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里，S。”

De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会被治好，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S继续跟他待在一起了。

“去附近的医院，他们会给你药。去吧，Sy。”

他的语气慢慢软化下来，像是有些疲惫，却很诚恳。既然疫苗会出问题，特效药会出问题，那关于什么胎生不会感染的狗屁言论他也该怀疑一下了。他甚至有些后悔给电视台发邮件了，如果这是未经证实过的事，他们的举动会不会相反延误了药物的研发？

S却没有动。他在照明装置的强光照射之下凝视着自己的哥哥。他能看见他眼睛里掩藏不住的恐惧，他知道没人真的能做到无所畏惧，他也知道自己和De一样都在害怕，他们在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中手足无措。疫苗没用，或许特效药也没用，他不知道什么有用，可无论怎样，他都不能照De说的那么去做，他不能自己一个人离开，把De独自留在这里。

当他离开这里，De就再也不会回去了。

“De，冷静下来，听我说。”

“我很冷静！”De再次提高声调，手上的手臂是那么沉重，他咬咬牙，略略压低了举枪的手，枪口正对着S的膝盖，“滚出这里。要是你不愿意，我不介意打穿你的膝盖，叫别人来把你扛走。”

S摇头。

“那你就开枪吧，我会告诉别人我和你都感染了病毒。”

De闻言吃惊地张大眼睛，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你他妈疯了吗？你知道这么做你他妈也会被打爆头吗？”

“也？所以你早就做好了被打爆头的心理准备？还是你就打算自己往脑袋上来这么一枪？”S平缓低沉的语气渐渐变得尖锐，他看着De的眼神里甚至有几分疼痛的愤怒，像De的言行狠狠刺伤了他的这颗心，“我是不可能一个人离开这里的！你要打穿我的膝盖也好肚子也好，随你的便！但是你，我不准你带走De！”

S的话让De的身体猛然震动起来。他强撑出来的强硬在脸上龟裂成细小的碎片，像一张被损毁的面具覆在脸上，狼狈又丑陋。他摇头，呢喃着“不”，颓丧垂手，语气诚恳地请求，只想让S远离他。他开始向后退，告诉S他会一个人去医院，他会去寻求帮助，但他不能再跟别人待在一起了，这样太危险。

人生有时就是一个怪圈，像De，千方百计地想留在有S的地方，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让自己远离S。仿佛前一次的离开只是这一次的预演，当初觉得如何痛彻心扉，到此刻，却连感知疼痛的能力都丧失了。而那时就算再难过再狼狈，至少他们还都好好地活着，想着三五年过后，也许也能像其他人那样寻找一个伴侣度过余生。

可是现在，就连“好好活着”这点都变成了无法确定之事。

De不至于这就偷偷跑去某个地方吞枪自杀，他没那么懦弱。他也不想让他弟弟变成孤身一人，他仍然是中庭里那棵高到足以撑起天空的大树，但现在他不得不独自一人面对这些。

只是结果未知。

谁都喜欢皆大欢喜的结局，生活总不叫人顺心，籍籍无名的人成为英雄，朋友间的误会解除，这样叫人高兴的结局总是更讨人喜欢一些，De也希望如此，他希望自己能得救。可他也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丧失了痛觉之后，难过时连心脏都变得麻木，他觉得胸口闷闷的，却再也无法体验那种胸口疼痛的感觉。

这样也好。

至少不会太难受。

De关掉了照明装置，转身朝黑暗中奔去。他仍会感到疲累，喘息时会发出浑浊的声响，这些都让他感觉很好，让他觉得自己并未丧失掉一切鲜活的感官，至少他还活着，在内脏变成一摊烂肉之前，他还能做点什么。

一群感染体突然撞了出来，它们围住De，拖动僵直的身体扑向他，抓住他的胳膊，手指触上他的肩膀和脑后。僵硬冰冷的触感贴上De的头皮，会动的死物令人毛骨悚然，扑面而来的腐臭气味让De一阵反胃，他一手堵住一个感染体大张着凑过来的嘴，低喃着“我可不想变成你们这样”，开枪打烂了它的头。

冰冷的血和脑溅上De的脸，那气味让他差点吐了出来。他在恶心的异味里用力喘息着，抬脚踢开身侧的一个感染体，反手抓住从他背后咬住他肩膀的感染体，枪口递过去抵住他的头顶，扣下扳机，碎肉和脑浆瞬间溅了他一身。

他真不愿意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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