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一心掀开被褥,姜恒手腕处印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温热的鲜血正汩汩的从伤口涌出,垂落在床榻的手腕处,鲜血飞溅而出,洒落在她米白色的长裙上,温一心一阵天旋地转,她尖叫出声,踩着满地碎片不管不顾的扑向病床上浑身是血的男人......
姜恒被推入急救室时,温一心被拦在了病房外。
她浑身的骨头都是僵硬的,分明是炎炎夏日,可她双脚却冷的仿佛失去了知觉,单薄纤瘦的身子颤抖的厉害。
姜母和姜老太太守在病房门口,泪水涟涟,小声抽泣着,眼角的余光瞥到温一心这般模样,扶着她坐到了长廊的木椅上。
温一心双手用力绞在一起,她想哭,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哭不出来,心口仿佛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沉重的连每呼吸一次都牵扯的浑身疼痛。
她木然的望着紧闭的急救室大门,脑海里嗡嗡作响,耳边只有姜恒赶她走的声音:“你走,我不要你看到我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
......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终于被医生从里面打开,姜母和姜老太太忙拉着医生,追问姜恒的状况。
医生取下口罩,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长舒了一口气:“好在发现的及时,命算是保住了,不过病人失血过多,正昏睡着还没醒过来......”
姜老太太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说着:“菩萨保佑!”
向来温柔优雅的姜母再也忍不住了,抬手捂着脸,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哭声压抑而悲戚:“我好不容易盼着他醒过来,又弄成这样,这是要我的命啊!”
温一心眸色空洞的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自己才是所有祸端开始的根源。
医生和护士推着姜恒从急救室出来,姜辞匆匆赶到,劝慰了一番母亲和祖母,哄着母亲和祖母一块进了病房。
他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依然坐在长椅上的温一心,又返回来,喊她:“大嫂,我哥脱离危险了,你不去病房看他?”
温一心一动不动。
姜辞垂眸看到她赤着的一只脚,白色棉袜被鲜血浸染成了红色。
他在温一心面前蹲下,看到她脚底板还流着血,吃了一惊,忙拦住了护士,让护士带她去包扎。
一开始他还以为温一心脚上的血是兄长的。
护士去拉温一心,她却站不起来,护士没法,只能拿了纱布酒精和药膏蹲在长廊里帮温一心清理伤口。
玻璃碎片深深扎进了她的脚底板,可她却仿佛压根就感觉不到痛楚,拔出碎片的时候,翻开伤口用药水清洗的时候,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伤口包扎好之后,姜辞朝她伸出手,“大嫂,你别太担心,医生说我哥已经脱离危险了,我扶你回病房吧。”
温一心总算回过神来,她避开姜辞伸过来的手,摇了摇头:“他不想再见到我,替我再开一间病房吧。”
姜辞讶异,却并未多言,又怕她胡思乱想,便依照了她的要求,安顿她在姜恒的隔壁病房里住下。
医院是姜家名下的私家医院,一切都很方便。
温一心不能走路,每天躺在床上,偶尔问一下查房的护士关于姜恒的情况,她让护士带话给姜恒,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只要他能活下来,他所提的一切要求她都答应。
姜母和姜老太太每天都会过来看她,见她整天不是坐在病床上就是坐在窗口往下望,生怕她也想不开,明里暗里规劝一番。
温一心大多时候都沉默着,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只剩一具毫无灵魂的躯壳。
她一天天的瘦下去,姜家送来的汤汤水水从喉咙里灌下去,可下巴依然尖的吓人,身子骨柔弱到一阵风都能吹走。
有一晚,她陷入梦魇中,哭喊着醒过来时,在黑暗中被姜恒抱进了怀里,她以为自己依然陷在梦境里,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冷香味道,小小声的抽泣着,清瘦葱白的指尖揪着他衣领处的纽扣,断断续续的诉说着心底的委屈:
“你能不能不要推开我,我们说好要生死与共的。”
“只要你好好的,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姜恒,如果连你都没有了,我在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我们还像过去那样好不好?”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你这么对我好了。”
“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要死也是我该死,而不是你......”
......
她抽抽噎噎,哭的累了,又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睡过去。
姜恒就坐在她的床头,握着她的手,连夜联系了心理医生和催眠师......
温一心这一觉睡得很熟,醒来时,那种一直压在心口的令她透不过气来的沉闷重量没有了,她并不知道自己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姜恒依然不肯见她,姜母和姜老太太却隔三差五的来医院看她,还安排了值班护士轮流为她守夜。
温一心脚上的伤一天天的好起来。
窗外阳光明媚,楼下的花园里姹紫嫣红,正是繁花盛开的时节。
姜辞推开病房的门,看着温一心又坐在窗前发呆,将打包好的饭菜摆放在餐桌上:“一心姐,过来吃午饭了。”
他不叫她大嫂了,改了称呼。
温一心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姜辞跟姜恒长得很像,有着一模一样的温润眉眼,只是年纪同她差不多大小,眉宇间还透着少年人的青涩,从前跟她关系也颇好。
知道她和姜恒交往的那天起,他就开始喊她大嫂了。
温一心用力握着筷子,抬眸看他,一双清澈的眸子纯净如湖泊,“是不是你哥有什么话要你转告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