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雨下了一晚上,洞里会渗水,我去收拾了一下顺便看下皮球。”乐文泽把身上的水抽了出来,又引到了门外,响起啪的一声混着雨水落了地。
“皮球?妖么?”李辞伸着头往外瞅了一眼,听到自己肚子叫了两下,把手里的松子拆开,先递了过去,“吃不?”
乐文泽摇了摇头推回去说:“给你的。一只松鼠妖。”
李辞愣了下笑了,“你这包松子是从他那儿拿的吧。”
乐文泽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给的。”
李辞哦了一声,又嗑了几个,想想又递了过去,“吃点儿垫垫肚子吧,今天吃早午饭。”
乐文泽抓了一点。
“再来点儿呗。”李辞看他的动作实在捉急,又往他那儿递了递。
乐文泽摇了摇头,考虑了下说:“其实……我不会饿,没有那种感觉。”
“但我喜欢吃你做的饭,想吃你做的饭。”乐文泽紧接着连口气都没换的补充道。
李辞愣了下,说:“喜欢吃吃呗,养得起。”
说完觉得这“养”字用的实在是别扭,不合适,又不敢再解释,怕越解释越说不清,这气氛本来就不怎么对劲儿,只能一个接一个的嗑着松子。
乐文泽听着这话,开心的要命,乐呵呵的看他嗑松子,越看还越开心。
“哦,对了,你刚说洞,你住山洞里么。”李辞突然想起来,问。
“嗯。等你有空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乐文泽点头。
“嗯?没在柜山上么?”李辞疑惑,王叔说祭山祭的是柜山没错啊。
“是柜山。”乐文泽说。
“嗯?不是说有禁令不让上柜山么?”李辞问。
“你可以,我同意了就行。”乐文泽嗑着松子说。
“这么吊!我记住了,你答应过的啊。”李辞心里的小人暗自搓掌有些兴奋,像是要探险的兴奋。
雨还在下,李辞把伞翻出来去上课,乐文泽头顶着墙还在午睡。
门老了总是爱叫,李辞开门的声音惊醒了乐文泽,乐文泽翻了个身眼挣扎开一条缝,嘟囔了一句:“你去哪?”
“去上课,你睡吧。”李辞低声应了一句。
乐文泽就闭上了眼又睡了过去。
路实在是难走,坑坑洼洼的水滩连得紧凑,李辞一路举着伞连蹦带跳的,还得不停的停下来找石头刮鞋底的泥,不然泥粘的越厚,粘的越快,等厚道一定程度路都难走。
这么一路艰难地到了学校,腿上的泥点子已经窜到了大腿上,鞋上粘了将近五公分泥跟穿了个厚底鞋似得,赶紧现在校门口找了石头先刮了泥。
孩子们都是穿的胶鞋,很少粘泥,看样子是趟着水过来的,情况倒是比李辞要好的多。
“小辞啊,你裤子怎么成这样了,没备胶鞋啊。”王婶儿在走道里看见李辞,盯着他的裤子起劲儿的笑,“泥点子还挺对称的。”
李辞窘迫的拍拍裤子,又拍了一手泥,又只得搓手,叹了口气,“别笑了,王婶儿。”
王婶儿又哈哈笑了两声才把怀里笑歪的书扶正了,停了,“后天二十二号有集会,你记得买一双啊,不过今晚要是雨不停,后天地干不了估计就没法去了。”
“集会都什么时候有?”李辞把手上的泥擦掉了问。
“每逢二七有,这次要是去的了让你王叔带你去带带路。”王婶儿边说边进了教室,又拿了块儿布出来,“先擦下吧,擦掉点儿是点,等干了一搓就掉了。”
“行。”李辞接过布把书放窗台上擦着裤子,旁边不停地有学生路过跟他问好,顺便好奇地瞅两眼,估计是没见过下雨不穿胶鞋的,他边抬头回应,边加快速度减短这尴尬,“王叔什么时候去?”
“啥时候都行,看你时间,去了找你王叔就行,集会下午五点收摊。”
“我下午没课,那我中午吃过饭去找王叔。”李辞擦完看着满是泥的布,“这怎么弄?”
“行,我跟你王叔说。就那水冲两下,放窗台上晾着就行。我去上课了。”王婶儿摆摆手进了教室。
李辞照着做完也拿着书进了教室准备上课。
☆、不一样
等李辞上完课,天终于拨云停雨放晴了。
这月份天黑的还是早,夕阳已经出来了,太阳红的刺眼,映得旁边没散尽的云红的发亮。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他掏出手机拍了一张,像素还不错,太阳没给照成黑的,光线也都还不错。照片拍的随意且漂亮,不用费力地去刻意避开高楼人群,视线里空旷的令他舒心。
乐文泽用手垫着头靠在墙上,坐在屋门口的椅子上,长腿伸直了悠悠地晃着晒夕阳。
看见李辞从树影下走几步跳一下得越来越近,收回腿起身迎上去。
李辞专心看着路,努力避开每两三步就一个的坑,一直到被太阳拉长的影子映到了眼前,才发现乐文泽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乐文泽笑笑接过李辞手里的东西往回走。
李辞羡慕的看着他大摇大摆的往前走,衣摆都到了脚踝又不沾一点儿泥,在后面跟着走,没留神啪嗒一声踩进了坑。
乐文泽往后瞅了一眼,“没事吧。”
“……没。”李辞急忙退回去低头认真盯着路。
“我先去换个衣服。”李辞看了看裤子像是刚从泥地里爬出来的,跟乐文泽打了个招呼进了里屋。
换完衣服拎着出来直接塞进了盆,倒了水泡着。去找洗衣粉,在杂物堆里翻了好一会才翻出来,瓶子里装着,剩的不多了,得买。
乐文泽放好东西又原样坐下晒太阳,稍稍歪了歪头没再看路,眼随着李辞在那儿忙来忙去转来转去。
李辞泡好衣服烧上水,见乐文泽悠闲的倒在椅子上,伸直的长腿比那头长发都吸引人。
他也搬了个椅子在门口坐下,伸了个懒腰,果然是舒服极了,伸直了腿瘫在椅子上扭头问乐文泽,“下午做了些什么?”
“看看雨晒晒太阳。”乐文泽眯着眼看着他说。
“不无聊么?”李辞的眼神下意识地滑到了乐文泽的大长腿问。
“还好,”乐文泽顺着李辞的视线也看了看自己的腿,把腿往李辞那边伸了伸,笑眯眯地问他:“帅么?”
李辞愣了一下有点尴尬,回他:“腿不论帅不帅,论长不长,好看不好看。”
“长不?好看不?”乐文泽又在他眼前上下晃了晃。
李辞有些不自在地把视线转回来,定在正前方,“长,也好看。”
乐文泽咧开嘴笑出了声,嘚瑟的在他眼前晃了又晃。
“行了,别嘚瑟了啊。”李辞伸腿挡住,感觉到尴尬症那小人儿拿着刀戳了过来,扭开了头。
乐文泽又嘿嘿笑了两声,“收回来了。”
李辞才把头扭了回来。
“我后天要去会摊买东西,你有什么想要的么?”李辞问。
“你要买什么?”乐文泽想了想又想不到有什么想要的,又回问李辞。
“一些用的吃的,胶鞋、洗衣粉、这季节菜少,也只能买些白菜、土豆、鸡蛋……鸡蛋就算了,去莫莫家买……”李辞边想,边说,边掏出了手机打开记事本记着,“我后天下午去,你还有时间想,在那之前跟我说就行。”
“嗯。”乐文泽应了一声。
水烧开了,水雾挤着从厨房冒出来,一团又一团……
李辞起身去下米。
饭仍是很简单,他不会做太复杂的,也没有能用得着太复杂的食材。
乐文泽一直吃的自得,李辞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但确实没什么可招待的,俩人就一直这么简单的做,简单的吃。
吃过了晚饭。
又吃了早饭,午饭。
下午,路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只剩偶尔一些深坑里还有些水。
大概是刚下学的时候,李辞坐在门口见一黑乎乎的身影跑着跳着越来越近。
余光看见身边坐着的乐文泽一晃眼就没了影。
李辞吓得顿了一瞬,转着头四处瞧了瞧,不知道他去了哪,毫无踪影。见黑影越来越近也没敢喊,已经能看见脸了,是阳阳,他的学生。
他放下抬起的腿暗自平静了一下,朝阳阳招了招手。
阳阳拎着书包跑过来,胳膊撑在腿上气还没喘顺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老师,您有……空没,问……几道题。”
“你先坐这儿歇会儿,有空。”李辞用脚把乐文泽的椅子捞过来,进屋去给他倒水。
阳阳把包靠在门上,坐下继续喘气。
“怎么这么急?”李辞拿着杯子出来递给他,“不热,直接喝吧。”
阳阳猛灌了几口,缓过气说:“下午家里没人,我问完得回家做饭。”
“……厉害!”李辞惊讶地拍拍阳阳的肩膀,又有些感慨,他是初中的那段时间家里忙没人做,为了不把自己饿死才不得不学的做饭。
苦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真是一点都没错。
“我就会烧个汤,爷爷上山去挖菜了,我烧汤,等爷爷回来炒菜。”阳阳挠了挠头有点儿不好意思,把书包捞腿上掏书。
找菜?李辞回想了一下,是了,春天野菜最多,有的其实也不算是菜,可能就是花的幼苗,树的新叶或是花,但只要简单调一下也是人间难得……看来可以抽空上次山改善下伙食……貌似一直都挺有空的。
周六,就周六去一趟吧。
太阳缩进山头了一半的时候,阳阳终于问完要收拾东西走了。
李辞帮他收拾完东西送他走了一段路。
“行了,老师回去吧,”阳阳从他手里拿过书包,朝他摆了摆手。
“嗯。”李辞回摆了几下,看着他走着走着走着又跑了起来,不放心地喊:“你慢点儿!”
“诶。”阳阳大老远的应了一声,却也没见慢下来。
李辞无奈的笑了笑往回走,刚转过头就见乐文泽手按着房檐从房顶跳了下来,随着咚的一声!
看的李辞自己脚都疼。
乐文泽倒是连顿都没顿就重新倒在了椅子上晃腿,慵懒又帅气。
李辞赞叹了一下,进厨房把水烧上,出来坐下问他,“你不能让人发现么?”
“嗯。”乐文泽眯着眼应了一声。
李辞回忆了下,确定自己没说漏嘴过,才问:“那为什么我可以?”
“你……不一样。”乐文泽扭头对着他笑了笑又靠回墙上,说的理所当然。
这笑伴着这话晃得李辞眼花了一瞬间,又噎了一下,“有什么不一样?”
乐文泽张了张嘴,又闭上,腿也不晃了纠结地皱着眉,又扭头看了看李辞,更纠结了。
李辞本来是顺嘴问的,乐文泽这反应却是让他有点乱。
纠结是会传染的,李辞也纠结了,到底是有什么不一样!
“这是你认识我的第……四天吧。”乐文泽皱着眉问。
李辞算了一下,“……嗯。”问这个干嘛?这是要扯开话题?
“再等等吧,过段时间跟你说。”乐文泽思考了一会儿说。
“……为嘛?”李辞等了好一会儿却只等了个这样的答案,这难道还要看黄道吉日。
“……怕吓到你。”乐文泽想了想说。
“……这样更吓人……”李辞感觉到了百爪挠心的瘙痒,箭上了弦……怎么能不放!
乐文泽皱着眉盯着李辞。
李辞也回瞪着乐文泽,别跟他说,他不是人,他活了二十几年了,很确定,非常确定他是人!名副其实!如假包换!假一赔十!
一会儿过去了……李辞觉得坐的屁股有点僵,换了换姿势……
又一会儿过去了……李辞又换了换姿势……
乐文泽中午下定了决心,看着李辞蜷起腿坐正了说:“我……喜欢你。”
“……什么?”李辞被他严肃的动作也带的挺直了背努力伸长耳朵,但还是感觉风吹漏了声音,有些不确定自己刚听到了什么。
“我喜欢你!”乐文泽说完松了眉头,似是觉得轻松了很多,嘴角上扬,笑的很灿烂。
李辞听完下意识扭头视线错过乐文泽,盯着刚长了新叶的柳条愣了很长一会儿,柳条一直静静地垂着,柳叶也不曾晃动,但他还是觉得风有点大,听不清乐文泽说了什么,但他也不想再问,或许是……不敢再问。
静,很静,特别静……
厨房里冒水汽已经冒了很久……
“那个……”李辞回过神站起身,但发现舌头都有些僵,连个“水”都说不出来,只好先停下来把舌头捋直了,“……水烧开了,我去做饭。”
“嗯。”乐文泽点了点头,又重新自在的窝在椅子上,他本不打算今天说出口,倒李辞问到了这种程度,他实在忍不住不开口。
虽然他开了口,但也没打算今天就问李辞要个答案。
红姐劝过他,这事儿不能急。
他只是不想李辞这么纠结,也不想自己这么纠结,先提前吱个声而已。
然而李辞还是纠结。
一直到吃饭,乐文泽是真自在,李辞是装自在,一切一如往常,只有李辞外套长袖遮住的炸起的汗毛知道——气氛的尴尬,李辞的慌乱。
也许外面的麻雀也知道,都听不见了叫声。
吃完饭还是乐文泽去刷碗,李辞不再跟着去等着准备随时接手,在屋里翻翻书、手机,叠叠衣服打发时间。
自乐文泽来了之后,桌子、地一直干净的发亮,没得扫,后又实在是闲的发慌,直接把衣服抖开去洗衣服。
李辞慢吞吞的揉着衣服,不知道神儿跑到了哪,愣没注意到刷完碗的乐文泽老神自在地盯着他看,倒是省的又炸起刚趴下的毛。
好似一个世纪过去了,终于到了要睡觉的时间,俩人都洗洗躺下了。
李辞跟睡在了钉床上似得翻个不停,春困也没能困住他,眼皮都已经睁不开了,大脑却精神的起劲儿。
心脏被压在床板上,跳动的声音又骨传声传回脑皮层,他感觉脑皮都被震得生疼,于是又翻了个身。
乐文泽叹了口气,这样真的是太急了么,“不早了,睡吧。”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闹钟响起,震飞了窗户边的麻雀。
李辞也不知道乐文泽是不是用了什么怪力乱神,他话说完,后面的竟没了印象,想来是睡着了。
摸索着起了床,洗漱,做了早饭,自己吃了拿着书便去学了。
乐文泽听见他出门,睁开眼叹了口气,慌什么,又忘了洗头发。
自己起身去厨房盛饭,吃饭,又洗了碗。
李辞刚出门就发现自己忘了洗头,回头看了一眼,便又毅然决然的抓着头发去了学校。
抓了一路的头发,也没能贴回该待的地方,依然翘得盛气凌人,威风八面。
“诶呦,小辞,你这头发够硬气!”王婶儿一向豪爽,尤其是笑声,这次更是没吝啬。
“哎,您就别笑了,这头发烦死人了,哪有水?”李辞无奈。
“干脆剃了呗,那儿。”王婶儿停了笑声,却没拉上咧开嘴角,笑着指了指仓库和办公混为一体的屋子,“屋里刚打的水。”
“那可不行。”李辞朝王婶儿摆了摆手进了屋,在桌子下面找到了水桶,把头发湿了水,艰难地把它收拾服帖了,照着手机抓了抓头,才拿着书进了教室。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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