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heMe蛇与莎乐美作者:牯壮壮

第26章

他想起三十多年前，自己和E结婚的第二天，他去办理了合法持枪的手续，然后买了一把手枪。那把枪一直放在他的床头柜里，却从来没用过——他们当年住的社区是整个联合政体治安最好的区。

现在，那把老旧的枪被他从柜子里拿了出来，搁在了枕头下面。

你当刚强壮胆，不要惧怕，因为我与你同在。

S伸手在胸前划下十字，默念着耶和华说过的话。

如果明天早上，如果他和E都没事，他就送她去医院。

先是对疼痛感知变得迟钝，接着是记忆和思维能力下降，反应迟缓，情感麻木。

最后——

S听见外面有了些动静，他的心在这一瞬突然用力揪到一起。心脏用力撞击着胸膛，沉重的鼻息喷出鼻腔，他绷紧身体，久违地感受着手臂肌肉的隆起。沉沉黑暗中，他听见自己房间的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吱呀声，柔软拖鞋在地板上发出轻柔的摩擦声，那脚步声却很漫长，踩下的一步要过许久才会有接下来一步。

枪就在枕头底下。

你当刚强壮胆，不要惧怕，因为我与你同在。

你当刚强壮胆，不要惧怕。

不要惧怕。

E坐到床边，抬起一条腿搁在床上，手掌隔着碰到了S的身体。S感觉头皮一紧，或许是心跳太快，他感到一阵眩晕。他妻子也停下动作，周围的一切声响又消失了，只剩他自己努力压抑却始终无法平复的呼吸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像一块金子，被夹住然后向两边不断延展延展延展。他说不清这种感觉，只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在这时说点什么，比如“抱歉我走错房间了”之类。

他知道已经不可能了。

但至少，也让她安静地，就这样。他可以让出自己的房间，E的床单一定很脏，但他可以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就这一晚，只要这一晚他们能相安无事，天亮之后他就会送她去医院。

他不该因为害怕被送去隔离区而把一个感染者藏在家里。

这太愚蠢了。

难道邻居们说过的那些例子还不够叫他警惕吗？

那块金子还在向两边延展，S感觉自己即将窒息。手掌里攥满了汗水，绷紧的手臂伸直已经感到了酸痛。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开口说话之际，E终于又动了动，S看不清她的动作，只能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妻子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S。

他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走错房间了吗？”他假装被吵醒，声音因紧张而变得嘶哑不堪。

E没再说话。

布料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