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也不看看他是谁手下的人。”常钰自得道。
呵呵，这货不止是个笑面虎，还是个死傲娇！
“咳咳。”谢征清咳两声，示意他们说正事。
常钰道：“不过赵家老二对自家人实在是能忍，他那个大嫂，不算聪明，好折腾，但赵家二老却是个明事理的，这么些年，居然也由得自家老二不娶亲，呵呵。”
“常四哥的意思是不是说，其实赵大叔和赵大娘心里，对赵老二的事多少是有谱的，只不过赵老二自己不说，他们也正好揣着明白装糊涂，索性堵得他说不出口，或许，还想着等他年纪再大些，没准就想开了，自己又回头了。”温江摸着下巴肯定道。
常钰扬眉，难得给了他一个赞赏的表情：“你还是有些小聪明的嘛。”
“呵呵。”温江翻了个白眼送他。
“的确，从我拿到的消息里能很明显看出这些，但咱们都能想出来的，难道赵家老二自己还看不出来吗，无非就是想要大家一起拖着。”
温江突然道：“柴俊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常钰摇摇头：“他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如果赵家老二也算家里人，那就是他们两个人。”
“不过赵家老二平常跟柴俊都在那里相会啊。”温江冥思苦想：“既要瞒着赵家人，又要瞒着你这个上司。”
“是啊，我也很好奇啊。”常钰也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谢征在一旁坐着很是无语。
这两人，怎么说什么都能拐到那么不正经的话题上去？！
如果他也是穿越的，大概这时候感叹一句：也是醉了。
然而他并不是，所以他只能叹口气。
第五十九章
柴俊又变成那个曲意逢迎地店小二，站在客栈门口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神色有一丝疲惫，一个晃神，就看到对面出现一个高大身影，傻傻站在那里凝望着自己。
顿时愣住，半响，苦笑着转头冲里面跑堂的伙计说了几句话，然后掉头往客栈后方的窄巷走去。
那个高大身影便立刻跟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柴俊问着面前的人，得到的照旧是沉默。
男人面色黝黑，双目囧囧有神，此刻望着柴俊的眼神里既有担忧又有关切，只是却不知怎么开口。
又是这样，柴俊叹口气，不过他们两个，说起来其实都是不善言辞的类型，只是当自己是客栈的店小二时，会披上那样一层伪装而已。
“你那个大嫂，是不是又拿你不娶亲的事找你爹娘麻烦了？”柴俊皱眉：“十三年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还要继续拖下去吗？值得吗，赵成。”他揉了揉额角，只觉得从心里涌起一阵疲倦。
他们相识于幼年，中间却曾有许多年未曾相见，他爹娘做生意遭遇匪患而死，徒留下自己一个人，那一年，他从生死边缘逃脱，赤脚行乞几百里走回来，却落入了人贩子手中。
即使过去很多年，他仍然记得那场景。
那一日，寒风凛冽，少年衣衫褴褛，眼神空茫，被人贩子用一根草绳绑住，一路拖行，当街叫卖。
他只觉得心比身体还要冷。
站在那里，脸上即使满是污秽，还是没提防被一双肥手摸了上来，那一瞬间，恶心的几乎要去死，然而下一秒，有人拉住了他。
那个人就是赵成，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即使他们已经很多年不曾见了，即使他们相识时，双方不过是稚童。
那个人却还是认出了他，他拉住了自己，一咕噜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铜板和碎银，那是他偷偷从店里拿出来的，跑的额头满是细密地汗渍，双目闪着明亮如星辰般耀眼的光，皮肤黝黑的十岁少年，已经隐约有了宽厚高大的身形，他说：“你拿去，我要他。”
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人贩子见他年纪小，还想要多占便宜，赵成却突然将碎银扔在地上，然后一把拉住自己的手就跑。
他们一口气跑出老远，听到后面的叫骂声从大到小，然后消失，赵成转头看着自己。
认真的说：“小俊，跟我回家。”
那句话，把他从悬崖边彻底拉回人间，也拉进了两人了心里。
“好。”他听到自己的回答，自爹娘惨死后，他第一次开口。
从此以后，便是十几年的相伴。
虽然他中途被师傅看上，拜师入了教中。
而赵家二老，大概已经想起他这个人的存在了。
“值得。”那家伙果然还是只会说这两个字。
不过，已经够了。
“好。”十三年后，他也仍然是这样回答。“那我们去坦白吧。”他直视赵成。
赵成沉默。
“呵。”柴俊冷笑，他今日的确着了魔，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就不想在瞒下去了，但赵成，他愿意守着自己十三年，却仍然无法对赵家二老开这个口。
难道，其实是自己不够满足吗？
“为什么沉默？”
听到这个声音，柴俊眸光一闪，猛地出手，却被人拦住，看清来者，忙撤手，行礼：“谢先生。”
谢征松开了抓住的他距离温江面门只有一指宽距离的手，柴俊退后两步站定，同时伸手拦下了才回过神来准备上前的赵成。
赵成却一把拉过他，将他挡在自己身后，皱眉沉声道：“你们是谁？”
温江还没回答，柴俊立时出声安抚：“阿成，这是我们教中的谢先生。”
赵成仍然面露警惕，一动不动的盯着谢征。
温江这时从谢征身后探出头来：“嗨，我叫温江，最近刚搬到赵大叔他们隔壁院子住。那天我见过你，不过，你走的很急，所以没有打招呼。”
赵成一愣：“啊？”
柴俊推开他，对谢征道：“不知谢先生有何事？”
温江插话：“啊，这个，你误会了，要找你们的其实是我。”
这下柴俊也怔住了。
“温小公子？”
温江嘿嘿一笑：“我们是不是先换个地方，四个大男人堵在巷子里，不觉得太引人注目了么？”
说罢看向谢征，柴俊也看过去，谢征点点头：“不如去我们那里。”
“属下遵命。”柴俊忙道，同时拉了一把赵成。
赵成也只好同意。
温江抚掌笑：“好，哦对了，要不，赵二哥先跟我们一起过去如何？柴俊大哥是不是要先跟店里说一声。”
柴俊只一想便明白对方这是再为他们二人打掩护，当即道：“多谢温小公子。”
“不要叫我温小公子，叫我小七吧。”温江笑道，拉住谢征：“那我们先回去了，等下见。”
柴俊转头对赵成道：“你先跟谢先生他们去吧，我先跟店里说一声，很快就过去。”
赵成点头：“等你。”
“恩。”柴俊勉强一笑。
第六十章
谢征跟着赵家老二回去的时候，并没有遇到赵家两老，路过自家门口，赵成眼神暗沉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温江站在门口对他道：“先进来吧，万一遇上赵大叔他们，就不好说了。”
赵成抹了一把脸，跟着他们两人走进院子里。
刚一进去，一个人影就冲着温江飞扑过来，温江直接被撞倒在谢征怀里，谢征扶着他手臂：“阿松，不要乱跑。”然后将温江扶正。
沈松不高兴：“你们出去，不带小丢。”
温江安慰他：“哎呀，我们出去是办事，很无聊，也没有好吃的，所以才没有带你，你看，我不是很快就回来了，等下给你做好吃的补偿。”
沈松哼了一声，目光疑惑地在赵成身上打转。
赵成也看出来沈松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但他此刻满腹心事，因此只是扯了下唇角。
沈松反而往温江身旁凑了凑，温江本能反应是揽住他胳膊，转而一想到他在祝城外截杀那次的表现，表情也囧了。
几个人直接就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温江道：“我去给你们倒茶。”
恰好遇到出来的小山，小山扫一眼赵成：“赵家老二？”
“恩我跟谢大哥请他和柴俊来，柴俊就是那人。”
小山点点头：“要去做什么？”
“沏茶。”
“我去吧。”小山道。
“行，麻烦你啦小山哥。”
小山笑笑，转身去厨房。
温江重新回来坐下，面对赵成：“不好意思，就这样直接把你请过来。”
赵成摇摇头：“没事。”
温江便道：“我先介绍下吧，这位是谢征谢大哥，也是柴俊大哥他们教中的谢先生，这位是我弟弟小丢，这是小山哥。”他指着端着茶水回来的小山道。
小山将茶一一放在众人面前，单独给沈松地是却是一碗姜糖水，沈松果然皱着脸：“苦。”
温江恍然：“是了，小丢这几日有点着凉，快喝了它，乖。”
沈松见温江也不帮他讲话，只有撅着嘴巴喝。
温江便继续对赵成道：“你跟柴俊大哥的事情我们也都知道了。”
赵成面色微变：“你们，想做什么？”他想到柴俊慌忙道：“阿俊他从未做过不利于你们教的事情。”
谢征这时开口道：“不用担心，柴俊的人品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且他们掌柜的也很看好他。”
赵成这才松了口气，他垂眸，声音闷闷地道：“其实是我拖累了他。”
温江挑眉：“为什么要这么说？”
“阿俊是有本事的，我心里明白他的身份并不是店小二那么简单，你们不用那么看着我，呵，我虽然平常不爱多言，但心里其实都清楚。”
“这世上，他可以隐瞒任何人，也从未主动对我说起过教中的事，但我跟他在一起，毕竟十三年了，总还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的，只不过我不问，他也不说而已。”
“十几年，我仍然一事无成，我总想着自己出息点，可到头来，还是一个做粗活的，我想跟爹娘坦白，可是我说不出口，只能一直拖着，拖到大家都疲惫不堪。”
“我真是，没用。”他抱着头，痛苦说道。
温江看着他，沉吟了片刻，淡淡道：“你确实没用。”
“你只知道自怨自艾，所有事都憋在心里不说出来，你不说，只让身边的人去猜，可即便是相爱至深的人，又有谁能次次猜得准你的心思呢，哪怕能猜出来，但时间久了，猜测总会便会猜疑，到时候，有再多的感情，都会被磨灭的。”
“两个人在一起，要彼此多沟通，再说，难道你心里，是把他当做柔弱的需要保护的女子吗？”
“我没有！”赵成立刻否认。
“那就是了，有什么话，坦白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比自己在那里自怨自艾，黯然神伤强得多。”温江喝了口茶，扭头对谢征道：“谢大哥，我说的对不？”
谢征本来被他这一番话说得有些愣神，听他喊自己，转目就对上一双灿若晨星的双眸，一瞬间跌入这墨玉般的深色漩涡中。
“谢大哥？”温江疑惑。
谢征低低咳了一声道：“恩，小七你说的很好。”
再看赵成那边，从温江说完，就一副呆呆怔怔地模样，大概是在对自己之前做所的进行反思吧。
恰好这时院门被敲响，温江起身：“应该是柴俊大哥到了。”
打开门，果然站在外面的柴俊，他已经换了身衣服，见开门的是温江，道：“温小——小七。”
“噗，温小七，这样叫我倒是也不错。柴俊大哥快进来。”他关门时注意到柴俊还望隔壁那边看了一眼，神色莫测。
“柴俊大哥来了。”温江对立面几人道，赵成一听，忙抬头朝他望过来。
柴俊先对谢征拱了拱手：“谢先生。”
“坐。”谢征道。
“是。”柴俊在赵成身侧坐下。
赵成一把抓住他的手：“阿俊。”
柴俊一愣，赵成从未在人前与他这般亲昵，在仔细一看，发现他眼中还夹有一丝慌乱，不由反握住他的手道：“怎么了？”
赵成摇摇头，没说话。
温江出声：“赵二哥，看来我方才那些话，你都没听进去。”怨念地叹了口气。
赵成忙道：“没，没有，我都记在心里了。”
“那你怎么还这样？”
柴俊被他们二人一问一答搞得莫名，问赵成：“到底怎么了？”
赵成咬着下唇，半响才道：“阿俊，之前，是我太自以为是了。”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是我对不住你。”
柴俊讶然：“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这个。”他又瞧瞧温江，脸上写满了不明白。
温江摆摆手：“我想赵二哥是有话要对你说，啊，不如这样吧，今天我下厨，请你们赵二哥与柴俊大哥你们二人吃午饭如何？”
“这如何使得。”柴俊忙推拒：“本就很麻烦你们了。”
“使得使得，饭总是要吃的嘛，人多还热闹呢，柴俊大哥你先跟赵二哥聊着吧，我去厨房准备午膳，唔，小山哥，麻烦你来帮我行吗。”温江又拼命给谢征使眼色。
谢征失笑，也起身道：“你们说话，我会书房，还有些事要办。”又顺手把还不住盯着赵成与柴俊看的沈松拉起来：“阿松，你今日的大字可还未写，过来书房，我检查。”
沈松小脸一白，忙求助的望着温江，不住喊：“温哥哥，温哥哥，我也要去厨房，帮忙。”
“你呀，等下帮忙多吃点就好了。”温江笑道：“快随谢大哥去吧，我也是要检查的哦。”
沈松小脸一垮，苦兮兮地跟在谢征后面走了。
柴俊对温江道：“多谢。”
温江笑笑，与小山也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十三年了，似乎直到今日我们才能坐下来好好谈话。”柴俊苦笑一声叹道。
赵成闻言心针扎一般疼起来，死死拽住柴俊的手：“阿俊，对不住，对不住，怨我，都怨我，我竟不知我的沉默，是这样伤你的心。”
“不，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有错，我不该纵容你这样什么也不说，合该我们两人，遮遮掩掩地，平白蹉跎了这十三年。”柴俊把头靠在他肩上：“既然我们现在都知道错了，那么就还有补救的机会。”
“你说得对，我现在，已经完全想清楚了，别人怎么看你或者怎么看我，我都不怕，我是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的！”赵成坚定的说道。
十三年，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爱着这个人，大靖朝虽也有男人与男人在一起的事例，可那多远在南边蛮夷之地，也有京都富贵人家豢养男宠，可说到底，都是不容于世的。
距离洛城不远地临兆曾出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临兆一家玉器店的年轻老板被人捉奸在床，而与他同时被抓的另一个人，却是他镇上有名的秀才，这事情之所以会震动整个洛城，却是因为这两位当事人，都已有家室，且在众人面前，他们掩饰的太好，毫无交集，没料到，背地里却苟且在一起，那玉器店年轻老板的娘子家里颇有些势力，于是抓了秀才，打断了他双腿，让他下半辈子，拖着残缺的身子，行乞到死。
而那玉器店的老板，他的娘子当时因为已有身孕，且平日里被他哄得十分听话，因此虽没了名声，却只是带着一家人搬到别处便了事，只是把所有罪责都推到秀才身上。
洛城虽然离临兆有些距离，然而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因此对男子与男子在一起这样的事，即便这件事已经过去近二十年，却仍然十分抵触，好似他们都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人。
几人一边用着午膳，一边听柴俊他们讲这件事。
温江听罢，不解道：“都过去二十年了，柴俊大哥你们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柴俊面色沉重：“我爹娘当初就是在临兆那边遇害的，我从临兆一路行乞回来的路上，曾到过一个破庙，乞丐也有所谓的地盘，当时我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也遇到过一些好心的人，但他们都对一个双腿残疾的乞丐十分厌恶，发现他在附近出现，就会赶他走。”
“那个乞丐难道就是——”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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