说明弄一弄就好了。”
“……”
“你啊,”庄子非声音低沉地说道,“真的不能再不注意身体,否则就又要进医院去了。”去南美两星期,庄子非实在不放心——凌思凡对吃没要求,总是不饿就行。
“子非……我又不是小孩子啊。”凌思凡说。他是拥有十几万人的公司的总裁,怎么可能连吃饭这种事都做不好?不,就算不是总裁,他也是独立生活很多年的成年人了,即将在明年迎来他三十周年的生日,难道还不会吃?凌思凡也不是不会做饭,只是近些年来实在太忙,便不愿意将时间花在这上面。
“那可能是我小题大做吧。”对于不解风情,庄子非也没恼,“这回我们先这样试一次,如果你实在感觉不太好,下次我就不提前准备了。”
说完,庄子非便开始动手归拢饭盒:“思凡,我回来会检查的,一盒都不能剩。哦,不对,我多备了几天的份,那就,回程日之前的食材,一盒都不能剩。”他预计离开十四天,桌子上放肉和菜的盒子却一共有三十六个。
“剩了会怎么样?”凌思凡问。
“剩了……剩了……”庄子非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能威胁思凡的,最后只得实话实说,但是自我感觉非常没有气势,“剩了……我会难过。”
“…………”凌思凡说,“放心,不会发生那种事的。”
“我也知道,”庄子非手根本不停,“你哪舍得浪费这些,再去弄新的吃的啊。”凌思凡是个葛朗台,绝对不会扔掉菜的。这与他有多少财富无关,纯粹就是凌思凡的天性使然。
“不,不单是不舍得浪费。”凌思凡低着头,黑色的头发垂下了几绺,遮住了他的眼,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还有,也不舍得让你难过。”
“思、思凡……”庄子非似乎有点幸福得傻了,呆呆地看着凌思凡漂亮的脸。
凌思凡也不再说话,而是开始帮庄子非收拾。他把放菜和调料的盒子按日期顺序仔细排好了,然后几个几个地拿给庄子非放到冰箱保鲜层里。庄子非就站在冰箱前边,等着凌思凡将新的一批盒子递到他的手里,再由他逐一地再次查看最后放置归位。
冰箱里的盒子一点一点增多,好像是什么兵团般,安安静静整整齐齐地在那里。幸亏凌思凡厨房的冰箱够大,足足有四百升容量,平时也不太放东西,才能将三十六个盒子勉强全塞进去。
对于庄子非做这种事情,凌思凡虽然表面上觉得好笑,但他实际上却受了触动。
他的确不明白,为什么庄子非能一方面恣意放纵感情,另一方面又能很克制地等待他的回应。他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同时又能泰然应对一切。
凌思凡突然有了一种想要改变命运的冲动。他忍不住去想:身边的这个人,是不是可以保护他一生一世、让他免受孤独之苦?
曾经,他有一道厚重的门,用来抵御外来的人。在他心里,被找到就等于灾难,可悲的是,真的没人找到过他。
在现如今,有人找到了他,而他却不知道,他是否真幸运到了可以免于想象中的灾难。
当他还是个孩童的时候,他就和所有的孩童一样,以为爱和生命全都是永恒的,然而这世界给会给人上上无比残酷的一课,它总是会通过突然和猛烈的方式来告诉人们这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是。在那时候,所有被上了课的人,都会睁大惊恐的双眼,眼瞳中倒映出某一个身影最后的姿态。
既然死亡是生命的必然,那么,消逝是否也是爱的必然?
或者,几乎必然?
他真的可以避免吗?
他何德何能,可以避免呢?
他再也不能像过去一样无为地假寐。与苦恼相似,一定程度的孤独是人类共同的命运,但是也许,庄子非的爱可以稍稍地填充他一点。
有位作家有句名言:“哪有人喜欢孤独,只是不喜欢失望罢了。”凌思凡没有看过他的书,却记住了他说的这句话。在凌思凡初三那年,他曾喜欢与自己的影子玩耍。影子左右跳动,他也会发出貌似欢快的笑声。
☆、第40章股东内斗(十四)——二更
搬完了盒子后,庄子非便看着凌思凡小声说:“思凡,那我走了?”
“嗯。”
“思凡,”庄子非又说道,“我好不想离开你啊……”
凌思凡拍了拍庄子非的肩膀:“两个星期就回来了。”
“那也是两个星期呢。”一年也只能有二十七个两个星期。
“好了好了,”凌思凡问:“你不是喜欢小动物们么?”
“嗯,对的……”
“那你就开心点。”
庄子非嘟囔道:“可我更喜欢你……”
“……”凌思凡自然也知道。如果他的地位还比不上动物,他就不需要如此犹豫了。
庄子非又问说:“思凡,你也会希望快一点和我再次见面么?”对于这一点庄子非很不确定。从令两人关系有了变化的北美回到中国之后,庄子非就一直以养伤为借口逃避他的工作。这回,是这段时间来第一次的分离,他非常想弄清凌思凡的心思。
“……大概是吧。”与刚从班芙公园回来后的刻意掩饰完全不同,最近,在庄子非面前,他不大说谎了。股东内斗已耗尽了他的精力,实在没有体力再和心中的猛兽进行搏斗了。于是,就有东西悄悄蔓延开来,让他在这样成熟的、以为一切都会按部就班地走向终点的年纪,忽然对早已放弃了的感情产生了幻想。
“思凡,”庄子非又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你帮我养养猫,行么?”
“猫?”凌思凡问,“不放在你家人那了?”
“放姐姐那也可以的,但我更想交给你养。它很乖的,每天喂一次粮就好,猫砂盆会自动清理。”在经过了特殊的训练后,猫在庄子非家都是用马桶的,不过放在别人家寄养时,庄子非就会把自动的猫砂盆也一并送过去。
“……”因为切菜的事,凌思凡的内心还柔软着,竟然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似的说道,“那你明天一早把它送来,我八点钟必须出门上班。”凌思凡没有迟到的习惯,即使是ceo,没有特殊的事他也会每天准时地出现。
“好的,我七点四十到。”
“嗯。”
——于是,在庄子非不在的时间里,凌思凡成了临时的主人。
猫还是黑乎乎,有时晚上它在某个房间里闹,凌思凡打开摄像头想看看它,却根本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