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别人的想法、眼光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既不伤害别人,也不阻碍别人,就想两个人一起过一辈子,你觉得有错吗?郑自然这样说。
一辈子这三个字在宋希言心头轻轻击打了一下,他的心跳都变得比刚刚快了许多。不过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就像四舅舅说的,道理摆在那,但真正这么想的人只有少数,甚至是极少数。想起四舅舅他们,也是令人头疼,那长辈们呢?他们肯定也不会同意的。那天我看舅舅他们的意思,全是反对这事的。
爸妈他们那边,也许短期内他们不会接受,但等将来我们变得足够强大,能靠自己活出个样来,到时候他们还有什么好反对的?他们对我们的期望,不就是活得健康、快乐吗?等我们有了能力,能让自己过上那样的生活,他们应该就能理解我们了。
郑自然顿了顿,给了宋希言一点思考的时间,然后问:你想好了吗?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宋希言有点犹豫,你等我再考虑考虑。
郑自然却不答应,你还想要几天考虑?就现在,马上给我答案。
你就非要在这鬼地方跟我聊这事吗?宋希言光着屁股蹲在坑上,忽然反应过来这个谈话地点和场景都略为诡异,无语地反手按下开关冲了下水。
不在这在哪?郑自然反问他,前段日子你一见了我就跑,就算最近好点了,也不爱跟我说话,我想跟你好好谈谈,总得先找个能让你安静下来跟我谈的地方吧。除了这里,还有哪里能让你老老实实跟我说话?说完,他居然威胁道,快说,要不要跟我和好?不然你别想出来。
老子想走你未必拦得住。宋希言不屑地想着,同时他的手伸向口袋,想去拿纸,结果摸了个空。宋希言一脸懵逼地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没找着,纸呢?
听见隔间里头窸窸窣窣的声音,郑自然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从口袋里拿出了从宋希言那里偷来的卫生纸。
宋希言很绝望,他明明记得自己把纸放进口袋里的,怎么不见了?他产生幻觉了,还是记错了?
正怀疑着,一低头,就见隔间下的缝隙处露出了一点卫生纸的倩影。那纯白无暇的一团白色像个羞涩的少女,在一掌宽的缝隙里忽进忽出,欲拒还迎。
宋希言脑门上的筋跳了一下,郑野驴,你太无耻了!
快说,不然不给你纸。宋希言的痛斥从郑自然的左耳进、右耳出,毫无影响,郑自然继续着自己的威胁行径。
宋希言简直被他气笑了,你至于吗?
郑自然很认真地说:至于,我喜欢你。咱俩以前是哥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上你,但喜欢就喜欢了,我往后的几十年人生,就想跟你分享。
情话来得猝不及防,宋希言听得耳根发热,但还嘴硬:你怎么每次说这种话都要选在厕所里?
情绪上来了,管他在哪?快说,同意吗?
宋希言拿他没辙了,好吧。
复合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宋希言的错觉,他觉得他看见郑自然时的心情,似乎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从前他看见郑自然,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开心得要飞起来。现在他看见郑自然,依然很开心,甚至更开心,但心情不再飘了,反而有种很踏实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郑自然说的一辈子这三个字,给了他一种承诺,一种相约未来的承诺,给了他一个看得见的远方。
此后宋希言的学习成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追了上来。郑自然说得对,要想让所有人认同他,首先他得靠自己活出个样来,而现在的他,显然还不够好。他需要更加努力,才能离郑自然更近一点。
很快又是一次考试,宋希言的成绩进步了一大截。再之后,过了一个暑假,他们升入了高三。传说中学生生涯里最重要的一年。
进入高三之后,很多之前还显得有点懒散的同学都纷纷开启了奋斗模式,而之前就已经很勤奋的同学则进入了用生命在学习的状态。人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都想为自己奔一个好前程。高三前半年的课程排得很紧,这半年要把之前学过的所有东西都复习一遍,可谓是时间紧,任务重。
人人都在拼的氛围里,那零星的几个不拼的人,也就十分的显眼。
十七岁的冬天,期末考试又在眼前。过了这一次考试,他们距离高考就只剩不到一个学期了。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时候,班主任进来,把牛腾叫了出去。
牛腾原本成绩中上游,但期中考试的时候,他的成绩几乎成了倒数之列。班主任叫他的时候,他正趴在课桌上睡觉。看起来,他很有在自暴自弃的嫌疑。同学们猜想,他大概是被叫出去接受教育了。果然,后来牛腾跟班主任谈完,进教室的时候眼圈都是红的,看样子被教育得很惨。
第二天,班主任又叫走了郑自然,只不过这次是悄悄的。
班主任说:牛腾家里出事了。他爸爸早几年因为脑出血导致偏瘫,家里的积蓄和收入都花在了治病上。前段时间,他妈妈也突然脑出血,现在家里已经没钱治了。
他决定不上大学了,等高中毕业就要出去打工。这样不行,我劝不动他,你们平常玩得好,说不定他能听你们的劝。不上大学太可惜了,怕他以后会后悔啊。
郑自然连连点头。
但他的劝解似乎和班主任一样,效果不大。牛腾依旧每日没精打采,完全不是以前爱闹腾的样子了。后来,杨可鑫得知,牛腾家里有一处沿街商铺,他们家里打算把它卖了。
这可不行,他们家就住在那商铺的二楼,卖了,他们住哪?牛腾这天请假了,杨可鑫他们聚在一起讨论这件事,可要是不卖,他们家的店现在主要是卖早点,从前有他妈妈在还能做点别的,一家人轻松一点。现在都是他姐在忙,每天早上忙完一阵就要关店去照顾父母。这样一来,生意也不好,放在那也有点浪费。
那为什么不雇几个人做?也别光是卖早点啊,直接开个餐馆,什么都做不行吗?梁晓飞问。
杨可鑫说:这几年入不敷出,越来越拮据,有钱都用来治病了,哪有钱请人?更别提扩大生意了。
他家店在哪呢?姚歆羽突然问。
杨可鑫说:在人民大道上,靠近万利广场那一段。
那绝对不能卖!姚歆羽说,那一段将来地比金子贵,信我,我舅舅做房地产的,他说得准没错。怕众人拎不清,她又道,现在卖了是能解燃眉之急,但是以后呢,牛腾打工能挣几个钱?靠他和他姐,怎么治得起病?那店必须留着!
那现在怎么办?林晓娜问。
众人有点愁。
此时宋希言忽然开了口:他家里没钱扩大生意,我们出钱帮他不就好了?
第29章十七岁
可是我们一群高中生去哪里赚钱?姚歆羽无奈地说,言言呐,想法是好的,但是不好实现啊。
宋希言也就是凭直觉提的建议,这会儿一想,的确实施起来很难。几个人又开始苦着脸,打算想其他办法。