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着不走作者:牛山客
第6节
六点闹钟准时响起。
李辞关了闹钟迅速换了衣服爬起床洗漱,乐文泽跟在后面随着他的步骤洗漱,洗漱完李辞刚好烧上了一大锅水。
初春的早晨寒气还重,但跑起来后倒没那么冷。
两人就沿着昨晚散步的路跑,李辞几分钟过后便出了一层薄汗,风从河对面吹过来,带着湿气吹到身上混着汗,黏湿的要命。
跑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李辞的呼吸已经乱了套,汗从额头顺着往下流,不管怎么擦都一个劲儿的往眼里钻,他停下撑着腿朝前面喊:“停……下吧。”
乐文泽回头看了一眼转身跑回来停下。
“你不累么?”李辞才发现乐文泽的气息丝毫不乱,走到河边蹲下把袖子卷起来,“等我洗个脸。”
“不累,”乐文泽在他边儿上蹲下,“只要灵力够足就不会累。”
“好了,回去吧。”李辞洗好抹了把脸,甩了甩手上的水就先起步往回跑起来。
乐文泽在后面跟上。
到了最后一段,李辞已经开始踉跄,乐文泽本来已经又跑在了前面,听着后面的动静慢了下来跟着他并排跑,时不时看的心惊扶他两下。
李辞从没意识到自己身体差成这样,走着和跑着差别竟是这么大,咬着牙给自己打劲儿,快到了,快到了……
两人回去就已经七点了,水还没开但已经很热了,李辞撑着腿在厨房口冲着风喘着粗气,等把气喘匀了才进厨房把水倒出来一大半,剩下的水换了小锅烧着,提着暖水壶去了里屋,“我去擦一下,你看下锅。”
“嗯。”乐文泽在他旁边不住的想伸手帮他顺气,又一次次忍下只是盯着他,见他进了里屋才搬着凳子坐到了门口。
李辞进了屋就急冲冲地脱了衣服,贴在身上感觉毛孔都要被堵死了,先把背胡乱擦了几下才感觉活了过来。
“我给你留了一半热水,你也去擦下吧。”李辞套好外套端着盆出门,“水开了么?”
“还没。”乐文泽起身进屋,水已经兑好了在盆里。
李辞进厨房揭开锅盖看了看,也就一分钟的事,等水开了便把鸡蛋打了进去,又等了两三分钟便端了锅。
又起了一盆凉水搁在屋檐下的台阶上洗头。
“饭好了,你先去吃,我马上。”李辞头还扎在盆里,听见乐文泽出门说。
“嗯。”乐文泽进厨房翻腾了一下,端了两碗饭出来,“你的我盛好了,放客厅。”
“好。”李辞把头从盆里拔了出来应了一声。
李辞刚赶到学校就听见王婶儿在办公室喊他:“小辞。”
“诶。”李辞赶过去。
“六年级的数学书回来了,我帮你点了数,对着嘞,你下午上课就能发了,正式的课表也放在上面了。”王婶儿指了指放他桌子上的一堆书。
“好。”李辞翻了两下,没有改编跟他去年的一样,还好。又突然想起来,“我们要写教案么?”
“……要写嘞。”王婶儿先是愣了一下笑笑说:“看我这脑子也忘了跟你说,我每次都学期过了一半才想起来,期末之前赶完交了就行,就检查一次,你要现在就写么?”
“嗯,我之前没系统的教过,想备点东西顺便写了。”李辞说。
“那你等下。”王婶儿翻了翻柜子,拿出来两个教案本,“这是上一年剩下的,你先用着,今年的估计得再等段时间。”
“谢谢。”李辞接过,看来那狗爬的几张字注定上不了台面,回去还得再写一遍。
“客气啥。”王婶儿摆了摆手。
从今天开始就要忙起来了,基本上一天要上五六节节课,上午几乎满课,下午大部分是六年级的课,要论课程安排还是挺紧,尤其是六年级还要留时间复习之前的,还不知道他们的基础怎么样。
上课铃响起,李辞和王婶儿打了个招呼拿着书快步走出了办公室,孩子们也从四面八方挤进了教室。班长已经收了作业放在了讲台上。
“收齐了么。”李辞把书放下问。
“齐了。”班长和几个热心的孩子齐声应。
“那上课。”李辞翻开书宣布。
然后便是例行公事的,“老师好”,“同学们好”……
第一节课紧紧张张的剩了个尾巴没讲完,下课铃便响了。李辞不喜欢拖堂,没有什么效率,便放他们出去闹了。
李辞刚翻开他们的作业,小兰就凑了过来,“老师,我们出去玩呗。”
“我得看看你们作业写得怎么样,你们去吧。”李辞笑笑说。
班的孩子们已经都窜出去野了,他搬了个凳子坐在讲台上改作业。
也就周日去问他题的那几个做的还行,其他已经改过的大多数做的稀里糊涂,设个未知数都设的千奇百怪,早些讲的方程式计算还好,把数从左往右挪的还好,符号大多数都对,就是算的实在太马虎了些,写什么数的都有,第三道题,有几个算出来班里的人数比学校的总人数都多……
李辞叹了口气有点受挫,又有点哭笑不得,都不自己检查下么……
上课铃响,孩子们急冲冲地窜了进来,李辞把凳子还回去,“你们先做着课后习题第一道,等我把你们作业改完。”
一阵呼啦啦的翻书声班里安静下来,李辞抓紧时间把最后几份改完发了下去,顺便看看他们题做得怎么样,今天掌握的怎么样,看到大部分都对着,他才松了口气拍拍手让他们抬起头准备讲作业。
紧着一节课把作业从头到尾顺了一遍,又自己出了点类似的类型题留了今天的作业便下课了。
李辞舒了口气放他们下课,出门伸了个懒腰去换六年级的书,还有两节课……
第一节课,估计他们换了老师新鲜,听得认真且极其配合,回答问题上黑板做题都是抢着来的,就这态度已经让李辞放心不少。
终于下学。
李辞已经饿掉了半条命,跟王婶儿打了招呼便往家赶。
回到家,急冲冲地放好书,问门口的乐文泽,“你饿么?”
问完没等到回答就想起来,自己答道:“哦,对了,你不会饿,我都快饿死了,先去做饭。”
乐文泽抬头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继续画。
“你洗过了么?”李辞进厨房便看到案板上堆着还是湿着的菜问。
“洗过了。”乐文泽抬头应了一声。
李辞决定做汤面条,做起来最快,做着还掰了点馒头先给肚子垫垫底。
“吃饭了。”李辞做好端着饭出来。
乐文泽把画放下接过碗,“你今天怎么上了这么久的课。”
“这算正式开学了,下午还有课,以后都会这么忙。”李辞把嘴里的一大口咽下说,“你是不是觉得无聊?”
“没有,已经很好了。”乐文泽摇头。
李辞让这句话弄得愣了下,插在面里的筷子没了动静,想想也是,让自己几十年呆在一个地方,不是不想出不去,是不能出去,又没有网,没有人玩,连吃的都没有……见他这样子应该是没有吧……是已经很好了,真是够可怜的……
他肚子抗议了才回过神儿来吃了口面,自己竟然在怜悯神,心态可真好,“你平时吃东西么?”
“……不怎么吃,就偶尔在山上转悠碰见野果会吃点。”乐文泽想了想说。
李辞同情地瞅了他一眼,做神做到这份上跟坐牢有什么区别,还是单人监狱连个陪聊的都没有,还连牢饭都没得吃。
吃完饭收拾妥了之后,两人便回各自床上睡去了。
李辞没敢睡沉了,留着个耳朵听铃,把铃声也改成了柔和的轻音乐,现在的室友并不需要和他一起起床,再用那铃声就有点扰民了,只是浅浅地眯着,下午第一节就是他的课。
铃声一响,李辞就立马醒来关上了。
但没想到乐文泽还是醒了,“上课?”
“嗯,”李辞应了声爬起来,“你继续睡吧。”
乐文泽便翻了个身不再吭声。
李辞出门看见树林,叶子越来越绿也越来越多了,一天一个样,听着河水流淌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到了班里已经快上课了,大部分孩子还在桌子上趴着打困,他放下书做了恶人把他们叫了起来醒醒神儿。
一阵哼哼声过去,才一个个不情愿的爬起来。
乐文泽在李辞走了之后翻来翻去却睡不着了,最近睡得并没有以前多,但可能是睡得深的缘故,觉少了很多。
爬起来也不知道要干嘛,这幅画画的差不多了,就缺李辞的身影了,还是等他回来画吧。
左想想右想想,决定上山挖菜吃,黄蒿苗他还没吃够就被那群孩子给抢完了,李辞貌似很喜欢野菊花苗,都挖点儿吧。
他回屋翻出了工具和袋子,一闪身便到了山上,跟着李辞他乐意走着,跑着,都没什么区别,但李辞不在,他实在不乐意花时间在光顾小路上,也有点怕碰见人。
李辞一节课上完便回来了,却发现乐文泽不在家,没有第一次的慌张,可能下意识觉得晚饭之前就能见到他,所以他决定先备课,还要把昨天的教案再抄一遍,三年级的教案还要补出来。
他叹了口气抓了抓头,事儿还真不少。
正写着,一阵强风吹过,刮得书跑了页,他连忙按住书翻回来。
“你回来了。”乐文泽看见李辞,打了个招呼去放工具。
“嗯。”李辞看了看他提了一手的东西,“你去挖菜了?”
“今晚还吃这个吧。”乐文泽笑了笑,把黄蒿苗的袋子举起来晃了晃。
“行。”李辞笑笑答应。
☆、第十五章不自在
乐文泽在门口哼着曲子慢吞吞地择着菜,时不时逗逗飞过来的麻雀,烂菜叶子朝着它们到处扔,吓跑了一批又一批,却仍乐此不疲。
李辞费尽心力去找以前用笔写字的感觉,直到把昨天写的给抄完了才感觉笔顺了些。可写教案的机会太少,又没有网上去找参考,脑细胞跟生锈了似得转不动,还是不顺。
在写了两篇教案后,终于扔了笔盖上书放弃了,今儿心情不顺改天继续。
拉着凳子也去门口帮着择菜。
“写完了?”乐文泽抬头对他笑了笑。
“没,写的不顺,明天继续。”李辞把憋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帅哥的笑颜治愈能力就是强大,顺气还暖心。
“为什么不顺?”乐文泽顺着问。
“很长时间没写字了,写出来的怎么看怎么丑,教案还本来就不怎么会写。”李辞叹了口气说。
“教案是什么?”乐文泽始终保持着不会就问的中华传统美德。
“……就是上课要用的东西,备点例题,划划重点,”李辞想了想说。
“哦。”乐文泽突然抬手摸了摸李辞头。
李辞择菜的手顿住了,全身跟电打了似得从头麻到脚,汗毛都在噼里啪啦地响,抬头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乐文泽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缩回了手,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自在,他一直都挺自在,做什么都很自在,连什么是不自在都不知道,怎么突然那瞬间就……感觉到了。
李辞觉得气氛有些尴尬,狠狠揪下几片菜叶才平复了心情,“……你在安慰我?”
乐文泽点了点头,还在纠结到底是哪出了错?话说,这是……错了么?
“……你摸头的话,还是安慰女生或是后辈比较好。”李辞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这动作实在是别扭。
“哦。”乐文泽应了一声,仍游荡在自己的世界里。
菜择完了,李辞拎了拎袋子,还挺多。正好下周的菜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周三集会那天几乎满课,根本没时间去买菜。解决了这几顿,接下来的凑合凑合就差不多了。
李辞都要拎着袋子去洗菜了,见乐文泽还在低着头盯着一堆烂叶子不知在想什么。
“……乐文泽。”李辞纠结了下还是决定叫他名字,见他还是没反应,拿胳膊捣了捣他,“诶。”
“啊?”乐文泽猛地抬头,怎么了?
“那个……菜都择完了。”这反映有点大,李辞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哦。”乐文泽反应过来看了看手上被揪烂的叶子,拍了拍手扔掉,起身去拿扫帚,满地都是他扔的……
时间不早了,李辞没再纠缠乐文泽怎么了,反正他的时间大把,发呆也好,省的无聊。
乐文泽扫完重新坐下,靠在门框上闭上眼,继续回味那种感觉,他觉得他大概能理解,他以前不能明白的李辞的反应,不自在的,别扭的,尴尬的感觉,尤其是他碰到李辞时,他的反应。
他觉得有点明白,为什么红姐说,“你要在刚认识那人时,尽量避免肢体接触,喜欢一个人带出来的肢体动作和其他的是不一样的,小心别吓跑了他。”
他喜欢李辞,很喜欢,应该算是一见钟情。
那时候他已经失忆了,心里总感觉很空,像是生生被挖走了一大块儿。但他没有到处翻遍每个角落的去找,甚至都没有去找,只是睡觉发呆看着小妖。
他也会想去找为什么失忆,失去了什么,但每次刚起了去找的念头,就会立马感觉到全身肌肉都在拒绝,叫嚣着要睡觉来打断这个念头,连头发丝都不想动,时间长了这个念头便被消耗殆尽,想着……都随缘吧。
那天他下山要接红姐回家,正好碰见李辞跟他同学在树林里,所有人只有李辞正面对着他。
李辞那张笑脸汹涌扑面而来,他看着李辞往树上爬,听着他们叫他李辞……有些挪不开眼,甚至忘了下山是干嘛来的,突然就只觉得心被装满了,弄丢的那块儿是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都不缺了。
只是一个劲儿地把李辞的动作一帧帧拆开填进去,塞实了。
一直到红姐没等到他回来找到他,问:“你在看什么?”
“看一个人。”他盯着树林里那条路的尽头回答,可那时候李辞已经走远消失在树林里了,他只是看着李辞消失的方向,期望他会回来再让他看上几眼,“我知道我缺掉的那部分要填些什么了。”
他还记得红姐当时的表情,但并不太能理解,直到现在也不太能,担忧,欣喜,惊讶,忧愁……很复杂,然后她问,“很久没见你笑了,是喜欢么?”
他先是愣了下,摸了摸嘴角,然后又笑了,没错,他是很开心。
“是。”他想,这就是喜欢吧,这不是喜欢,什么是呢?
再后来他除了陪红姐,都会悄悄地跟在他附近,一直想找机会跟他说句话,哪怕只是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也好,问问他会在这儿呆多长时间,如果走了,还会不会回来……
其实想说的太多,想问的也太多。
只是一直到李辞走,也没能有机会,李辞身边一直有人,而他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他始终记得红姐给他定的规矩。
“吃饭了。”李辞从厨房端着饭出来。
乐文泽睁开眼起身去接。
“别,厨房还有没拿的,你去厨房拿。”李辞侧身让过,他现在和乐文泽相处得越来越顺。
乐文泽进厨房把剩下的端进客厅,吃着饭听着李辞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学校的那些孩子,不再想东想西的,时不时接两句,很是享受。
日子忙起来总是过得很快,明天就是三月三了,虽是周一但已经给孩子们放假,李辞也乐得偷个闲。
李辞刚赶了集买了菜回来,这安静的村庄就这么点人竟还热闹起来,还有些从外地赶回来的年轻人、中年人,回家这条路上平时都不怎么能碰到人,也来来回回碰到很多人搬着东西走过。
“回来了。”王叔在旁指挥着,抽空跟他打招呼。
“嗯,怎么搬这么多东西?”李辞问。
“都是祈福要用的……强子,你去祭台看着去,”王叔说了一半看见强子,连忙交代一声。
“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回去做饭了。”李辞见状连忙告辞。
“……明天要更忙嘞,你不是有兴趣吗,记得去看,有饭吃。”王叔又紧接着交代了一溜串儿,才顾得上回李辞。
李辞应了声摆摆手继续往回走。
回到家,屋门少有的紧闭,最近到处都是人,乐文泽怕被看见,基本呆在屋里很少出门。
李辞把菜放厨房,进屋开了门,“你可以出来会儿,我回来时看见他们都到东边儿去了,这儿一时半会儿不会来人。”
“你买了什么东西?”乐文泽从床上翻起来,把书扔一边上问。
“没什么东西,就一些菜,”李辞笑笑又补充,“不过我给你定了彩铅,老板娘下次去订货时会帮忙给带一盒,大概得半个月后。”
“谢谢。”乐文泽咧开嘴怎么也关不上,跟着他进了厨房给他洗菜。
这么客气?李辞摆摆手,“小事儿。”
他看着乐文泽洗菜,发现自己最近除了做饭就没干过别的活,全被乐文泽承包了,这小日子过得真是悠闲。
“师傅!”皮球突然出现在门口扒着门框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