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吧应与臣怂了,缩着脖子坐在沙发边缘,我亲哥能把我从东边儿砍到西边儿你信吗?
门外,贺情把收拾好的垃圾袋放在了楼道里的垃圾回收处,犹豫着要怎么进屋。
说实话,表弟也这么大了,该做什么事儿自己都有数,自己再怎么算是哥哥,和他平辈,有什么事儿也只能提醒一二。
贺情和夏烧亲近,知道夏烧平时的生活看似光鲜亮丽实则枯燥乏味,这突然找到了一个高危乐趣,一时不知道是好是坏。
况且他自己也玩儿过赛车,还出过大大小小的事故
他没资格去说什么。
一想到那时候满驾驶座的血、医院里被单白茫茫一片,耳边引擎声仿佛又在脑海里呼啸而过。
贺情忍不住头皮发麻,很害怕同样的场景在弟弟身上发生第二次。
以前他也对摩托车有过兴趣,被当爸的追着撵了好几天,从不知道哪儿扯了张已经泛黄的老合影,说,看,这个,这个,都是你几个未曾谋面的叔叔,都是玩儿摩托给玩儿没了
再者就是谁的儿子多么优秀多么出色,结果不听家里劝告,晚上飚夜车,横死在了哪条公路上。
贺情当时听得无所谓,觉得这种事跟自己根本没关系,可是当落到身边人身上时,他一联想到自己出过的事故,仍然感到后怕。
但是他明白,人总是要为心之所向活着的。
一进屋,贺情先把毛衣纽扣解开散了散热,抬下巴招呼道:应与臣。
到!被喊到大名的无关闲散人员速速起身,手里拿着半只刚撕下来的鸡腿。
你进屋,倒了杯热咖啡,贺情抿抿唇角,我有话给小烧说。
这回应与臣不同夏烧作难兄难弟了,趁此机会揪一把夏烧软到不行的脸蛋儿,抱起桌上剩下的炸鸡往卧室开溜。
应与臣给出的理由是:你要谈话谈凉了多可惜!
夏烧无法反抗,只能坐在沙发上冲应与臣死命干瞪眼。
他心跳加速着,抹了把被头盔捂出的汗。额头上黏着的碎发全乱了。
贺情在沙发上坐好,扯了张卫生纸给夏烧递过去,擦擦汗。
因为足够亲近,贺情也不和夏烧多废话,挨近了些认真道:我就知道你去澳门绝对不是想播节目那么简单。你真在玩儿?
嗯。夏烧点点头。
玩多久了?贺情眉头皱了起来,最近市内查摩托查得挺严,说是前几天你上路没问题吧?
夏烧一愣,完全没想到贺情不但没生气,还问他上路相关的问题。
他想了想怎么组织语言,像想要努力安慰似的往靠近贺情那边坐了坐,说:摸车到自己能玩儿上有快三个月了不过哥你放心,我平时的骑行时间并不长。
贺情低头揉了揉酸疼的手心,抬眼,柳岸带的你?
不是夏烧摇头,不解地问,为什么说是岸姐?
她在做传媒之前做过本地网络论坛的二手车交易市场主管,贺情说,我认识她,所以我才把你交给她带。
夏烧倒真没想到过柳岸有这么一段。
那么这样说来,柳岸认识江浪霆自然也顺理成章。
什么车?贺情突然出声。
夏烧老老实实地回答:豪爵铃木。
换个宝马吧?安全性能高点儿,贺情嗓音温和,微微眯着眼,对了,你铃木是不是绿色的?
嗯。夏烧怔愣着点头。
原来这么早就被发现了?
哦那我见过,贺情道,有次我回家拿东西,看见楼下停了辆颜色挺特别的铃木。没想到是你的车。
是我的。夏烧只能这么回答。
真不换车?
?
已经做好了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准备,夏烧不知道为什么反倒还被问要不要换新车。
他坐直身子,摇了摇头:真不用,哥,我那铃木骑着挺好的。
贺情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带有担忧,你骑车的事我不太想去约束你。如果你是追求速度,我换辆兰博给你玩儿,摩托车能不碰就不碰。但这是你的爱好,我不能强制性去要求你什么。
他顿了顿,想又要去讲让夏烧换车的事情,我记得今年宝马出了一款
贺情话说一半,收住了声儿,再抬眼时目光又不一样了。
夏烧看贺情的眼神,有点怕: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贺情眼眶有点红。
你真的想好了?他听见贺情问道。
你真的想好了?
从澳门飞回来的孟前泽也这么问。
江面夜色已沉,MBAR门口户外池畔水烟吧内静坐着两人。
孟前泽是赶回来的,一落地就从机场往市里江边走,行李还寄存在酒吧吧台。
他叼着烟在门口等了江浪霆好一会儿,辛猎恰巧出来看门口车位情况,撞见孟前泽,又才回头赶紧跑上楼叫老板,江浪霆这人才抱着一箱酒从楼上下来,见孟前泽一脸怒气,反倒主动找了个地方说好好谈谈。
江浪霆把茶沏好放在一边,又用手背试了试鸡尾酒杯的温度。
孟前泽看得一个头两个大,越想越不明白,问道:越野赛请你你都不去?怎么,腻了?????不是腻。江浪霆说。
为什么?
我说过,心愿已了,江浪霆淡淡道,没有什么赛事值得我去闯了。
孟前泽一下飞机就往这边赶,听到的可不是江浪霆这样的话,江二,你在东望洋表现相当好,甚至好几位选手私下都在打听你
孟哥。略显疲惫的声音。
格兰赛你成绩不错,车队说找过你谈一次,想要签约,但你拒绝了。我这次也不是来当说客,只是感觉你就这么放弃参赛实在是可惜。你不是一直想走职业吗?孟前泽见江浪霆的语气没之前那般强硬了,于是乘胜追击,当年你和我龙泉山见面时,你和我怎么说的?
死也要死在赛道上。
江浪霆那会儿年少轻狂,和已经遛弯儿遛成老油条的孟前泽在龙泉山一遇,杜卡迪战本田,用车队的话来说,要拉赛场上去跑转速,轮毂都能舞出火花来。几年一晃而过,孟前泽的本田早换了双R,江浪霆的杜卡迪还是杜卡迪。
也是,圈里总说骑士总在成家时收起他们的剑。但江浪霆没成家,他这情况也不可能成家。
孟前泽不太能理解,因为他自己本就是个居无定所的人。
有时候外出跑公路,带上干粮一路骑行,走到哪儿歇到哪儿,心态也逐渐有了变化。最开始过夜还要找旅店,现在就随便了,取帐篷找地儿搭个窝,等天亮了还能继续往前骑。
你说的我都明白,孟哥。江浪霆明白队友惜才,但是人如果不是独自一人了,总有顾虑。
他只觉得裤兜里的摩托车钥匙像在发烫膨胀,随时准备从衣物内一跃而出。
顾虑什么?你那小对象不也跟着你一块儿玩吗?人家被你带得有瘾儿了,谈个恋爱又让人戒?孟前泽实在是想不明白江浪霆什么个意思,也没个准话,语气强硬了一些:那以后你们分了又怎么办?当然,你要回来我肯定欢迎你,但是你不能因为感情这样
不会分。江浪霆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