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代奥没有制止格雷胡乱的做法,实则心想的是,这些文书还好都有备份,格雷想拿去乱写便随他开心就好。
而格雷一开始只是在那些文件上圈圈点点,最后觉得不过瘾了,索性直接模仿阿梅代奥的笔迹签了几个不太重要的文件,然后把有关最高议会的那几本既无聊又繁芜的抽出来放到一起,留给阿梅代奥本人去审批。
等到阿梅代奥看到格雷放回他桌上的那叠文件时,实在惊讶了一番,居然有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模仿出他的字迹,甚至圈点的方面都符合他本人的习惯。阿梅代奥抓住正欲躺回沙发的格雷的手腕,“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又怎么会懂这些?”
废话,好歹我也在最高议会呆过,这话格雷不能说出来,于是找了一个听起来还算合理的借口,“我在叛军的时候,学过字迹模仿,也帮忙签署过文件。”
又是叛军,阿梅代奥听着心里不太舒服,但他没有多言,松开手投入了剩下的工作中去。
格雷反倒因为阿梅代奥这样的态度心中暗自怄气,于是把气都撒在了沙发上,整个人身体重重砸在沙发坐垫上,不巧却因这样的动作牵到了胸口的伤。
格雷的一声闷哼引去了阿梅代奥的所有注意力,他动作不经思考地就离开座椅跑过去扶住了他,“怎么了?碰到伤口了?”
格雷突然反感起阿梅代奥靠他这么近,一手拍掉了阿梅代奥扶住自己的手,没好气地说:“别管我!反正我三天后就要死了。”
阿梅代奥蹙起了眉:“我说过,如果你愿意归顺政府就可以不死。”
“我不。”格雷这话说的像个孩子。
“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因为我想死啊。”说完,格雷笑了起来。
阿梅代奥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疯了,他只好试图唤醒他作为人固有的人性,“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爱你的人或者你爱的人会难过么?”
格雷似乎认真想了这个问题一会儿,然后反问道:“爱?恩……我倒觉得爱情这种东西是荒谬的,明明看不见也摸不着,却有一堆人说爱情是永恒的之类的鬼话,反而,死亡才是永恒的不是吗?”
这回复令阿梅代奥吃了一惊,他曾在古书中读到,残缺的灵魂会令人失去爱人的能力,各种目前的医学实验也表明,当人的灵魂受损时,首先失去的就是爱这种感知。
阿梅代奥改问到:“那罗德呢?你们不是好友么,如果你死了,作为好友的他不会伤心吗?”
“哈哈哈,你知道那天在审讯室罗德最后对我说了什么吗?”格雷俯身凑到阿梅代奥耳边,“他说,‘等你死了,一定要记得把遗产都留给老子’,哈哈哈哈,我就是烧了也不会给他这混蛋的。”
☆、诅咒
深夜格雷睡得很沉,竟也不知道有人站在他床侧,袖袍中伸出一只枯枝般的手悬于他身体之上,施展了一个巫术诊疗。
当一直候在卧室外面的阿梅代奥看到他请来的巫医走出来后,连忙站了起来,那面容苍老的女巫医轻声掩上卧室的门,给阿梅代奥做了个手势,示意到走廊里说话。
两人走在长廊里,那巫医一头白发在脑后用一条布带束起,她步伐沉缓,阿梅代奥出于对其的尊重也不得不极慢地跟在后面,只听她沧桑的声音沉缓地说道:“他的灵魂并没有缺损,只是灵场太虚弱,灵压又太强,两者不能相容,导致他的灵魂极其虚弱。”
“那……”
巫医不悦地打断了阿梅代奥的提问,她不喜欢有人插嘴自己的诊断报告,“你说的情况我大概找到了原因,我看到他的身上巫力交缠,怨气极重,大概是诅咒之类的东西。”
这次等确认巫医已经说完,阿梅代奥才开口询问:“他的身上怎会被下了巫术?这是什么样的诅咒?”
巫医摇摇头,“不可说。”
有一种巫术可以令人不得泄密施术者所封锁的信息,称作禁封之术,当阿梅代奥提问是否有此术附着时,巫医只是沉默,凹陷的眼窝里流露出静谧深沉的光芒。
“那我是否可以这样问你,而你用是或者不是或者不能说来回答我。”
对方点头后,阿梅代奥开始提问:“这个诅咒干扰了他的感情吗?”
“是。”
“具体的说,是使他失去了爱的认知吗?”
“不可说。”
“会伤害他的身体吗?”
“不会。”
“那有办法解除这诅咒吗?”
“我想不能。”
“为什么?难道是诅咒他的人实力太强?”
“不可说。”
“这么说,你极可能已经知道施术人却不能说出对方的名字?”
“不可说。”
几番问答下来,阿梅代奥已经明白,这个诅咒具体作用、还有有关施术人的信息都被严密地封锁了起来,他请来这位是政府机构中资历丰富的老巫医,巫力在众巫中属上上乘,而她居然受到施术人的规则制约,连基本的情报都无法透露,阿梅代奥不禁深思,格雷难道另有敌人,而他的敌人还是一个实力很强的巫。
“真是多谢您了,这么晚还劳烦您出诊。”阿梅代奥亲自送这位巫医离开,走到宅子大门口,临行前那老巫医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提起宽大的衣袍转身上了车。
之后,阿梅代奥在客厅里坐了许久,深思熟路后觉得还是先不要跟格雷提诅咒的事为好,毕竟他性情暴躁,如果格雷本就不知道诅咒的事情,突然知道后估计会大发雷霆,那样劝他归顺的事情会更不好办。
凌晨,格雷被投在脸上的晨光唤醒,朦胧地睁开眼,居然看到阿梅代奥的脸放大在他跟前,他一下子被激醒了,才看清阿梅代奥其实是睡着的。格雷记得昨晚明明是他先霸占了这件客房,阿梅代奥怎么会坐在他床边睡着了。
看到阿梅代奥枕着手臂伏在床被上的样子,格雷觉得这画面有种说不出来的完美。他的眼神贪婪地从对方的眉毛,移到睫毛,再从高挺的鼻子,到粉色的薄唇,然后忍不住地伸出了手,粗鲁地揉上对方淡金色的头发,然后在对方的脸颊上又掐又捏,他的力气很大,要不是阿梅代奥被弄醒过来抓住他不知轻重的爪子,难保下一步指不定就是毁容了。
“很疼你知道吗?”阿梅代奥摸到脸上还留有挺深的指甲印,语气里无奈多于指责。
格雷看着阿梅代奥脸上好几个拜他所赐的红印子,仿若给他的东西打上了印记一般,满足地露出笑容。
阿梅代奥看到他的笑容,没了半点脾气,权当他是还没睡醒,伸手抚上了对方的长发,柔声说:“你这样可怎么好呢,如果是对待自己喜欢的女孩,可不能这么暴力。”
格雷没有说话,因为只是听到这样的声音对他来说就是般的享受了,他任由对方的摆弄给他胸口换药,缠上新的纱布,然后穿上衬衫。
“格雷,我倒是很好奇,你对待自己喜欢的事物会是什么样子呢?”
“当然是吃掉。”
“我说的是事物,不是食物。”阿梅代奥被他逗笑。
格雷歪着脑袋盯着他笑,这于他并没有什么区别,其中微小的区别就是,那就是喜欢的东西他会选择吃掉,而最喜欢最喜欢的,他会让对方吃掉他。可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看阿梅代奥的笑容看得有些痴了。
今天阿梅代奥请了一天假,为的就是腾出时间和格雷好好谈一谈归顺政府的事情,而格雷显然是很反感这种事,两人刚一坐到沙发上,他就开始无聊地打哈欠。
“我困了。”格雷无赖地睡倒在沙发上。
“你不是才刚睡醒。”嘴上这么说,阿梅代奥还是站起来去给格雷泡了一杯咖啡,等端到桌上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收走了咖啡,重新去泡了一杯。
“这回是低因的。”话一脱口,阿梅代奥自己都觉得分外熟悉,就像一种铭记于心的习惯,必须要换成低因咖啡才觉得是对的。
格雷喝了一口,熟悉的豆浆拿铁,热气扑到眼睛里,竟突然失神起来。
阿梅代奥拿来了一本他惯用的黑皮笔记本,提笔开始记录他们的对话内容,“政府至今都没有你的确切资料,没有出生地,也没有身份号,但我们确切查到格雷·里佩特这个名字是捏造出来的,你当初为什么会出现在下魔族里佩特一家?”
格雷身子陷在沙发靠垫上,漫不经心地答:“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他意料之中的看到阿梅代奥的脸色变冷,却又无从发作,着实有趣。格雷站起来,改从阿梅代奥的对面的位置,移到了他旁边,故作说悄悄话的样子道:“其实罗德看上了那家人小孩的巫力,安排我潜进去取得那小孩的信任,以后好利用他。”
阿梅代奥暂且是记下来,不过也不会全信,“你后来加入叛军了?”
“对,”格雷支颚痴痴地看着阿梅代奥的侧颜,“说起来那还费了不少工夫。”
“为什么,加入叛军对你有什么好处?”阿梅代奥往旁边让了让,被别人这么目光灼灼地盯着令他有些坐立不安。
“好处?我可不关心这种东西,我只对暴力和战斗感兴趣。”当然还有你。
阿梅代奥维持住声音的严肃冷静:“我对你的爱好不置可否,但选择叛军实在是不明智,以你的实力在政府军中一样可以大展身手。”
格雷勾起嘴角,反问道:“你觉得叛军不会胜?”
“一群举旗造反的山匪还不足以取代站在正义一方的联邦政府。”
“而你说的正义的政府实则在民间背负着不少骂名呢。”格雷以前也以为联邦政府的制度是绝对完善且公平的,政府的统治地位无法动摇,直到他从高位走下来成为一个平民,才看到绝对的公平就是不公平,为了大义牺牲少数的作法已经激起了边缘人群的愤怒。
阿梅代奥摊开笔记本,在上面分别先写出了叛军代表的政治思想,“叛军的想法很简单,单纯地把统治权交给神,他们认为神明是完美的,神力无所不能,也许这种系统是可行的,在三神时期,有三位贤明又强大的神明同时统治世界,其中一位,玛雅,更是将原本相对零碎的六界的世界架构重组为现在的三界,然而兴盛的神力只持续了千年,即使没有发生七战,三神统治受到动摇也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情。”
阿梅代奥又写到联邦政府的方面,“如今的联邦政府是七战的产物,作为一个新形成的联邦体制,现今的政府还不完善,甚至采取了很多极端的手段来平复战乱,消除威胁,但是,一个政府的系统如同砖石搭建的楼房,它可以不断添砖加瓦来完善它,并随着时间的迁移,拆旧建新,与时俱进。你说的对,现在的政府是备受指责,但它随着时间必将革新,将会比三神制度更持久地更稳固地管理现在的世界。”
“哼,议员大人这些套路一样的话背得挺熟。”格雷把那笔记本夺了过来,欣赏起了对方优雅流畅的手书。
“你不同意?”阿梅代奥要把笔记本拿回来,格雷却死抓着不放,他只好笑笑作罢。
“我才不乐意劳神去想这些政事,现在的重点是,叛军要开战,谁赢了谁才有发言权。”格雷依旧全神贯注地看笔记本上的字迹。
“联邦政府的武装实力在那儿,而且,若真开战我将亲自率军,绝不能让政府战败,这个世界已经经不起再来一次大规模战役了。”
格雷不喜欢阿梅代奥这样一副为国为民、肩负重任的样子,傻子,他把心里的话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傻子?”阿梅代奥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格雷兴致索然地把笔记本丢还给了他,“打仗冲在前面的人都是傻子”,他说。
阿梅代奥笑着回:“我以为你这样的人就是打仗喜欢冲在前面的。”
自己难得认真一回却被取笑,格雷暴躁地说道:“我是我,你是你!”
“诶……好,我说错了,我才是傻子,你不是。”这般哄孩子似的话,阿梅代奥不自觉地就脱口而出了,并伸出一手搂住了格雷的肩膀,安抚似的轻拍。
格雷扭过头去,嘴里嘟囔着说:“叛军的力量可不弱。”
“你在担心我?”
“没有!”格雷答得斩钉截铁,头却一直倔强地扭向一边。
☆、塞城
最高议会的会议室里召开了一次临时会议,因为是临时的,所以二十名最高议员并没有到齐,然而应付到场的十一二个人已耗尽了贝尔纳多的心神。
“裁判长大人,请您一定要下令制裁吸血鬼族,这次的学生暴动……”
“收起你一副仁义慈悲的伪态!巫校不人道在先,我们的学生才是受害者,并且平暴手段残酷,我族数名学生被教职员重伤。”
“裁判长,巫校的损失补助……您看?”
“强烈要求巫校让学生返家,现在校内人心惶惶,恐慌的气氛难以使学校运作!”
面前的议员几乎吵得要打起来,各种除直接暴力以外的手段他们都使了出来,丢掉对方喝水的一次性杯子,撕掉意见相反的议员的演讲稿,大概只有贝尔纳多从头至尾都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手扶额,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方面遮住自己深皱的眉头,另一方面来缓解因这争吵引起的头痛。
“闭嘴你这无礼的人!最高议会是最公正的裁决场所,怎能为了种族私利大动干戈,我们应当听取裁判长大人的意见。”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人群终于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贝尔纳多身上。他们突然想起来,从会议开始,这位年轻的裁判长大人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贝尔纳多放下双手,要知道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压根就没有他说话的机会。何况刚刚从长老会冗长的会议离开,下一刻就坐到新的会议室里,连续三十个小时不得不时刻紧绷神经,撑到现在已经身心俱疲。
“各位亲爱的议员,”贝尔纳多微微抬起头,微笑,微笑、一定要保持住微笑,尽管他现在心里更想直接掀桌走人,但在旁人看来,他笑得与往日并无不同,“刚刚与长老会的商谈中,我们提到了‘塞城’……”
“塞城是个什么地方?”格雷霸占着阿梅代奥的工作椅,坐在上面来回转动,而这房间的主人却被晾在一旁。
阿梅代奥倚着窗站立,一手支颚,一手持笔,眼中不露痕迹地流露出一丝宠溺,格雷那些看起来无礼的举动,他看多了不但不恼,反倒觉得那人蛮横得有几分有趣,“塞城的全称是塞维尔城,七战前它曾是个极其繁荣的城市,塞城在某些程度上类似黑街,聚集了诸多才能非凡的能人异士,并且各族各界不得追捕进入塞城的罪犯,同时塞城本身也没有公安机关。”
“那如何会繁荣?”格雷觉得这毫无逻辑。
“塞城的形成又不同于黑街,它起初由一批因政治宗教原因受到排挤的神族贵族移居到此,后来逐渐吸引了其他许多有类似背景的贵族前往,贵族们带来的财富瞬间刺激了塞维尔的经济,繁荣的经济加上自由的社会氛围,后来又吸引了大批的巫和异能者搬去塞城。”
格雷深思道:“这样的城市看起来理想,但各种力量聚集起来不就成了祸患?”
阿梅代奥点头,继续说:“当时正是三神统治时期,统治者意识到了这座城市潜在的威胁,但没有采取暴力的方式驱逐他们,而是用神力围绕塞城建造了一个规则区,塞城内的人的所有力量会受到这种规则压制,变得只剩原先的十分之一的力量,不接受能力削弱的人开始离开塞城,而多数实力更强的人选择了留下。”
“神并没有一味地压制塞城的力量,并在塞城圈出了一块地方,建成了一个角斗场,成了塞城内唯一不会收到规则制约的场所。角斗场每年举办一次角斗盛会,不但是塞城,世界各地的强者都会慕名而来,塞城的角斗文化使得人们敬重强者,把力量视作荣耀而不是暴力,因而塞城后来又被成为和平之都。”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倒好像亲自见识过那段历史一样。”格雷随口一说,但在阿梅代奥听来却是一语中的般的效果,他敛言不语,尴尬地看向房间角落里的花瓶。
“怎么不说话了?”格雷没有多想,继续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塞城可以解决现在巫校面临的问题?”
阿梅代奥干咳了一声,“没错,不仅政府无需再畏惧巫的力量,异能者们也可以生活在这样的城市里,而不是被永久地困在监狱中。但是……”
“但是?”
“七战的时候,当东西龙族乱战时,率领人类的弗安塔娜和代表神女氏族的维奥拉两人联手,与三神中的最后一位神对抗,想要争夺当时最繁荣的塞维尔城,三方军团在塞维尔激烈交火,后人把那一场战争称作灭城之战,因为现在的塞城已经成了一座无人居住的废墟,规则的约束力也荡然无存。”
弗安塔娜和维奥拉这两个名字,格雷是很熟悉的,她们与安娜的关系从昔日的合作,到利用,到现在撕破脸皮,两人不但借龙族的内部战争的名义挑起大规模战争,还企图改天换地,篡夺统治权,可惜后来联邦政府的出现稳固了局势,两人迫于舆论压力只好撤军,而后各自称王。
然而战争这种东西,没有谁对谁错,胜者即为正义。
“我和现如今的裁判长都一直想重建一个塞城,心中也有了合适的选址……”
格雷打断问道:“诅咒之地?”他面露厌恶之色,他这辈子可都不想再回去那鬼地方了。
见状,阿梅代奥安抚地一笑,语气也放得缓和起来,“没错,诅咒之地具备了天然的要素,那就是压制性规则,然而它的力量太强,范围又太集中,想要改变它,其中的人力财力已远超巫校和监狱的成本。”
唉,说白了就是有一个美好的蓝图,然后没钱搞呗。
格雷沉吟道:“但不管怎样,现在局势动荡,吸血鬼族极度不满巫校制度,一旦政府让步了,归属联邦的其他种族必然眼红,也要跟着争取自身利益,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蓝图拿出来,先稳定了内部局势,还可以趁机哭穷敲他们一笔。”
阿梅代奥听到这话不由惊喜,“我想现在贝尔纳多一定是打算这么做的,格雷,想不到你居然有这样的政治才能,我想这样一来,裁判长一定会欣然接纳你加入政府的!”
怎么又绕道这个话题上来了……格雷无语,看着对方欣喜的神色,他没有直接拒绝,只是干笑着敷衍过去了。
而阿梅代奥却误把格雷的敷衍应付当成了默认,不由心中暗喜,甚至已在心里帮格雷物色起合适的职位,格雷刚脱罪的身份去警署不太合适,然而部队里他没有实权,格雷去那儿也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一部日剧《legalhigh(胜者即是正义)》,毒蛇搞笑律师剧
☆、动心
最后一天的清晨,阿梅代奥由于要去与巫校管理者会谈前日的那份损失报告,凌晨四点便要开始准备,经过格雷的卧室门口时,他不知为何心里迫切地有股想见那人一眼的冲动,回过神来时,手已不受控制地推开了卧室的门。
既然都开了门,那就看看他罢。阿梅代奥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见格雷还在睡,手臂搁在枕侧,长发慵懒地散落在脸上、肩上,发丝遮盖下的是一副恬静而俊美的睡颜,尽管阿梅代奥知道这个人并不如他看上去的那样无害,甚至是隐藏着野兽般凶狠的血性,可有股不该有的感情早不可抑制地侵占了他的内心。
以后就一直留在我身边吧,你去哪里我都不放心。
阿梅代奥伸手抚上了那人的睡颜,动作轻柔地将他散在脸上的发丝理到耳后。忽看到格雷微蹙眉毛,他才浑然惊醒一般抽回了手。但格雷只是翻了个身,转头继续睡去,他松了口气,过去帮格雷掩好被子。
这时他看到了格雷左手上的戒指,犹豫了片刻,他在床边单膝跪下,小心地握住对方的左手,顺着指节将那黑色戒指取了下来,然后才把格雷的手搁进被子里。
他小心地走出了卧室,戒指被他放进了上衣的口袋里,上面残留的体温令他一阵心安。
“长官,您迟到了十分钟。”大概是由于阿梅代奥从未迟到过,女秘书娇嗔地埋怨起来。
而阿梅代奥只冷淡地嗯了一声,便端起准备好的红茶,看起了电子新闻,秘书才惊觉到自己刚刚的失礼,身为下属怎能用如此的口气指责自己的上司,正犹豫该怎么开口道歉时,阿梅代奥却主动对她说道:“今天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照顾好那个人。”
“那个人……”仅是耳闻格雷在诅咒之地司令部的那一战,秘书便一阵胆寒,让她去照顾他,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上前靠近,即使这样,她也不得不强笑着接下上级的指令,“好的,知道了。”
“还有这个,”阿梅代奥递给她一张合约,“这是归降的书面证明,等他醒了,务必提醒他把这签了。”
“是。”接过合约的秘书心里一片凄凉,居然不仅要看着他,还要让他签字,这简直比让她去找财政部要难民补助津贴的签字还要难啊,正在她在心底无数次揣摩该如何对那恐怖的男人开口时,阿梅代奥已经看完了新闻,披上外套,准备走出房间。
“他有什么情况都要及时汇报给我。”阿梅代奥出门前叮嘱道。
秘书恍然回过神来,来不及追上去送行阿梅代奥已没了身影,只留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杵在原地,诶……长官刚刚说了什么?
哎呀,大概和平时一样是句无关紧要的让她好好工作之类的话吧,秘书打着哈欠投入了工作中,而当阿梅代奥傍晚回来后失态地大怒时,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他人呢?”阿梅代奥刚进门就急切地问。
看了一天文件的正犯迷糊的秘书被开门声惊醒:“诶!格雷·里佩特?已经转移到押送机关了。”
阿梅代奥心里一紧,死命地握紧拳头,用低沉的嗓音掩盖心中的不安:“你不是告诉我他签了字?”
“这个……他是签了字,这个、我找给您看……咦,放哪儿了……”
阿梅代奥皱眉看着秘书埋头在一堆文件里翻找,他眼神扫过桌子旁边的垃圾桶,径直走过去弯腰取出一个纸团。
秘书才惊觉自己中午吃饭时手边没有纸巾,就顺手拿了那张合约擦了手,然后团起来丢进了垃圾桶,看到长官正徒手展开纸团,她惊恐地别过脸去,而她半响都不见那边传来任何动静,狐疑地转过脸去,只见阿梅代奥已展开了纸团,却盯着纸面出神,咦?难道被污渍吓傻了?秘书探头去看他的表情。
“啪!!”阿梅代奥毫无预兆地将那张纸拍在桌上。
秘书吓得刷的一声从座位上弹起来,语速快如打字机般地辩解道:“长官您听我解释啊!我真的不是有意用公文擦手!我只是以为这张纸已经作废了……”
听到她的话,阿梅代奥将手从合约上移开,才隐约看到纸张被他忽略的边角上沾着些许油渍。
“长官……”秘书惴惴不安地问他。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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