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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第1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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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番官学改制,唐祭酒也与我说了国子监的问题。”齐尚书当年也曾在国子监任职,对国子监很熟悉,带荣烺到唐祭酒的屋子说话。

“国子监原是为了指点各地学识出众的秀才举人设立的。”齐尚书道,“天下读书人多,教书的先生是有限的。寻常地方上,蒙童会拜秀才为师,待中了秀才,普通秀才便能去县学就读。廪生则可到府学就读。”

“这很好啊,想的很周到。”

“是啊,制度是好的。只是现实境况又有所不同,教谕教授都得举人功名方可担任,若中下等县城,可能一个县也只有一个教谕一个教授。再穷苦些的县,往往只有一人,既兼教谕又兼教授。一月顶多去四五日。府学的举人则多一些,但只有成绩更好的廪生才能去府学。”齐尚书推开纱窗,望向窗外晴空,“帝都之外,多少寒门出身的学子,想求一位好先生而不得啊。”

“国子监原为此设置。国子监的教授、博士,都是礼部选拔的官员,个个都是进士出身。这里的老师是最好的,所以,凡举人都可来国子监就读三年。另则,各地优秀的秀才,也能由当地选拔推荐来国子监就读三年。”

荣烺认为国子监这样设置,是极有益于天下学子的。她问,“齐师傅,当年您中举后也来国子监读书么?”

“没有。”齐尚书道,“除前两类学生外,国子监还有第三类学生,荫生。荫生皆官宦出身,家中长辈当差勤勉,朝廷恩荫其子,令其到国子监就读。这原也是好意,只是荫生的加入让国子监的学生变得复杂。荫生三年毕业后即可谋缺,虽则都是品小官儿,许多荫生却是由此步入仕途。荫身的身份让他们不必拘泥于科举,良好的出身也让他们与寒门学生大有不同。更要命的是,国子监还有第四类学生,捐生,捐银子来就读的。”

“我当年中举时,国子监的名声就不大好了。”齐尚书道,“荫生、捐生都有违国子监设立的初衷。一所书院,弄的乌烟障气。你没瞧见,前番学生打架,唐祭酒都挨了一拳。”

荣烺大惊,看向唐宁,“还有人敢打祭酒?”

唐宁摆摆手,“我去打架的时候,应是误伤。”

“那也不行!那些个胆大包天的监生处置没?”荣烺问。

“已经撵出去了。”

荣烺道,“撵出去前,该说清楚的说清楚。不管是他们怎么进来的,给他们当地官府发官方文书。若他们是推荐来的国子监,当年推荐之人一律考评上记一笔。若他们是捐生或荫生,捐生加倍罚银,荫生取消其荫生名额,其父祖身上都要记一笔。”

唐宁官阶不高,只是听闻过荣烺的性子,听说颇有娇蛮之处。不想,荣烺竟这样关心他被“误伤”的事,而且不是那些虚情假意的关心,唐宁心下一暖,道,“是。以后都按殿下说的办。”

“干嘛以后。这件事查清楚,就按我说的做。”荣烺埋怨齐尚书,“国子监既归礼部辖属,齐师傅你该替唐祭酒撑腰,怎么能让唐祭酒受这样的委屈。”

唐宁连忙道,“这属实怪不得尚书大人。殿下有所不知,其中一名学生祖父是江南大员,倘非尚书大人为我做主,想逐出国子监也不容易。实是国子监之前章程不大明晰,无从依据,所以惩处不易。这也不涉官司,只是学生间的打架,最重便是驱逐出学了。”

“凡规矩也讲究个革故鼎新,博义馆都能改,国子监怎么就不能改呢。”

“下官与尚书大人都想兴利陈弊,趁着官学改制的东风,我们也想改一改。”

唐宁瞧着温文儒雅,性情和善,但观他能就博义馆改制的东风,想给国子监也改一改规矩,便知此人是个实干派。

荣烺说,“此事你们拟折子上书就可,怎么还找我过来?”

唐宁看向齐尚书,齐尚书微微颌首,示意他有话只管说。唐宁便坦率说了,“殿下,自来规矩易立不易破。博义馆能速战速绝,全赖殿下帮忙。国子监的差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眼下国子监有监生上千,捐生荫生能占到一半。臣官小职低,尚书大人也不能每天都盯着国子监这点事。不瞒殿下,臣是想请您做个靠山。有人不卖臣的面子,可谁敢驳您的主张呢。”

荣烺笑,“你还挺灵光啊。”

“不敢不敢。都是得罪人的事,臣并不是担忧日后前程,臣也没想过做高官。就是想,既是要做,就做成,做好。国子监是寒门子弟的通道,臣愿为守路人。”

第147章

殿下

正文第一四七章

唐宁此人性情温文,略清瘦,自身形到相貌都属斯文书生的类型。没想到却能说出,愿为寒门守路人的话。

就凭这话,荣烺决定认真听一听唐宁的政见。

今日休沐,颜姑娘等人也都回了家。

颜姑娘准备找父亲谈一谈公主与翰林掌院吴学士之争。

“原本公主并不在意官学由谁来管,只要官学越来越好,不论谁管,官学都是朝廷的。”颜姑娘道,“吴学士太过傲慢,公主为官学费了多少心血,吴学士不来道声谢,一句话没有就直接上书,请公主退出官学,简直不通人情。”

摇椅有规律的摇动,颜相双目微阖,抚着膝上的猫,漫不经心的说,“你也说是不通人情,可于法理而论,官学原就属翰林所辖,吴学士略失人情,却不能说他有错。”

“何况,公主令内官到内阁颁下令旨,也羞辱了吴学士。”颜相道。

“那也是吴学士失礼在前。”颜姑娘强调。

流水淙淙,带来丝丝凉意。颜相道,“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今朝除太后娘娘与陛下,公主是第一个将内旨下到内阁的人。”

“公主都说了,她不是针对内阁,那是给吴学士的回复。”颜姑娘说,“爹你想想,吴学士一幅只愿用奏折与公主对话的人,公主能怎么办?上次公主召钟学士说话,还碰一鼻子灰,哪儿还敢轻易再召翰林学士?”

“你这话就是开脱了。”颜相睁开眼睛,看向女儿,“那是颁令旨,正经印着公主私印的令旨。这道令旨是给谁的,难道事前没交待清楚?陛下的圣旨,太后娘娘的懿旨,能这样糊涂?”

颜姑娘一时哑口。

颜相道,“你们是公主的伴读,此事有失,便是你们服侍公主不利。”

颜姑娘被父亲说的心头一愧,“我当时心里也想了。我实在不愤。”

“何事不愤?”颜相问。

“公主做事,全无私心,都是为了帮助别人。可大家因为公主是女子,对公主颇有轻视。”颜姑娘是很愿意同长辈沟通的,她坦诚说出心中不满,“去年史师傅要修城墙没银子,公主帮他募来的银子,可修城墙时,史师傅只请大殿下过去巡视,除了向公主道谢,其他事问都没问公主一句。还有钟学士更不必提,原本公主听说官学有些不成体统,就是想叫钟学士问问情况,结果,便因公主是女子,钟学士就一幅安能摧眉折腰的样子,把公主谴去召他的内侍官骂了个狗血淋头。如今这来个吴学士,更是没把公主放在眼里。”

“所以公主要下令旨时,我还没拦。简直人善被人欺。公主不算软弱,朝臣都敢这样无视公主,倘公主事事依礼,凡事退让,朝臣岂不更不将公主放在眼里了?”

颜姑娘道,“这世上,好人做一万件好事,只有一件不好,也会被人嘲笑。而越是不好相与之人,但凡做一件好事,也会被人津津乐道。公主天生有锋芒,我怎么能劝公主温良呢?”

颜相唇角一翘,“那你这便是求仁得仁,何需在我这儿聒噪。”

“我是跟爹你讲一讲公主的难处。公主待我很好,对爹你也很尊敬,而且,公主的性格,只要不因公主是女子而轻视公主,便能知道公主是多么有才华的人。爹,公主在朝中的处境是很艰难的。我听说,吴学士、御史台、郢王都能在朝中说公主的不是,却只有寥寥几人为公主说句公道话。爹,您心里是怎么看的呢?”

“你在公主身边,如何知道朝廷上的事?”颜相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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