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岁女人说:“来华盛顿公干的祖宗们,一半是文化人,一半是道貌岸然。”我信,因为华盛顿这地界哪哪都让我觉得精神文明略胜一筹。我仰着头,说:“有多久没看过这么完整的天空了。”彭其扶住我的肩:“别看太久了。”彭其知道,我仰头仰得太久,就会冷不丁晕得耍醉拳。这是徐恩所不知道的。要是徐恩见我晕得站不住,他一定会说我在耍猴拳。他的嘴里吐不出象牙。有些东西,只有时间久了,才有会。我和彭其的那六年,是徐恩怎么追也追不上的。不过他还在不在追?也许,他已经流着哈喇子回去了那片争奇斗艳的花园。我甩甩头。华盛顿的天空之所以完整,是因为它拔头筹的华盛顿纪念碑,也不过区区一百六十九米而已。一百六十九米,我想我爬上去也用不了多少工夫。彭其说:“美国人自称它可以和金字塔媲美。”我皱皱眉,觉得它不过是像一支大大的铅笔。
真正走到时不时出现在电视里的美国白宫面前,我偏着脑袋说:“彭其,走吧,我们去吃饭吧。”彭其捏了捏我的脸:“黄青青不愧是黄青青。”我和彭其走了,我又回头看了一眼白宫,心想我以前看见卖麻酱火烧的早点铺门口没有排长队,心潮还会澎湃那么一下,怎么我看见了你,心里连潮都没有?白宫很失败,要么就是黄青青很失败。上了车,我对彭其说:“等一下,我忘了拍照了。”我下车,急匆匆地跑回去,按了两下快门。这我也没白来了。
事实上,白宫不失败,失败的的确是黄青青这个人。美国国会,美国国家博物馆,五角大楼,以及诸如华盛顿杰斐逊林肯罗斯福等强人的纪念碑纪念馆纪念堂纪念公园,通通没有比过那不用排长队的早点铺。按照那个二十多岁女人的理论来评价,我不是文化人,不过,我也不道貌岸然。我精神层次低,而且我承认我精神层次低。
值得一提的也有,比如美国国家博物馆中的名画,我虽然看不出名堂,但是我不得不说人家画的就是比我强。至于那些抽象派的雕塑,我就不服了。我打小就玩胶泥,次次捏出来的都那样,如今我也识字了,让我赋予它们一些深层次的含义,我也诌的出来。有个支棱着的叉的,就叫“腾飞”,有个弯着的叉的,就叫“不得不屈服”。
还有值得一提的,就是个并不怎么闻名的玩意了。那是个僻静的地界,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有个深灰色的金属人像雕。那人躺着,身子埋在土里,只露出头和四肢,看上去狰狞而富有爆发力。这个人像雕的名字叫做“觉醒”。彭其为我拍了一系列照片,我回去一看,我除了坐在雕像的牙上,就是抱着雕像的脚趾。我责备彭其:“你怎么把我拍成这样?跟猴似的。”彭其说:“我技术确实不怎么样,所以只能是什么样就拍成什么样。”我“觉醒”了:原来,我常常淘得跟猴似的。
第23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