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闻笙一直绷紧的肩终于放松下来,此前在咖啡厅里、在宋明面前的肃杀王气全然不见,他极其乖顺、极其驯服地垂头笑了一下,多谢杨主编。
杨主编看看脸不红不白的洛闻笙,啧了一声,我还有个要求!
洛闻笙急忙道:主编您说。
你说你们两个小年轻,啊,把我们灌成这样,自己到跟没事儿人似的,嗝!这,嗝!我我不高兴!
洛闻笙急忙帮杨主编拍背、抚胸,顺气,几近谄媚道:那,主编,您想让我们怎么办,您开口!
杨主编冲宁远招手:那小孩儿!你你过来!
宁远一惊,急忙上前,您、您吩咐!
你帮我数数,这桌上还、还剩了几瓶啊酒。
宁远不知其意,乖乖数了,乖乖报道:还有两瓶白的,五瓶啤的。
一直在旁边对宁远猛使眼色却未能被成功接收的秦文宇忍不住嘬牙花子。完了完了,废了废了,今儿晚上得爬回去。自己这肝儿,迟早得报废!
还行哈,剩的不多。杨主编偏头对洛闻笙咧嘴笑。
洛闻笙强颜欢笑。
杨主编大手一挥,都干了!
其他几个老男人起哄,都干了!
这么操蛋的事儿哪能让主子跟自己分担。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日常练习把白酒当水喝的技能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现在!
秦文宇挺身而出,杨主编,不是跟您吹,这点儿酒,我一个人就能干了!对瓶吹!您看着!您看好了!
咔嘣!起开一瓶啤的,秦文宇抄起来就要对瓶吹
宁远傻站在桌边,瞪大双眼。
哎杨主编抬手制止,转头对洛闻笙笑,小洛啊,我说你的人,不懂事啊。
秦文宇:操。
他这一个字,不是因为被人说不懂事,而是他知道
洛闻笙笑笑,起身,看着宁远,小朋友,来,把剩下这几瓶酒都给我起开。
作者有话要说:2019年的最后一天啦!明天就是元旦!小天使们过节开心鸭!
第48章废物
宁远终于明白要发生什么,他死捏着起瓶器,疯狂摇头。
洛闻笙皱眉,看向宁远的前辈,怎么回事?你们家新来的?这么不懂事儿?赶出去!换一个懂事儿的进来!
前辈也是在洛闻笙手下做事的人,自然明白该怎么办,立刻压着宁远后脑勺给在座的客人道了歉,迅速把人带出去,塞给其他服务生,自己带了个得力的进去。
宁远站在走廊里,整个人是懵的。
他以为自己参加过很多酒宴,已是见过了酒桌百态。
可是他忘了当初他宁家在紫安城的地位,也忘了从前的他只是一个小孩子,父母带他去的,都是他可以去的酒宴。
宁远当然听闻过把人喝桌子底下去、喝进医院的种种传闻。他以为那是社会底层的人为了生存、为了得到物质更优越的生活,不得不拿尊严和命去拼。
他怎么也想不到,到了洛闻笙这个地位的人,仍然未能从那残酷的酒桌文化中逃生。
也许,也许,这本该不是什么大事。
是宁远今日所见所闻,一直在挑战他的认知边缘,于是这个小小的意料之外,成了压垮宁远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手脚冰凉地坐在一间没有客人的茶室里。
茶室里没有开灯。从敞开的拉门里,能看见斜对角的那间他刚刚被赶出来的茶室。
紧闭的木格门像是医院手术室的大门。宁远一动不动地坐在暗影里,像个医院廊间等待手术结果的病人家属。
手术结果只有两种,生,或死。
脑子像被很多事情挤爆了。
又像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斜对面的茶室的木格子门被拉开,洛闻笙白着一张脸出现,频频笑着回头对茶室内的人说着什么,门一关,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痛苦涌现。
宁远的脑子不太转,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暗影里看着。
候在茶室外的服务生急忙上前扶住洛闻笙,二人很快消失在宁远的视线里。
宁远不知道自己僵坐了多久,断了的脑回路才终于重新搭上。他急忙起身追过去。
辗转找到洗手间附近的一件空茶室,洛闻笙正半靠在竹椅里,一个服务生正托着一小瓶棕色的液体,另一个站在一旁拿着湿手巾垫在洛闻笙下颌处。拿瓶子的那个连声道:三爷?三爷?您张张嘴,把药喝了,啊?
洛闻笙闭着眼,眉头紧锁,双手无意识地抓紧竹椅的扶手,看起来像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两个服务生被突然拉开木格门的宁远惊动,拿手巾的那个不认识宁远,立刻喝道:什么人?出去!另一个拦住他,是三爷的人。末了又低声道:还不快道歉?拿手巾的服务生急忙低头认错。
从木格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宁远满眼满心,就只有坐在竹椅里的那个男人。
这是什么?宁远奔过去,要过那个小瓶子,看上边的标签。
解酒的,三爷和秦先生备在这里的。服务生急忙解释。
闻笙?宁远俯身轻唤,闻笙,能听见我说话吗?
洛闻笙有些费力地抬手。宁远看见了,急忙抓住他的手手很凉,全是冷汗。
闻笙?宁远小心道。
药。洛闻笙闭着眼皱眉道。
宁远急忙托起小药瓶喂给洛闻笙。
洛闻笙闭着眼调整气息片刻,问:电话打了吗?
宁远懵逼:啊?什么
不待他问完,一旁的服务生已经应道:回三爷,一早就打了,您放心。
洛闻笙睁了睁眼睛,自己撑着竹椅费力地起身,回去。
宁远不知所措,闻笙
洛闻笙没管他,他只能看着洛闻笙在服务生的搀扶下离开。
没多久,被电话召唤来的贝叔赶到,把宁远接回去。
他以为宁远会闹,会要留下来等着洛闻笙,跟他一起回去。可是宁远很乖。
只是坐在后排一路很沉默。
然后途中悄无声息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