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没走。他在把我送到学校后,终究也因着那未知的结果,而惶惶不安地守在了原地。原地?没错,之所以有“原地”这个词,就是因为存在着令人无奈的倒退,令人无奈的周而复始。
我对徐恩笑了笑:“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徐恩抚着我的背,我继续说:“放心,我不会再哭了。”我和徐恩之间有了太多的苦难,有了太多的泪。那样多的牵扯,那样多悲哀的必然和偶然,够了。我说:“徐恩,我要回去几天。”徐恩要开的口,被我用手挡了下来。我笑着:“放心,我自己可以的。”
教授准了我两天假,加上周末,我订了为期四天的往返机票。除了徐恩,没有任何人知道我的这次行程。徐恩从头到脚的不安心,我挤出笑容:“你看你看,我回程机票都订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徐恩的笑容比我的更像是从门缝出来的:“我怕,真的怕。”“我这么艰苦朴素,怎么可能会浪费机票?”“那倒是。”我和徐恩拥抱,感受到他僵直的脊背。
徐恩在我走进候机室前,叫住我。他放弃了那困难的笑容,对我说:“青青,你一定要回来。”我没有点头,没有摇头,没有说话。我不知道,我会怎样回来。
医院里福尔马林的味道像饿极了的妖精,柔软,但一瞬间吞食了我。十几小时的颠簸已经渗进了我的骨头和血液,我扶着门口的墙壁,看着形形色色的或健康或不健康的男女,他们在我眼中摇摆,如同颤抖的精灵。我揉了揉眉心,阳光从门外和窗外一并汹涌进来,刺痛了我的情绪。我从芝加哥的白天,飞到了北京的白天,而夜晚呢?供我蜷成一团,得以憩息的夜晚呢?不见了。我打通了夏青青的电话,我说:“我到了。彭其在哪间病房?”夏青青没有直接告诉我病房的门牌,而是说:“我去门口接你。”
夏青青走向我,带着青黑色的眼圈和苍白的唇。她与我一般模样,与我看见的映在玻璃窗上的我一般模样。我对她苦涩地微笑,她报以相同,甚至更甚的苦涩。她说:“他在三楼,我们走吧。”鞋子踏在楼梯上发出的深沉的撞击声,吞没了我和夏青青的叹息。我听不到,但我知道她在叹息。
我还是没有问彭其的伤势,夏青青也还是没有讲。我想当我推开病房的门,我会看见彭其背对着我,站在窗口,他周围是金黄色的光晕,之后他会回头,对我笑。他的头上缠着绷带,或者胳膊上打着夹板,再或者,悬着一只打了石膏的脚。但,当我站上了三楼的最后一阶台阶,夏青青从我身后拉住了我的手。我停住,回头对她说:“你的手真凉。”接下来,夏青青的话中也包含了“手”这个字。她说:“彭其失去了右手。”
我的嘴角好像抽动了一下,好像。夏青青说:“他在三零,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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