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番茄炒蛋的自我修养作者:九全大补丸
纷猜测起了背后的深层缘故。
想也是,包青天大义灭亲的故事能流传这么多年,自然还是因为,有勇气做出这种选择的人太少了。
李天骐打算先送杨婶儿回京城家中。于安涛本来就是个没定性的人,从“里面”出来后,起初是跟着跑运输的一队司机到了这镇子上来,嫌干长途辛苦,就留这儿不走了,换了几份工作也干不长,每月赚点工资花光拉倒,这下机缘巧合遇着从前在少管所时认的“老大”,巴不得能跟着鞍前马后。
李天骐知道和他费口舌也没用,索性随他去。又问小付道:“你呢?想好没有?”
“我留在镇上。”小付看着他,“跟那个人的离婚手续还没办下来呢。我家收了他们不少彩礼,我妈也离不开人照顾,镇上离我们村子不远,白天工作挣钱,晚上还能回去,指指点点的人总比村里少些,何况我妈也不大愿意看见我。”
“你”李天骐想了片刻,最后还是点点头:“也好。”
付如兰带着微笑目送他们的车渐渐远去,李天骐、杨婶儿,还有刚认识没多久却一起辗转于各个机关单位许多回了的于安涛,缓缓地挥了挥手,有点留恋不舍,但不再感到被遗弃在原地。
她已经不再单纯美好,但还能努力保留一点体面尊严,好好地走下去。
回去的路上不用像来时那么着急,李天骐一路不疾不徐地开着车,回到京城时天已经黑透了,将杨婶儿送到家后,路上憋了一肚子话的于安涛终于聒噪起来,透过车窗好好打量了一通“阔别五年”首都,不时啧啧称赞感慨几句,李天骐都当作耳边风,不受干扰。
其实于安涛这人一身毛病:好吃懒做、没长性、没成算,得过且过,还特别向往物质――基本都是小时候娇生惯养出来的,他上头连着三个姐姐,罚款交了多少万才有了他,能不全家可劲儿宠吗?
不过品性还不坏。对于这类人,李天骐的包容度是比较高的,能不能好好相处则是另一回事。再者这人虽说实实在在是喜欢女的,却天生一副小白脸德性,在少管所时没少被骚扰,李天骐去时虽然已经打定主意不惹事,架不住几回看见骚扰他的人太出格,完全闹到了打算真枪实干的程度,他又嚎得分外凄惨,李天骐那会儿到底是热血少年,管了一回,就免不了下一回,好在少管所里毕竟都是未成年人,嚣张狠戾或许有余,心机谋略到底差些,李天骐自己能打,其余人之间也未成统一势力,而是呈现一种微妙的相持,故而一直没出大的乱子。于安涛也知情识趣,不由分说地抱紧了这条大腿。乃至于安涛刑满出狱,还是李天骐开车去接的他――也算是份交情。更不用说这次的事,他着实帮了不少。
“老不是,天骐哥?”于安涛看够了夜景,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李天骐身上:“那个兰花花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李天骐略皱眉,随即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小付:“不是。”
见于安涛转转眼珠,还想说什么,李天骐又警告道:“出了这种事,她受的伤害不知有多大,你少乱打主意。”
于安涛赶紧摆摆手:“我就是随便问问啊。再说,咱们走都走了,还能怎么着?”
李天骐听他语气不无遗憾,“哼”了一声,没搭腔。
“唉,天骐哥,你那饭馆生意好不好呀?累不累?”
“累不着你。”李天骐道,“我暂时不打算开店。”
第40章第三十七章
伊尔大学实行的是学期制,耶诞节前两周便开始放寒假。而在这之前,宋小武除了语言班的期末考试外,还要参加一次专业考试。
“我最后还是选了‘华夏历史与文化’。嘲笑我吧。”宋小武和丹尼尔一人一块“欧培拉”蛋糕,外加一杯热饮,顶着寒风边走边聊。
“有什么可嘲笑?”丹尼尔咽下嘴里的甜点,又喝了一口热可可。“一个国家的历史,无论长短,都不是背诵完编年史就算掌握的,它的背后还有很多更复杂更深刻的东西。反正我是不行啦,我们国家的历史够短吧,可要让我仔细分析一下那些大事件背后的原因影响之类的,我还是会头痛。”
可我的本意只是想投机取巧啊。宋小武忽然觉得惭愧起来,点头道:“要真正做到解读历史,甚至传承文化,当然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我确实认识一些东方文化研究专业的人,但没有华夏人。”丹尼尔忽然眼睛一亮,“如果你能读这个专业,做点儿成绩出来,也算填补了你们国家这方面的空白。”
“空白?”宋小武惊讶道,“我想国内研究这些的专家学者应该不少吧。”
“真的?”丹尼尔似乎不大相信,“华夏国近年不是越来越接轨国际了吗?我以为你们已经没有人去研究这种过去式的东西了。”
宋小武沉默了片刻:丹尼尔虽然说的是“以为”,但是显然,那才是他更加相信的。
想想也是情理之中。宋小武和班里那些华夏国同学虽然接触不多,不过既然选择来花旗国留学,他们至少对这个国家的某些方面有着一定的认同:不论是觉得其教育资源、社会背景、人文氛围有利于自身的发展,还是单纯向往这个国度、这所学校的名号。
而这种程度不一的认同,落在丹尼尔这样的本国人眼里,也许就成了对自身起源的一种遗忘,甚至于,摒弃。
“我们确实越来越,‘全球化’了,或者也可以说,全球都在‘全球化’。可是,也确实有许多人仍旧致力于我们国家历史、文化的研究和传承”宋小武想了想:“大概从全国总人数来算也不是很多吧,不过无论如何,这项事业得到的关注和认同总会越来越广泛的,而不是随着时间走向衰落。”
“我明白这个。”丹尼尔道,然后却还是锲而不舍:“可是时间确实是个大问题。仅我所知道的,你们国家就有许多了不起的工艺正在失传,上了年纪的艺术家和工匠日益向死亡逼近,而青年的一代却不愿意继承这项使命,因为隽永不朽的作品并不必然意味着有生之年便可得到的名利。”
见宋小武沉默,丹尼尔又不无遗憾地感慨道:“我的一个认识的华夏人曾经送给我一只旧式推光漆匣,它的色彩、线条还有光泽,全都美丽到无法用语言形容――可是,那个人告诉我,不少像这样一些工艺已经濒临失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