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相叹了口气,似乎想将这繁重心事随着叹息卸下几分。
反正,此事已全权交予陆阵云,料想不日也会有个妥帖的结果。阵云,是个睿智稳重的人。
“丞相!丞相!”
外间传来了低沉踏实的声音,方才如风中残烛的梅相眼中又有了光。他扶着遍描螺钿的攒框强挣着坐了起来,一旁的刘世清急忙为他披上裘氅。
“丞相,信忠来迟,丞相受惊了。”甘信忠受了引导进了内间,见着梅相几乎油尽灯枯之景,不禁心惊。他想起了壮志未酬,骨灰洒遍大江的荆州大司马司徒浩志。
见他惊心胆颤几欲滚落热泪,梅相摇了摇头,叹道:“生死天命,乃常事矣,信忠不必多心。”
甘信忠的眼中盈了热泪,折出殿内微弱的光:“丞相还未见荆州霸业雄图……”
梅和察挥了挥手:“垂垂朽矣,不提也罢。你来之后,可有见过日盛?”
甘信忠点了点头:“颇受打击。”
“打击?”梅相皱了眉,咳了几声:“恐怕不是吧。”
甘信忠偏着头想了想,望见梅和察额上几欲全白的发,终而还是作罢。
“夷陵苦战,他竟想着借水鬼因由层层盘剥路过船只,这才耽误了战机。我只以为他只是有些徇财好色,犯不上有什么大错处,没想到……”
梅和察言至此,像是一股气不顺心,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胸腔之中尽是骇人之音。
梅相疑了世子。甘信忠在心里默默地想到。梅相为何会忽然疑了世子?定国重臣,最忌君臣猜忌,一旦离心……
甘信忠不禁想起,前段日子,梅相因山河先生一事同世子池日盛百般争执的光景。这个想法只是冒了一下头,便被甘信忠自行摁灭了。
他未开口明言。
一旁立着的尚书令刘世清抚着梅相后心,低声说道:“口岸一事有蹊跷。恐有人陷害世子。”
梅和察的咳凝滞了片刻,他回首望着这位自己最为得意的门生,问:“世清此言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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