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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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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满宫堂作者:木兰竹

第39节

不过那家人也不省油的灯,断尾求生,抛出旁支的人当替罪羊,保全了本家嫡系。并且黎膺也没查到这个死士团伙就是刺杀凌蔚的证据——这就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偏偏就是没证据。所以那家人只是违反国家律令,私自豢养超出规格的私人武装而已。

当替罪羊的旁支被流放,本家被连坐,交了一大笔罚金,好歹把人都从牢中赎了出来,贬官的贬官,外放的外放,在朝中是彻底没了声音,只勉强的保持着末流官宦家族的位置。

所谓世族杨家,已经不复存在。

黎隶倒是想大开杀戒。反正只要抓住一个把柄,其他把柄就可以自己造出来嘛。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家人犯事了,他只要下旨说有罪就好了,难道还有人查不成?

倒是凌蔚劝说道,除了杨家,还有其他世族。虽然有跟着杨家的,但大部分已经归顺皇帝陛下,并且努力让自己从不受控制的世族朝着皇帝手掌心里的勋贵转变,要么立军功,要么参加科举。皇帝陛下若是对着杨家太狠辣,恐怕其他世族会起唇亡齿寒之心,反而被吓出了异心。

不如给人一种皇帝陛下还是很仁慈的感觉,让他们麻痹。

反正最大的刺头子已经倒下了,剩下就是小喽啰,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对于他们,花钱、吵架、贬官、流放,就足以让他们从所谓世族的名单上被抹去名字,这比死还难受。皇帝陛下大不可杀人。杀人杀的太多了,反而会被人抓住把柄。

皇帝陛下见被刺杀的苦主都这么说,也就罢了。

反正他其实忍这么久,不就是不想落下一个暴君的名声吗?而且他也知道,对于那些把面子和家族看得比一切都重的世族而言,失去现有的地位,是比死更难受。

等待他们的,要么是死守着面子过着别人都唾弃的生活,要么彻底背弃家族和历史投入皇帝陛下的怀抱。

无论哪种,能左右朝政的世族已经不存在了,对皇权就没有威胁了。

果然皇帝陛下看似仁慈的做法,赢得了朝堂内外一致好感。大家都高呼皇帝陛下仁慈公正。

反正在他们看来,只要没满门抄斩什么的,没血流成河什么的,就没有吓坏他们的小心肝,那就是好的。

皇帝陛下适时的放出这是凌蔚安抚了暴怒的他的结果,是凌蔚说怒气不应该左右理智,再生气也要保持微笑……呸呸,再生气也要按照法令律历公正行事。

于是凌蔚又成了大善人。

这次倒是没有冤枉凌蔚。

凌蔚确实是圣人了一把。他毕竟是从现代社会法治社会穿越过来的,虽然自己被刺杀了,但看着那家老老小小无论无辜不无辜统统都会被杀,他还是做不到。

他可以毫无忌惮的在战场上杀死敌人,但是对着这些残忍的连坐制,他还是做不到。

其实他也没有真的想拯救什么人,只是虚伪的不想让良心不安,所以跑去跟皇帝陛下叽叽歪歪了几句。那心理大概就是,无论有没有用(其实凌蔚真以为没用的,历史上政治斗争哪次不是血流成河),反正自己做了,良心就过得去了。其他人结局如何,就和他没关系了,睡觉也能睡得安稳了。

哪知道真的成功了。

只能说碰巧和不想落下暴君名声,又自信自己已经掌握了朝政即使不杀那么多人也不怕再有人有异心的皇帝陛下的心思不谋而合了吧。

不过虽然皇帝陛下没有判谁死刑,但流放的人中有好几个刚走出京城就“病逝”了,在京城中只是削官在家的几位本家有话语权的人也统统“暴毙”,这罪有应得的人,该被老天收走的还是收走了。

民间都传着这些人是老天有眼,即使皇帝陛下仁慈,老天都不会放过这些作恶多端的人。

但是稍稍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是什么回事。

只是这种小小的流血,即使在明白人心中,也不会降低皇帝的仁慈评价而已。

他们也觉得,这家人刺杀朝臣勾结外国罪该万死,别说满门抄斩,就是株连九族都是应该的——华夏人都对卖国贼深恶痛疾。虽然他们把证据抹销的很干净,让皇帝陛下没抓住小辫子,留下了性命。但是这该死的主谋还是得死啊,不然不足以平众怒啊。

连其他已经归顺了皇帝陛下的世族都觉得这几个死得好。在他们看来,无论怎么内斗,但大家都是华夏人,这得多不要脸,才会去勾连外夷?

通敌卖国,这就是国贼,这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们耻于与这种人为伍,这种家族也不配称之为世族。

世族也是有自己的坚持和风骨的。

所以这些人的死,也让他们觉得清扫门户,大快人心。

杨家剩下的人,整日提心吊胆,即使还有些在京中做官,但都夹着尾巴做人了好一段时间,自不用说。

所谓世族联合起来扳倒晏朝皇帝和太子,重振世族雄风的大计划,因为领头羊(杨)的垮台,算是彻底崩塌了。

……杨家出事之后,黎适终于聪明了一把,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在听到连其他世族都唾弃这被灭掉的杨家,说他们是卖国贼,不配称之为世族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就失败了。

他怎么就会想着连同世族去扳倒他们黎家?去连同倭国去扳倒他们晏朝?

就算再怎么争夺皇位,都是他们黎家内部斗争,他怎么会想着连同外人把黎家的根都挖了?

黎家的根都挖了,他当皇帝还有什么意思?当一个被世族操控的儿皇帝?那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向太子臣服,和自己三个弟弟一样,当一个实权王爷呢。

看着三个被自己看不起的弟弟,如今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在朝中民间也都拥有了极大的声望,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子都乐见其成,并没有制止的意思,黎适也后悔了。

但是后悔也晚了。

这种已经失败才来的后悔,说是马后炮都抬举他了,不过是失败者的抱怨吧了。

什么早知当初什么的。

皇帝陛下惩处杨家之后,并没急着对大皇子、以及归附杨家的其他家族动手。

他还是很仁慈的,等着那群人自己表态呢。

这种态度,比直接处治人还让人胆战心惊。

这就跟等待判决似的,谁也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什么。

一瞬间,之前无论是暗藏祸心还是高贵冷艳保持中立的世族们纷纷拿出行动,家中的老家伙纷纷告老告老还乡,并且以告老还乡为由向皇帝陛下“提要求”,希望能磨砺自家子侄,把朝中做官的子弟都外放出去“历练”一番。

他们还广散家产,捐给国库,甚至把一些良田都捐给国家,说要作为义田,安置受伤致残的士兵等。

这些措施,按照他们之前的态度的不同,所做的程度都不同。和杨家走的最近的家族简直是倾尽所有,就希望得到皇帝陛下一句“不追究”的话而已。

只要皇帝陛下不追究,他们的子孙还有崛起的一天,财产也有再赚回来的一天。但只要被打成杨家同党,他们也都背上了卖国贼的锅,那就是祖祖辈辈都洗不掉的污点,除非彻底舍去历史。

世族的底蕴就在于历史,没了历史,他们什么都不是。

凌蔚也没想到,太子当时铺垫了那么久的伏笔,现在起作用了。

当时太子只是想彻查此事,把凌蔚被刺杀之事从私人恩怨上升到国家大事,这样无论背后黑手是谁,都能下手报仇。

没想到这伏笔影响这么大,成了世家的催命符。

别说凌蔚,太子本人都瞠目结舌。

“这可太可怕了。”太子道,“这就是瑾堂说的谋定而后动吧。”

“不要乱用成语。”凌蔚更正道,“这叫瞎猫遇上死耗子。”

太子被噎了一下:“瑾堂,瞎猫遇上死耗子不叫成语吧……”

“太子殿下,你是福星啊。”凌蔚叹息,“真是傻人有傻福。”

“是啊,我也觉得我是福星。”太子得意道,“真是傻……瑾堂你什么意思!”

“哎呀不小心说漏嘴了。”凌蔚用袖子掩住嘴,特别无辜。

太子气得跳脚:“我哪里傻了?你说我哪里傻了?!”

“下官胡说的。”

“你明明就是不小心说了心里话!”

“下官真的是不小心乱说的,殿下你要自信啊。”

“这和自信没关系!”

……

“瑾堂又和启辰闹起来了。”解决了心头大石,黎隶心情爽啊,“两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黎膺点点头:“谢家现在想迎回谢荣回宗。”

“当初陷害谢荣,现在出事了又想拉谢荣回去收拾烂摊子。”黎隶笑道,“谢荣该不会为了家族面子,真答应回去了吧?”

“谢荣并没有答应。”黎膺道,“谢琼又来找瑾堂,抱怨说他们家早就没了面子,何必回去更没面子,要是谢家其他也沾了通敌卖国的事,岂不是连累自家名声。反正都是自家没问题,管别人死活。”

“谢荣那老狐狸是想借儿子的口跟朕表忠心吧。”黎隶显然很满意,“算他清醒。”

若是谢荣选择回去,黎隶的确不准备拿谢家开刀,但谢荣一家也别想有什么前途了。

他相当于用一家子的前途,换世族谢家的面子。

谢荣豁出去把自己面子踩在脚下之后,也终于没脸没皮的自私了一把。谢家什么的,既然已经对自家没有任何好处,何必用自己的小家庭去填补?自己好,自己的儿孙好,才是真的好。

二皇子才给他指明了一条能让他两个傻儿子也有前途的正路,他哪有心思去管别人?还是趁着自己还在户部尚书位置没退下来,赶快给儿子们铺路吧。

“黎适皇兄准备怎么处理。”也只有黎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问了。

“朕本来想让他去守陵的。”黎隶虽然对黎适失望透顶,但他连朝臣都不“杀”,自然更不可能杀儿子,“不过黎瑚那孩子虽然被谢妃和黎适伤的那么深,还是为他们求情。罢了,就把黎适圈在京城里,让他当个闲王,不用上朝,也不准出京。谢妃,就去佛堂住着吧。”

黎膺点头。他皇兄对儿子还是心软的。守皇陵条件艰苦,在京城好歹生活条件好些。虽然作为一个闲王不可能有多少收入,生活困窘了些,但有黎瑚救济,也能过得下去。

而且,黎膺知道,黎隶还是放心不下黎适。虽然那勾结外国的事,太子都向黎隶秉明是自己乱扣的帽子,但是黎隶还是怀疑说不得杨家真的和外族或多或少有勾结。黎适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安全。

没有把黎适圈禁在府内,只是圈禁在京城,已经不错了。

其实所有官员和宗室,不都是无圣旨不得离开驻地吗?这么看起来,似乎黎适也没受到什么惩罚。

但最大的惩罚,其实是“闲王”和“不得上朝不得入宫”吧。

这相当于变相剥夺了黎适皇子的身份,甚至连宗室都不如了。

宗室还能入宫呢。

不能入宫不能上朝,在地位上和贬为庶人也没区别了,只是面子上好看些。

黎膺可以想象,黎适在得到这道旨意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不说黎适,在谢妃得到旨意的时候,就大闹了一场。

为了安抚谢妃,黎瑚还专门向皇帝陛下求了让自己去宣旨,就怕他母妃一时脑抽,他好不容易求来的情又白费了。

他想着,母妃老老实实吃斋念佛,大哥老老实实在家反省,父皇过些年,对母妃和大哥的愤怒减少了,哪怕只是从愤怒变成不在意,到时候他求一求,说不得母妃能被放出佛堂,大哥也能重新进宫。

大哥没有被剥夺皇子身份,就表明之后还有回转的余地吧?

就算父皇不松口。他觉得太子被凌蔚教导的很仁厚,如果大哥和母妃不捣乱了,为了名声,说不得新君登基的时候,也会用大哥和母妃显示一下新君的宅心仁厚吧?

黎瑚还是聪明的。黎隶留着谢妃和黎适,就是存了等太子登基后,拿这两人刷一把名声。

但是谢妃显然之前没脑子,现在还是没脑子,把黎瑚好不容易求来的情践踏了。不但没能体会到黎瑚的好意,反而谩骂黎瑚拿她和黎适跪舔皇帝和太子,狼心狗肺,丧尽天良。除非黎瑚用自己去换回黎适,不然她就当没这个儿子。

听着谢妃的咒骂,从他甚至都祸及到他的王妃和他才一岁的幼子,黎瑚彻底心冷了。

或许人就是欠虐,母妃和大哥从未对黎瑚好过,更从未把黎瑚当做亲人过,但黎瑚理智上明白了,心中总是抱着一丝幻想。

毕竟这是他母亲,毕竟这是他同胞大哥,这本应是他最亲的亲人。

然而他得到了什么?

豁出去顶着惹怒父皇、甚至可能赔上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前程的代价求情,结果只得到恶毒的咒骂,甚至祸及自己妻子和孩子。

“母妃好自为之。”黎瑚板着脸道。

人总要长大,总要看清现实。

第一百零一章公务员考试

黎瑚好歹也是谢妃的儿子,谢妃怎么能做到如此凉薄?

不过他想起来武姜对郑伯,乌雅氏对雍正,好像历史上这种事也不算少见。

只是可怜黎瑚。听说他从小到大都没得到谢妃和黎适一丁点温情,但他一直没有放弃谢妃和黎适,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黎瑚听了凌蔚的评价,忍不住抖了一下。

他说的话似乎都对,怎么听起来这么让人觉得恶寒呢?明明他是心中苦闷想要找凌蔚一醉方休(又惦记凌蔚新酿的酒了),结果被凌蔚这么一番同情,他觉得自己简直跟个傻x似的。

别人又没有把他当亲人,他良心上道义上过得去就成了,何必把自己憋的这么苦哈哈的。

“因为你从小缺爱?”凌蔚分析道。

黎瑚:“……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告辞!”

缺个屁的爱!他再管闲事就真的是傻x!

“赵王可真不容易。”凌蔚把黎瑚吓走了,还在叹息,“缺爱缺成这样了,你们应该多关心一下他的心理状况啊。”

黎膺半晌无语。父母俱在生活安逸还能缺爱,他这种爹不亲娘不在周围一堆不坏好心的人,岂不是要翻了天了?

真亏凌蔚想的出来。

不过虽然他心中这么想,却一本正经的点头:“我会跟皇兄说的。”

……且不说黎隶听到这“缺爱”的话之后,心中是何等滋味。

凌蔚闲了一阵子,又被当成万能砖用了。

这次,他终于去了吏部。四部呆齐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黎隶把凌蔚扔去吏部,确实是缺人手了。

世族终于分崩离析,彻底向黎隶俯首。世族的人贬的贬撸的撸,平时紧张的官位居然空了小半出来,急需招人。

今年恰好遇到外地官员进京述职,黎隶就想挑一些有才有德的人,进入中央工作。

但这选择,就有些困难了。

虽然可以通过述职来选,但谁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挨个查,又很废功夫。

凌蔚听了皇帝陛下的烦恼之后,嘴欠道,让他们考试得了,把想问的都出试卷上,进行笔试。然后取空缺官位四到五倍的人数进入面试。

黎隶面色复杂的看着凌蔚。

凌蔚马上捂住嘴:“臣是不是犯忌讳了?臣什么都没说!”

黎隶摆摆手:“犯什么忌讳?这主意挺好啊。这样吧,你就去吏部吧,给朕弄个具体的章程出来。若是弄得好,以后也可以沿用。”

“臣只是纸上谈兵,实践不成的。”凌蔚忙道,“陛下还是召集其他大人,想一个具体的方案出来吧。臣才疏学浅啊。”

“办不好就挨板子。”

“陛下啊,臣真不会啊!”

“办好了下次出海准你和老幺一起出去。”

“臣遵旨!”凌蔚立刻跪下,郑重磕头谢恩。

黎隶:“……德性!”

“陛下金口玉言!”凌蔚忙道,“可不能反悔。”

“那得你把差事办好了。”黎隶冷哼一声。

凌蔚道:“臣一定尽力!陛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去去去!朕当然是金口玉言。”黎隶把凌蔚赶走,让他赶快回家想方案。

其实无论有没有这事,下次出海皇帝陛下都准备让凌蔚和黎膺带着太子出去看看。

他那三个儿子航海回来之后,整个人从内而外都发生了很大变化,眼界也宽广了许多。他十分欣慰。

太子以后是要作为一国之君的,眼界也自然不能太狭隘了。

虽然出海有风险。但是做什么没有风险了?除非把太子关在京城不准出去,不然哪里都有危险。有了黎膺和凌蔚在,危险也不会太大。

看,每次出去凌蔚都会自己把霉运揽住,其他人啥事都没有嘛。

不过出海什么的,朕也很想出去看看啊。以前也南征北战闲不住的皇帝陛下已经很多年没出过京城了。他爱的是马背上的热血生活,又不是逛园子,所以也没有弄个出游下江南什么的。

反正太子也长大了,说不得自己真有机会出去转转,只是那时候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禁不禁得住。黎隶叹了一口气,把这念头抛到脑后。

不过念头既然生出来了,就在心中扎了根,只等下次有机会,再冒头。

……听了凌蔚得意洋洋回来邀功,说下次出海一定能带上他两的时候,黎膺顿时哭笑不得。

本来他们就能去啊?他已经得到旨意,在筹备下次出航的事了啊。

皇兄这是用了一个本来就要给他的饵,又把凌蔚诱进坑了吗?凌蔚怎么这么傻?

黎膺想了想,还是没忍心说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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