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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也无,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胡夜的厥词,又像是没有听懂胡夜话语中的讥讽和挑衅。

“有点怪……”瞿白低声自喃。

胡夜听了,眼中利光一闪,忽而明白了什么似的,眼睛锐利地射向对面的虚谷三圣,语气十分危险地问道:“你们设计我?”

瞿白一惊,立即抬头看向胡夜,不知他这话从何来。

胡夜将瞿白轻轻地拉拢到自己腰侧,半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际,同时危险地扫视了他身后的一众妖族。

众妖惶恐地退后一步,不住摇头,“不……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天禀玄狐,你收手就擒吧!为这一天,我们三个老家伙几乎耗尽了所有灵力了,不可能再有失误的。”棋圣忽而轻飘飘地道,带着点十拿九稳的淡定。

瞿白略显焦躁地揪住胡夜胸口的衣襟,将疑惑的眼神传达给他。

胡夜快速扫了他一眼,用心念传声,将事情原委推测说与瞿白听。

“人修猎杀我们妖族时,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大肆追捕到手后,用困魔阵关押的,比起这些不稳定的变数,通常被抓到的妖都是当场就被逼出元丹,轻则打回原形重新,重责当场殒命。但今天,中和堂不但高调的大肆捕杀我的族人,还一再放出消息,留下的活口很多……而又那么恰巧,在我们来此的路上就遇到了一波被中和堂压着打的妖族,使得我不得不将青轩和止牧支出去帮忙,直至到此,破阵,出密室,然后遇到面前的这些糟老头……”

是以,他才会在第一时间,除了瞿白外,开始怀疑所有人,包括他身后的族人。因为这个局不大也不深,但是前后破绽那么多,他却一点也没注意到,到底是谁在中间搅乱了一池水。胡夜一时还是看不透,所以,他开始戒备所有人。

三言两语,中和堂前前后后布下的大局已经被胡夜道破。

整个局就是为了将胡夜引出来,他们的目标,不是妖丹,而是胡夜。瞿白心惊,带着点惶然地看向胡夜。

胡夜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表情,心念传声中却依旧轻松地对瞿白说道:“放心,这些老家伙没有他们自以为的那么聪慧,起码……他们一定漏算了不少东西。”

胡夜轻轻环视了前后妖族和中和堂的人后,抱着瞿白跳到一处屋檐上,中和堂的人在三圣的束缚下,倒是都很自觉,没有一人追上去。

但胡夜却也只停留在屋檐上,三圣是因为有信心能将胡夜困死在局内,所以不动,而胡夜则是亟需知道,这前后到底怎么一回事,这虚谷三圣又玩得什么把戏。

他们都是末法时代里留下的人,互相都是有所耳闻的,千年前,还曾经磋磨过各自的功法,妖与人之间的事情,再没有人比他们熟悉的了。

他们的关系,说得轻巧点,也不过就是各有心念,互相认识的同时都各自为政,并互有敌对罢了,却也都知道,双方单论实力,实际上旗鼓相当,即便是千年前胡夜潜修前,妖与人闹得最凶的时候,他们也从没有想过要这么去算计对方。

一来,算计不好就会折进自己;二来,修真者本质上求天道,自私的本性从未被湮灭,在对自己没有绝对好处的情况下,几乎不会做这种事,但今天……

胡夜眼神一暗,讥嘲地说道:“说得轻巧,束手就擒是死,拼斗一番,最差也能拖得你们同归于尽,你倒是说说,我更倾向于哪一个选择。”

棋圣像是早料到胡夜会如此言语,只定定地盯着胡夜半晌,忽而一道心念传声在胡夜脑中响起:“我大哥剑圣渡劫成功,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你不会以为,在这如此艰难的世道上,会耗尽修,只为探测天机者为后世子孙寻求一线生机的人,只你一人吧?”

胡夜眼神一凛,定神看向三圣中最为苍老的那一位,忽然明白了三人都如此苍老的原因,妖族为探天机,尚且要拼掉大乘期的修为,冒着被打回原形的危险来于无数变数中探到一个定数,更何况人修呢?

想必一定是剑圣为了探得天道,耗尽了修为,人修可没有什么原形可打回的,急速衰老,大概只是一种表象,堵得应该是生命和千年的功力。

棋圣和武圣为了保下剑圣,想必都耗尽了自己即将到达渡劫后期的修为,才有了此时的三人苍老的面貌。

“所以,你想告诉我的是,你们也探得了变数中的那个定数?”胡夜也心念传声地问回去,手掌微微发烫地贴在瞿白的腰上。

瞿白不知道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看到自家妖兽正和下面那个沧桑的老头子“深情”对视,他只能猜测,这两人大概是在心念传声。

那么,能是什么事情让这两人连找个地方静谈都不愿意,非得大庭广众之下就要弄心念传声呢?

“是,定数,我们探得的定数就是天禀地劫八字,同时,我大哥也感受到你在他探得这天机前,也曾经耗尽功力这么做过。”棋圣接着说道,“我们研究数年,始终难以确定这天禀地劫到底指得是什么,最后,我们只能大胆猜测,天禀,会不会就是指的是你,天禀玄狐!”

天禀玄狐,地劫赭狐,二者的关系从来只有妖族内部知道,这一代的天禀玄狐,如若不是胡夜一路修到了大乘期,也压根不会有人修知道,天禀玄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胡夜听完对方的心念传声,眼神不可抑制地闪过一缕凶悍地绿芒,天禀地劫,天数已变,变得更加明确,也更加无解。

他先前探得的比这更加模糊。

第五十四章

“不是我。”胡夜忽而站在高高的屋檐上对下面的一众人等说道,“我不是你们测得的天机中的一环,你们找错方向了。”

一句九真一假的话语抛出,场下人等纷纷两种表情,妖族和一众不知所以然的中和堂门人俱是满脸茫然,而虚谷三圣则在同一瞬间变了脸色,但只一秒钟左右,很快又恢复成一片沉寂,貌若根本不相信胡夜的话一般。

“到底怎么回事?”瞿白侧脸轻声问道。

胡夜只轻轻摇头,“回去说。”

“天禀玄狐,你莫要晃骗我们了,反正你今天是走不出这里的,我说过,我大哥已经在触及天道变数的同时,发现你也耗尽全部修为去测天道了,短短五年时间,任你是得天独厚的妖族,能恢复到何种程度,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你一路奔袭到这里,早已是强弩之末了……”棋圣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像是看透了胡夜是在做困兽之争似的。

中和堂众人听了这话,则是全员精神一震,像是获得了极大的信心和动力似的,各个都蠢蠢欲动起来。中和堂一行人的举止看得对立面的妖族们火从中烧,忽而得知胡夜曾经为探天道失去修为,已经足够叫这些向来独来独往的妖们心下大受震动了,再看这群人修特地正对胡夜设下的局,让一群人又惊又怒,纷纷将视线投注到站在屋檐上的胡夜和瞿白两人。

另一方面,各个也都摩拳擦掌起来――这群人修太过嚣张,在场的似乎除了胡夜,这些人修似乎早已不把其他妖兽放在眼中了似的。

只有胡夜和瞿白听了棋圣的话,不可置否地齐齐轻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这样的场合中,这男音二重奏的笑声却让一群人不得不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他们身上。

“大胆妖孽,在我中和堂三大长老面前竟然失态!”一个中和堂中的门人大着胆子出声呵斥胡夜和瞿白。

瞿白轻飘飘地扫视过去,心底悄悄暗忖,果然够傻的,在这样的场合中,虽然有些话确实不方便又他们所谓的虚谷三圣来说,需要一个低级的传话筒,但看这个傻小子,不过一个低级的入门学徒的样子,他身前身后的一堆师兄师父师伯都没有开口,可见,一下明白形势有变,最好的方法应该是静观其变。

也只有这个傻小子,还觉得这是一个良好的机会,能获得虚谷三圣的另眼相待。

果不其然,这个门人才叫嚣完,就被一个绪着胡子的中年男人不留情地给一掌击到一边。

棋圣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而后又将视线调回,扫了一眼瞿白,才再直直地盯着胡夜,“我希望你不会以为多一个快要修到金丹期的人类修士,就能帮你改变境遇,相信你最后的那点敏锐性还没有失掉的话,应该能察觉,四周围我们已经布下了困住你的阵法……束妖阵!”

“什么?”一众妖族的人全部大惊失色。

“不然你们以为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们中和堂猎捕妖孽从未失手?”三圣身后一个神情飘忽的男人忽而说道,语气中隐隐有一点傲然于众妖之上的味道。“末法时代里丢掉的东西虽多,留下的却也不少。”

一旁听闻束妖阵的瞿白止不住地卷起了嘴角,脸颊不受控制地扭动了两下,像是想大笑,又必须努力憋住,只能露出微笑的样子。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胡夜,以唇形无声地说道:“听到了没有,是阵法,还不快抱我大腿!不然就把你丢下,让这一群人生吞活剥了。”

胡夜笑,说得很是笃定,“你怎么舍得?”

“天禀玄狐,我们也算是殊途同归,所求都是为了出路,我们困你,也不过是因为自你探得天道后,十数年再无消息,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绑了你族人过来,引你出山。你这些族人也不过是受些皮肉苦,内丹我们是一个未取,我也可在此代表我们中和堂给出承诺,不管是你的这些族人,还是你的……道侣,我们都会奉为上宾,我们何不……”

棋圣看到胡夜和瞿白打情骂俏的样子,眼中飘过些许了然和狡诈,妖族情鸾一事,修真界一直屡见不鲜,没想到,即便是修到了大乘期的妖,也一而再再而三地陨落在这一手上。

想着,棋圣扫向瞿白的眼神中,若有似无地带上了浓厚的算计,再看胡夜时,眼中已经盛满了满满的笃定,像是算定了胡夜只能向他们妥协似的。

终于,胡夜不负众望地缓缓挪动了步子,揽着瞿白站在了屋檐的边角上,袍子很配合地猎猎鼓动着,瞿白在一旁站着,心里无语到了极点,实在受不住胡夜的装腔作势,不耐地拿手肘捣了捣他的腰际,让他赶紧动。

“行了,别瞎鼓捣,搜个阵法的阵基阵眼,又不是什么施展什么大的神通,你弄快点,小言小语都不知道睡醒了没。”

“……”胡夜无奈地看了瞿白一眼,“这是束妖阵,你觉得我这个妖兽能随便就找到了阵眼和阵基吗?”

“不行吗?”瞿白愣愣地反问。

“……”

“好吧,我来。”瞿白被胡夜无语的凝视盯得有些困窘,移开了视线,说得有些底气不足。

下面一行中和堂的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在久久得不到他回应下,棋圣的指示显然已经下达,中和堂的门人和各院掌事者纷纷唤出了自己的宝具和飞剑,只待结成攻击阵势,就能发出强力的一击了。

胡夜迅捷地与瞿白换了个身位,两人背对背地站立着,胡夜低声笑着道:“慢慢找,不着急。”

话音一落,一件黑色的铠甲突然附着到了瞿白的身上――以胡夜原形的皮毛和指甲,加之妖族内丹的心火炼制,与胡夜的刀刃相配套的战甲,瞿白伸手摸了摸胸口的护心镜,撇嘴想表示一点不屑,终究没能做出那个表情,只能狠狠地抿了抿唇。

胡夜整个身体舒展开来,半漂浮在瞿白背后,手中横握着一把巨大的黑刀,只有刀刃上有一寸左右的白刃,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着冷光。

“我说过……”胡夜面对着中和堂的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天禀地劫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天道变数,什么时候是你们蝼蚁就能探得的,你没听过,天道万变才是其不变的吗?”

话音一落,刀刃带着重重的煞气横劈下来,顿时,场地上一阵刺耳的长鸣。是胡夜刀锋的煞气碰撞到场上众多宝具法器和飞剑发出的长吟声。

一击完结,场上众人脸色又是天差地别的两种变化,中和堂一边,脸色纷纷兜转直下,变得惊骇莫名,就连一直很是端的住态度的虚谷三圣脸色都不禁大变。

妖族人等,则全部由起先的无所适从变为兴奋莫名,甚至随着兵器交接的长鸣声,纷纷忍不住长啸起来。

胡夜这一击,只不过是小露一手,意在昭告众人,中和堂料错,事无定局,同时也是在警告这一群从不把妖族放在眼中的人修。

一时间,整个场地全部是一种难以表述的混乱。

胡夜笑得张狂地开口:“虚谷,我这功力恢复的如何?是否足以荡平你中和堂?”

瞿白听得微微皱眉,扭头看他,“别惹麻烦,事情够多的了。”

胡夜一窒,满腔狂放被生生逼得退了一筹,顿了很久,他才恶狠狠地扭头对瞿白说道:“看你本事,你什么时候找到破阵方法,我什么时候收手回家。”

话音一落,手上的刀便泄愤般地,随手竖起,直直劈下,巨大的威压从天空压向地面,让那些本已浮到半空中的人为了顶住这阵威势,生生地往下落了半丈距离。

瞿白看着一群即将被屠杀的人类,心底压力倍增,这个妖兽一向没什么节操与优点,唯一的执拗大概就是说到做到了。

他不再分神,将自己有限的神识不断延伸放射出去,一点点地找着阵眼阵基,然后汇总在自己的脑海里,一点点地在自己的大脑中重新排布整个阵法,然后熟悉他,再研究原理,从而寻找破解之道。

心神沉浸时,时间的流动就变得无关紧要起来,等到瞿白定神与某一点,终于找到破解之道时,胡夜早已收了手,单手立刀站在一旁观看,场地上中和堂的人只余一半,还被妖族这边的人给压着打。

虽然瞿白早已知道,一个大乘期的胡夜,在这一届,若没有相等的高手拦截,基本是横扫天下的,大乘期早已不是修真者们以数量堆积就能抵抗的了,但他一直以为,既然虚谷三圣是与胡夜时同一时期,并互相有所了解的,怎么也该是和胡夜一个级别才对,怎么也不可能让胡夜如此力压全场才对啊。

瞿白所不知道的是,虚谷三圣中,确实有一人已经修到了大乘期,但是也做了和胡夜一样的事情,耗费了修为去探天机。

胡夜时被打回原形,但在妖族强悍的生命力下,终究挺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后又与他相遇,很快修回了原本的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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