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劲柔看着洛轻云的神情,少有的阴郁。
所以吧虽然这个比喻不大合适吧,你跟谈墨有缘无份。
洛轻云笑了,手指在瓷杯的边缘碰了两下,您是不是特别期待我内疚、难过、捶胸顿足,遗憾昨日因今日果?最好自我反省一下自己的眼光怎么就不如高炙?
耿劲柔僵硬地笑了一下:怎么可能呢?您可是我们这里的精英啊。
与其遗憾过去,不如把握现在。耿先生,我很感激高炙谢谢他让谈墨变成现在精神独立又强大自信的样子。
同时,洛轻云没来由地无比庆幸了起来,因为他难以想象如果当时自己把谈墨留下来,他的天真崇拜会左右他的判断,他没有办法成长为现在这样手握利刃却心有刀鞘的强者。
啊?耿劲柔没明白。
我很清楚自己,不适合成为别人的理想,因为我的内心没有热度,我的世界只有成功和失败。而谈墨跟着我,要么死在那次全队覆没的任务里,要么死在零号基地,就算不死我也会让他对自己的理想怀疑,对自己的价值感到疑惑。
在那场残忍至极的任务里,如果谈墨真的是自己的监察员,会不遗余力甚至深入零号基地的腹地去救他,而洛轻云不知道该怎样保住他。
只是想象谈墨被开普勒生物吞没和碾碎,洛轻云的手指一颤,那是和死亡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相信自己是最强大的融合者,但是在零号基地面前,他不堪一击。
所以他庆幸谈墨对监察员这个位置的执着,选择了高炙,而不是回到灰塔受训一年又来到他的面前。
洛轻云站起身来,他本就身型修长,阴影几乎把耿劲柔完全笼罩住。
耿劲柔仰视对方,笑容有些难看:那个谈墨的申请已经通过了
洛轻云端起咖啡杯,跟耿劲柔面前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瓷器的震动让耿劲柔莫名心痛,紧接着那只瓷杯就碎了!
而洛轻云手里的杯子却完好无损,他将最后一口咖啡饮尽。
耿先生你看,如果我不高兴了,就要越界。你觉得到那个时候,谁能救你?
说完,洛轻云转身走了出去。
耿劲柔看着面前的瓷片,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你想要谈墨就要呗,干什么给我碰瓷呢?
这套瓷杯可是珍藏款!
耿劲柔欲哭无泪。
而洛轻云的声音远远传来:你确定中心城会让他安然退休吗?那个任务,让六名熟练使用朱雀的监察员连遗体都没能收回。
耿劲柔眼睛一颤谈墨就排在第七位。
洛轻云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去研究所。
赵教授,我需要请您帮个忙。
轻云啊!真难得你竟然有事情请我帮忙?什么事啊?
我记得您负责的研究项目里有神经毒素的新型镇痛剂,我想要调用。洛轻云说。
轻云,是不是你受伤了?赵教授担忧了起来。
我没有受伤,是给一个很重要的人使用。
赵教授很遗憾地说:但是中心城今早才来的通知,要征调我这边的新型镇痛剂。我也奇怪,中心城要这种镇痛剂干什么?用的人不多啊。
没关系,我再想办法。
洛轻云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打开来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喉咙里像是过了烈酒。
他下意识寻找那种痛感的来源,埋得很深很深,痛到一呼吸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抖。
明明曾经被米诺斯虫的神经线穿透,被鳞鸟剥离血肉,被监察员的匕首刺入胸膛可他从没有觉得那是疼痛。现在却好像是在痛。
那一刻,他想起了在运输机上谈墨单手撑在自己耳边,低下头来叫他给自己点烟的画面。
那时候洛轻云只是单纯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但现在想起来也许是谈墨终于得偿所愿的释然。
因为谈墨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他了。
我好像没办法就这么放你走了。
凡是过去,皆为序章。
高炙、谈墨他们一堆人去了本市的一家KTV,江春雷特地货比三家,确定这一家的啤酒便宜不掺水、歌单横跨百年、沙发够宽敞,一个包厢五个麦克风,保证他们每个人都能抢上麦,谁也当不了麦霸。
谈墨今天兴奋得很,点了一排啤酒,老常还特地瞟了一眼高炙,高炙点了点头这才敢叫服务生把啤酒拿过来。
老常当着服务生的面,手抓德国小强,伸到对方面前说:小哥,你这儿的卫生不大行啊!要给我们打折啊!
服务生尴尬了起来:这个德国小蟑螂,您就是换一家KTV也能找到。
吴雨声直接把那只小蟑螂给弹掉了,公寓里怎么没见你这么爱干净?不就是德国小强吗?又不是米诺斯虫!
老常语重心长地说:德国小蟑螂异化成的米诺斯虫才麻烦呢!有这些虫子就有虫潮感染的隐患!
放心,真有米诺斯虫来了,全都给你一个人塞嘴里吃掉!谈墨笑嘻嘻地朝服务生眨了眨眼睛。
服务生赶紧退场。
五个人坐一排,仰头吹瓶,特别有气势。
毕竟k歌之前怎么能不润润喉呢?
谈墨手腕上的通信器传来叮咚一声,他一边把最后一口啤酒含进嘴里,一边点开信息看,整一口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
眼泪都给呛出来了。
怎么了?高炙一边拍着谈墨的后背一边问。
灰塔没有通过我的退役申请。谈墨的目光沉了下来,一把抹开脸上的啤酒,只批了我一个月的假期草我要去找耿劲柔那个老狗逼!
高炙的眉心皱了起来。
整个KTV的气氛变得压抑。
谁知道老常忽然跳起来欢呼:哦万岁!我这个十年公休假的选手都还没退役,你就想回家享清福!没门儿!
吴雨声也笑了,白感伤了。
常恒和吴雨声交换了一个眼神,现在培养一个inspector不容易,更不用说像是谈墨这样高命中率的。
稀缺资源,岂容雪藏。
还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呢这就是流水宴,吃的是延绵不绝~江春雷也嚷嚷了起来。
滚滚滚!谈墨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不喝了!我现在就去灰塔!
高炙却摁住了谈墨,可我确实是要走了。你小子就不能好好地陪我喝几瓶?
包厢里的灯光很暗,高炙的目光变得柔软又遥远,谈墨顿了一秒,抓过了另一瓶啤酒,和高炙一碰,老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