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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夜再不看姬月,径自抱着瞿白消失在当场,往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的家中赶去。

等到二人完全从眼前消失,像木桩一样伫立,自始至终不曾给出过反应的姬月一口鲜红的鲜血喷了出来,恰好染上洞口处的积雪。

晶莹的雪白上面映着冒着热气的血红,一片惨淡中透着说不出的凄清。

姬月盯着积雪上的一滩血红发了魔怔,像是往昔的一幕幕全部在她眼前如走马观花一般流转了一遍,待到最后一幕时,便是她抱着她从没有机会抱在手里的两个孩子的画面。

孩子们毫不犹豫地从那个她怎么也进不去的小院落里跑出来时,她抑制不住心底的激动将他们用力抱在怀中。

但是、但是……

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修全部对她棍棒相逼,即便如此,这些对她来说也全然不是问题,只要她想,她还是可以带着孩子和瞿青安然脱身,地球很小,修真界很小,但即便是这小小的贫瘠之地,她也自信可以一家人过得逍遥自在。

可是,最最让她料想不到的是,瞿青借机抱走了她的孩子……亲手将他们送给那群杀红了眼的人修。

到这一刻,她只知道,她再也不会用他们的孩子来限定那两个孩子了,从头到尾,这只是她的孩子,或许,今天以后,就只能说是……瞿白的孩子了!

她以为……她以为……一切真的会如瞿青所告诉她的,他不是故意走漏了孩子们的消息,但既然走漏了,就一定要挽救,所以,他努力闭关修炼,到达元婴境界,然后带着她一起去把孩子弄出来,最后一家四口隐居山林。

到底是她几千年岁月积淀下来的的聪敏被狗吃了,还是她把自己的心给层层叠叠地遮住了?她到底是被瞿青蒙骗了还是被自己蒙骗了?

姬月甚至不敢往深里去找答案。

自瞿青消失半年忽而以元婴期的修为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就该听信自己心底的怀疑声,可是瞿青的一句句话语像是将她勾进了最美妙的地狱深渊一样。

骗人的从来不是瞿青,而是她自己,就如胡夜所言的最后一句话,她一界妖族仅次于狐主的白狐居然落得今天的境遇。

可悲!哈!可悲哪里能够全然概括出她的现状。

“唰”地一声,姬月的十指伸出尖锐得透着黑光的兽甲,她的脸孔像是被洞口外的寒雪给凝结住了一般,冰冷得没有任何情绪,她缓缓将透着冷冽寒光的指甲举到半空中,眯眼盯着看了一会儿,忽而残忍又温柔地笑开:“孩子别怕,妈妈马上就会将你们救出来……”

哧溜一声,一阵烟雾弹爆裂的细微声响在洞中回旋了一下,洞外积雪的光照进了洞中,明明晃晃中,一个半人半兽形态的女人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那一声如凤凰泣血般的呢喃在山洞中飘荡。

“瞿青……”

第九十一章

在胡夜带着瞿白回到家的一瞬间,瞿白像有意识一样悠悠转醒,他睁眼的一瞬间,眼底带着懵了的涣散,像失忆一般,神采涣散地盯着天花板看。

“白……”胡夜神色动容,低头看去,神色间飘过担忧。

那一声唤就像雷电一样,忽然电醒了刚刚那个木头人一样的瞿白,他动了动眼珠子,不带任何光彩地瞥了眼胡夜,而后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

做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掀开裹在自己身上的黑色大氅,任由他滑落地面,然后不再看向胡夜,直面着客厅中或愧疚或惊惧或担忧的一群人――青轩和胡止牧也在场,看来在他昏迷的间隙里已经有人通知了他们回来。

一群围着的人看到瞿白这样的举动,瞳孔不由自主地狠狠一缩,或转移视线或微微低头,都移开了寸把目光,根本不敢去直视胡夜的神色。

这两人怎么了?这是众人藏于心中不敢问出口的疑问。

其实胡夜也想知道这是怎么了?也许只有瞿白知道怎么了。

胡夜盯着落在地面上的黑色大氅看,面上无悲无喜,无怒无乐,眼脸半垂,也根本看不出来心中在想什么。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瞿白也不管众人的反应,只径直由沙发上站起来,慢慢走到客厅的中央,出声发问,只不管短短片刻时间,他的声音干哑得就像干渴了几天几夜的人一般。

围着的人面面相觑,小萝卜头们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秦怀稳稳地走上前,脸上木然而没有表情,他双手握拳,低着头看向瞿白:

“是我的错,一瞬眼的功夫没把他们放在眼皮底下,两个孩子就自己跑出去了。这群小萝卜头们当时都在后院潜修。我们听到外面有打斗声音,第一时间赶出来时,只看到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背后偷袭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一开始,我们也被唬住了,以为你们那边感知到什么恰巧赶了回来,但是,等到我们反应过来那个人不是你时,孩子……已经被带走了。”

瞿白静静地听完秦怀的叙述,除了眼底不断攀升的怒火外,整个人就像掉进冰窖里一样,甚至不敢去想自己的两个孩子会有什么后果。

“能不能……找到……两个孩子的行踪?”瞿白问得很是艰难,几乎一字一顿,虽然瞿白面上还是镇定的表情,但是众人已然能感觉出,他现在的心理根本承受不了答案是无。

秦怀干涩地几次想张口,却知道自己实在给不了对方他想要的答案。

正在这时,一直低头看地上大氅的胡夜忽而抬目,看向青轩和止牧,二人纷纷一震,而后像恍然大悟一般,“大哥曾经在两个小家伙身上不是下过感知禁制吗?”

瞿白震了震,终是没有回头看胡夜,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胡夜在他背后瞬也不瞬地看着他,整个客厅陷入一种怪异的沉默,众人都压抑着心中对两个小崽子的担忧不住猜测,这是胡夜出轨了还是怎么了?两个从不闹矛盾的人,怎么尽挑着关键时候闹。

众人挠心挠肺地想劝说两句,可各个都无从下手,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闹什么。

良久良久,久到众人都以为他们就要在这种压抑的沉默中窒息的时候,胡夜也从沙发上站起了起来,缓步移动到瞿白身后,于半臂距离时停下步子,透过瞿白的肩膀,沉沉地以阴郁的眸子突突地扫了众人一眼。

一群人像得到指令一样,立马找了理由做鸟兽散了。

等到客厅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时,胡夜才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将僵着身子站在那里的瞿白从身后抱住。

“……你对我不公平。”胡夜叹息似地道,“我只是曾经说过我会视如己出,但是……他们毕竟不是我的孩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确实无法感同身受。我是妖……有时候就是会受到天性制约的。”

兽类的雄性从没有养崽的习惯,更没有会将其他人的崽完全当做自己的来看,没有在第一时间咬杀,还帮着教导他们,已经证明了是爱屋及乌的效应,他的血脉中兽性已经退散了很多。同时,但不能要求更多了。

瞿白僵硬着的后背被迫依靠在胡夜的胸口,他别扭地不愿承认自己确实有些苛刻,但是在听闻消息的那一瞬间,胡夜的冷静和毫不掩饰的淡定让他心中升起浓厚的不满。

两个孩子已经像骨血一样融进了他的骨髓中,而在这以前,他也一直认为胡夜也是这样,但,直到消息传来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这个妖兽,骨子里的血还是兽类的多,对于两个孩子被掳走的消息,他居然能那么镇定与冷静,还会叫自己也“冷静点”。

只这么一想,瞿白就经不住地怀疑,其实,这个男人对天禀地劫是不是指向其他东西根本没有多关心,因为不管是不是,两个孩子的消失与否对他来说其实可有可无。毕竟,两个孩子对他来说,肯定还没有青轩和止牧重要。

怀疑是伴侣间最容不得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一定要在他长成连片的蔓藤时拔除,否则,只会葱葱郁郁地蔓延整颗心。

瞿白动了动肩膀,他知道自己此刻行为对胡夜不够公平,而他现在心底抑制不住发芽的怀疑也对胡夜不公平,他犹疑地张了张口,转而又闭上了。

他眨眨眼,定了定神,觉得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慢慢转过身,抬头看着胡夜,眼中各种情绪被镇定给掩盖,他声音低沉地问道:“……能感觉到孩子们现在在哪吗?”

胡夜抿紧了唇线,定定地与他对视了一会,无奈地扯了扯唇角,“好,等两个小家伙救出来后,我们再说这件事。”

瞿白带着几许被看透的无奈半阖了眼睑,只含糊地应道:“……嗯,你快告诉我孩子们在哪。”

胡夜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这么明显的敷衍和利用真的可以吗?

瞿白无辜地对他眨眼,避开这个问题不谈只以眼神催促他――快说两个孩子现在在哪。

胡夜在两个小崽子身上下的禁制,还是早先年两个小家伙外出去幼儿园读书的时候置下的,后来,小崽子们被收归到自家的院子里学习玩乐了,即便是外出,也都是跟在瞿白身边的,天长日久,这几道禁制几乎都被众人遗忘了,直到今天。

因为当初胡夜在两个小家伙身上下的禁制是针对孩子受到血光之灾的,只要两个小家伙受到伤害,身上的禁制立刻就会传回消息。

自孩子失踪开始,这道禁制一直处于蛰伏的状态,可见两个孩子尚未受到什么伤害,可就是因为这样,胡夜现在想反过来追踪这道禁制倒困难了起来。

其实自姬月出现在他和瞿白面前时,在瞿白陷入一团慌乱中时,他却能清醒而清晰地想到自己曾经随手布在两个小家伙的禁制,也即时就开始了反追踪,只可惜一直没有显著的功效。只能隐隐约约知道一个方向,而这个方向一开始只是不明显地指向偏远地西南方向。

在他们的国家疆域中,偏向西南方而去的,可没有什么好山好水的地界,一旦进了万千大山中,想靠着禁制去找到两个孩子就更难了。

直到傍晚时,胡夜忽而发出一声长啸,唤来众人,告知他们,两个小家伙的踪迹找到了。

众人当下一喜一忧,喜得是他们终于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忧得是……胡夜说过,只有当两个孩子受到伤害时,禁制才会被触动,找起来才特别容易。

瞿白脸色青白交杂,幸而胡夜的下一句话立即让他们重新振奋起来,顾不得忧忧怨怨了。

“孩子就在临近的市里。”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近?”众人一边困惑,一边开始整顿,要往胡夜找到的地点赶去。

胡夜顿足凝眉想了会,只猜测地说道:“也许是他们内部出了什么变数,也许是那些人抱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赶过去。”

而等到众人赶到隔壁市,找了个大厦天台顶端落脚时,只来得及目睹一场大混战从地上打到了天上去的全过程――人修的几个门派混乱地斗成了一团,而且各个都是手带杀机,杀意无限的大招一招招地朝对方身上招呼着。

下面已经围了一群普通人在围观,这些围观者起先还以为是在拍什么穿越电影的大场面,所以才在街道口突然出现了一群穿着怪异古装的人,但直到他们亲眼目睹了一场连环车祸发生,有人当场丧命,而这群古怪的人也依旧没有停下令人眼花缭乱的打斗的趋势后,他们才慢慢意识到,这些怪人是真的聚众械斗。

一时间人群中惶恐声有之,惊奋声有之,骂声有之,笑声也有之。

就在人群中有人举起手机要将这一幕幕完整地拍摄下来的时候,一支奇特的没有明显番号标志的部队赶到,最外围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围观者是首先被强制疏散的一批。

而那些看到了修士械斗场面的,则全部被着武装的人用大喇叭聚集到了一旁,似乎是利用围观者的好奇心,瞿白还能听到大喇叭里传来的声音:“现场的同志朋友们注意,现场的同志朋友们注意,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你们看到的画面……”

瞿白在一旁扫了眼哪知特殊部队,发现他们正一边有力地组织着救援,一边将围着的人群聚集在一起,而后又有三五个金丹期左右的修士走到这群人面前,不知道他们施了什么妙法,一群人忽而变得恍恍惚惚起来。

旁边的救援人员相机将这些人都混在了车祸的伤员中,抬上了救护车。

瞿白皱了皱眉,从这支部队里众人各司其职,办起这种突发事件行云流水的措施,不难猜测,这个城市里只会发生一次重大车祸的新闻外,是绝对不会有关于修真者或者外星人的任何消息的。

“看那上面!”忽而,秦怀惊呼。

众人一致朝上空看去,那群混乱地缠斗在一起的人对自己造成的各种危乱全部视而不见,只自顾自地斗得热火朝天,幸而他们飞得足够高,又是白天,宝器争斗是绽放的非凡光彩对于下面的凡人来说只相当于在白天燃放的烟火一样。

但让秦怀惊呼得到不是这些,而是在一群械斗的人中,有两个他们异常熟悉的身影――姬月和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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