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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奉雪华所说,这是渡劫成功,此生无忧。

这话,赫连重自然是不敢让奉舜华知道的。即便要说,他也会等到孩子出生之后。更何况,奉舜华好歹是前任主祭,即便关心则乱,自己命里的劫,他还是能够看得到的。

除夕的时候,赫连重已经无甚大碍。一大早,便拉着奉舜华跑到了庙会上。

南海的庙会虽然跟虞国没什么两样,但是细微之处,还是会有差别。比如虞国的庙会上,好玩的东西很多,好吃的却没有多少。而南海的庙会上,好玩的虽然不多,那美味小吃倒真是不少。而且大多都偏甜口,刚好适合奉舜华的口味。

十五的时候,虞国是闹花灯,南海却是放锦鲤。南河沿岸,每隔不远,便是摆着大木桶卖鱼的商贾,老人。那一尾尾锦鲤在水里摇曳着,煞是好看。

所谓入乡随俗,奉舜华也挑了两尾鱼,学着当地人的样子,煞有介事地许了愿,放生到南河里。好像这样,他的愿望就真的会实现了一样。

看他的样子,赫连重宠溺地笑笑。嘴上说着那东西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却还是乖乖地捧着鱼,许了愿,也放生了一条。

翌日,赫连重收到了赫连玉从南海神殿里递出来的便笺,说是已经考虑清楚了。

赫连重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便把那纸条丢进香炉里烧了。提笔在另外一张纸条上写道:考虑清楚了就自己过来,别指望我会过去找你。

不日,赫连玉就乖乖地出现在万川园。

一如从前,辅一见了赫连重,就如八爪鱼一般粘上去,嬉笑道,“重哥哥!玉儿回来了!”

“你给我滚远点!”赫连重依旧是没好气,扯下扒在身上的某只八爪鱼。

“嘁……”赫连玉撇了撇嘴,“重哥哥还是只跟嫂子一人亲近……”

赫连重斜睨着赫连玉,“我从来不跟八爪鱼亲近。”

赫连玉歪斜在椅子上,委屈地扁了扁嘴。“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如果你能正经一点,我对你好一点也不是不可以。”赫连重唇角带笑,抿了一口清茶。

“嫂子……”赫连玉苦着脸看向奉舜华。

“你看我干嘛?”奉舜华好笑地看着这兄弟俩,一副看戏的表情。那意思就是在跟赫连玉说:你找我也没用。

“对了,重哥哥,我又没有告诉你……取心脉之血的时候,其实可以不用那么惊险的?”赫连玉眨着绿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赫连重,拿了随身带着的小匕首朝自己心口比了比,“这样……就可以的。”

“不过爹爹说,惊险的场面比较有看头,容易让他提起兴趣来。所以……”看着赫连重的脸色冷了几分,某只八爪鱼继续添油加醋,在看到赫连重的脸色彻底冷下来的时候,适时改口。“不过爹爹还说,那个惊险的方法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哈……哈哈……哈……”

赫连重强忍着想要捏死赫连玉的冲动,眯起眼睛慢悠悠道,“我说,小玉儿呀,这很好笑么?怎么你的脸都笑抽筋了呢?嗯?”

赫连玉傻笑着缩了缩脖子,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还好好的架在脖子上。“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哥你一定是看错了!我没笑抽筋!没有!绝对没有!”

赫连重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那就进入正题吧,你所谓的考虑清楚,是何意?”

说到这个,赫连玉也收敛了玩笑的表情。“我想,暂时就不要见泉泉了。他如今才七岁。未必就能明白我对他的感情。何况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我也只有十四岁。就算是现在,我也不过十六岁。”

“我十六岁的时候。奉礼泉都出生了……”赫连重干咳了两声。“不过你可想好了,现如今,泉泉已经是虞国的主祭了。他若无心出神殿,可就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进去找他的了。”

赫连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知道。我还是……想等他到南海来找我。”

“如果你等不来呢?”奉舜华看着赫连玉。“那孩子毕竟还小,说不定以后,遇见了其他人,他就会把你忘到脑后。如果是这样的结果,你还是要等么?”

“我等。”赫连玉犹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其实他心里不是没想过会有奉舜华说的那种情况出现。只是这种事毕竟强求不来。两人相遇之时,对方只是个奶娃娃,肌肤之亲也不过巧合。他不想凭借着那孩子对自己的依赖把他绑在自己身边。所以,他想等奉礼泉长大。他要的,不是奉礼泉的依赖。

“那就这样吧。”赫连重拍了拍赫连玉的肩膀。“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告诉师父,我们打算到南海各处都转转,所以,二月初就准备返程了,就不上门道别了。”

“那不是没几天……你们就要走了么?”赫连玉一脸的不情愿。

赫连重唇角抽搐。“玉儿。半个月……还短么?”

“……也不算短。”赫连玉眨了眨眼睛,“吧?”

“你这种人,果然还是昏迷的时候比较好!”赫连重抬手就弹在赫连玉的额头上,霎时就见那孩子的额头红了一块。

作者有话要说:柚子碎碎念――

最近好像一直碎碎念来着,果然我变成话唠了……这是病……得治!

然后就是……俺家成为国立第四水上公园的可能性似乎没有了……于是看海游湖神马的,泡汤鸟……【众:喂……你到底是想干吗?】

67

67、第六七章缓缓归

半月之后,赫连重带着已经有了五个月身孕的奉舜华到了南海京都北面的第一城――乐泉城。听说在鸣泉土地庙前面有一汪清泉,只要有人对着泉眼奏乐,那泉水便会和着乐声时涨时落,时急时缓,很是神奇。这乐泉城也是因为此泉而得名。

赫连重一路上都听说,若是能用抛出去的铜钱把泉眼盖住,还不影响泉水喷出的话,这时候,那抛铜钱的人对着乐泉许下的愿望,就一定可以实现。是以,赫连重还没到乐泉城的时候,就已经差了人早早儿地就在乐泉边的望泉客栈要了天字一号房,开窗便可看见那一汪泉水。

等他们住进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饭桌上,奉舜华奋斗完自己面前好像小山一样的那些吃食,抬眸看了看赫连重。“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起这些东西了?”

“也不是信这些。”赫连重见奉舜华盘子空了,又夹了两个水晶虾饺给他,“只是这里那么多人都在说这些,觉得好玩。试一试也无妨。”

奉舜华闻言顿了一下,眸底闪过一丝黯然,而后勉强笑了笑。“那我们明天一早就过去看看吧。”

“嗯。不过现在,休息好才是最重要的!”赫连重按响了摇铃,很快便有人过来把桌上的东西都撤下去,又换了新的台布铺好。

他并不知道,关于奉子尧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奉舜华其实早就知道了。那人毕竟是奉舜华的伯父,何况这些话也关系到他侄子的幸福,所以,奉子尧断然不会瞒了奉舜华。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有些事情会来的如此突然。

赫连重本来说好了一早就带奉舜华去乐泉的,可是都日上三竿了,这人还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想着大概是最近都没这么放松过,奉舜华也就没急着叫醒他,便一个人抱着肚子准备去乐泉先看看。只是不知道为何,这心里总是隐隐泛着一股不安。是以,他还没出了房间,便又坐回了床边,看着昏睡的赫连重发呆。

直到天色又暗下来,赫连重依然没有清醒过来。

翌日,又是如此。

第三天,依旧。

奉舜华安抚着肚子里踢闹的两个小家伙,提笔给赫连玉和乌衣笑分别写了一封信。不日,赫连玉就从南海京都赶到了乐泉城。而奉舜华对赫连重此刻的状况只字不提,赫连玉看着好像只是睡着了的赫连重呆滞了半晌,却不知从何问起。

“你跟我来。”奉舜华没看赫连玉,径自向外走。

赫连玉回头又看了看赫连重,抬脚跟上奉舜华,一路跟他到了乐泉。

奉舜华从袖囊里摸出一枚铜钱,抬手轻掷,那铜钱不偏不倚,正落在那泉眼上,而泉水依然汩汩而流。周围的人群里不少人都低声惊呼。而奉舜华旁若无人地双手交握,“一愿国泰民安。二愿合家欢。三愿……此生有他相伴。”

赫连玉看着周围人惊奇的表情,又看了看还在发呆的奉舜华,拉起他的手就走出了人群。而后放开,与他一前一后地走着。“嫂子。你原本,不信这些的吧?怎么突然又……”

“你哥说想试一试。”奉舜华捧着肚子往客栈里面走。

“那第三愿才是你的心里话吧。”赫连玉看着那人的背影。“我哥……他到底怎么了?”

奉舜华听了赫连玉的话,脚步顿了一下,无视了赫连玉的问题。“我离了谁都一样活得下去。所以,那三愿也不过玩玩而已。”

赫连玉怔了一下,到底是没能接话。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可以肯定,赫连重如今这样,肯定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没影儿的事,你不要妄加揣测。”知道赫连玉定会胡思乱想,奉舜华出声提醒。“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重儿心里都有数。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帮我把重儿安全的带回虞国。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要想。”

“那关于我爹爹复仇的事呢?”赫连玉脑袋里有太多的问题。“还有……你活过来的事。之前去万川园,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记得,你应该是死了的。”

“诈死而已。”奉舜华又在床边坐下来,“复仇的事,他放弃了。因为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也不再会为了复仇而活。你好歹也在他身边半月有余了,这些事,现在还要来问我么?”

赫连玉真的不知道。着这清醒的半月以来,他都在想着奉礼泉的事。旁人如何,他根本就无心去看,也无心去问。“我……是真的不知道……”

……

又是三五天过去,奉舜华已经从乐泉城到了陌城,赫连重依然没有醒过来。陌城是南海的花城。无论冬夏,皆是满城飞花。他们来时曾路过这里,赫连重说,等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带着奉舜华在这里好好转转。虞国的冬天,可是很难见到花开的。

可如今,却成了奉舜华挺着大肚子看尽了满城落英,在不见转醒的赫连重耳边絮絮叨叨。

静远三年四月底,奉舜华带着已经昏迷了三个月有余的赫连重回到了帝都。随行的,还有赫连玉。只是这人到了城门口,却调头走了。

临走前,他对奉舜华说,“我会给他十年时间。如今我对他的情,他无力承受。所以,我能给他的,便只是这十载空白。”

“你完全可以守在他身边。让他忘不了你。”奉舜华抬眸看了看赫连玉在马上的背影。

赫连玉没有回头,策马而去。“我没有你那么大的自信。若不能相守,还是相忘的好。”

“啧啧,真是个痴情种。”乌衣笑站在马车旁边,羽扇轻摇。待回了御乐宫,乌衣笑指着昏迷不醒的赫连重问奉舜华,“接下来,您打算如何,魏主子?”

“你也没办法治好他?”奉舜华蹙着眉,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揉着酸疼不已的后腰。如今他已是近八个月的身孕,这次又是双子,加之这一路他还时刻照顾着昏迷的赫连重,眼下这辛苦程度自然可想而知。

乌衣笑无能为力地摊开手。“伤及神识,我也没办法。毕竟我不能起死回生。”

奉舜华撑在桌子上的手抬起来揉了揉额角,“你去把冯至找来。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好吧。”听到冯至的名字,乌衣笑尴尬地吞了吞口水,站起身向外走,“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比较好。我可不想等到某人醒过来,再一次因为看不到你而变成在修罗门时候的模样。”

“他……在修罗门的时候,什么样?”奉舜华这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了解他。

“不知魏主子对当初让人闻风丧胆的修罗王,可还有印象?”乌衣笑偏着头,就好像在说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奉舜华诧异地瞠大了双目。“他……就是那个修罗王?”

乌衣笑没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只是看着赫连重微微笑道。“我只知道,修罗王在八年前隐退了。同年,修罗王筹建了四大杀楼,将所有反对他的人,无论正邪,全部斩杀。”

奉舜华稳了稳心绪。“那现在呢?”

“现在?”乌衣笑重复了一下,“现在没有了。半年前,虞国主祭仙逝,修罗王也跟着死掉了。”

“这些事……我从来都不知道。”奉舜华看着那个人,并不害怕,只是很心疼。

乌衣笑耸了耸肩,“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我们四大绝杀,都死光了。他不想让你知道的事,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今天这话,你也只当没听过就好。”

“知道了。”奉舜华抱着肚子走到床边坐下来,“明天告诉冯至到我这里来一趟。”

“好。”听到冯至的名字,乌衣笑憋着笑瞥了一眼奉舜华高耸的肚子。他差点忘了,那个叫冯至的人,并不是专职稳婆来着。只是……因为当朝某位公子的关系,导致他听到冯至的名字,就本能地联想到稳婆。

次日,奉舜华在冯至嘴里听到的结果,与乌衣笑所言无异。

奉舜华低垂着眼帘,双手慢慢在肚子上摩挲着。沉默良久,沉声开口。“冯至,去准备软轿。我要进宫。”

半柱香之后。奉舜华出现在景天殿。

奉天瞠目结舌地看着奉舜华,指着他的肚子有点语无伦次,“哥……你……你……你这肚子,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小点才一岁半吧?这……又几个月了?”

连带着重宁远见了,也吓了一跳。他这弟弟的办事效率,也够快的了。

“差不多……八个月了吧。”奉舜华低头看着自己大球一样的肚子。

“那你还往外跑?”奉天拍了拍奉舜华的肚子,“嘿,三侄子,你爹带着你乱跑,你怎么都不抗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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